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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02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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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腾阁坊,莫离经让小七打听如今萧奈所住何处,也不知他何时起身去北地,三年未见,少年郎已经十八了吧,当是青春洋溢,阳光明艳的时光,他羡慕这般年纪。
一日之后,小七打探到萧奈所在,京都萧府的祖宅,也是萧家未搬离京都时所住之地。
莫离经刻不容缓的去见了萧奈,连拜帖都不曾递。此刻主仆二人在门外等候下人传话。
还未听见通传,便听到萧燕吵闹之声,她怎么也在经常。
“哥,我和你一起去嘛,你要是不带我,我就一个人去!你们这些酸腐书生,整天就知道搬弄口舌,李将军那样的人物,怎么可能起兵反叛!”
萧奈拿这个大妹妹没办法,为何她不像那几个小妹一样,与母亲一道在屋内绣自己的嫁衣,如今算算她也十六了啊,难不成要在家中当老姑姑!这样拳脚无眼的姑姑还是尽早送出去了吧。
记得前两年,他的父亲给她定了一门亲事,萧燕二话不说,直奔那人家。那家人姓何。
她大摇大摆走进去,将门前守卫弄得人仰马翻,大呼道:“谁是何钏!出来打一架,赢了本姑娘就嫁给你!”
她可不是家里说嫁给谁就乖乖听话上花轿的主儿,如果连她这个女子都打不赢,还有什么资格娶她!
何家人只知道那江南萧家是书香门第,祖上既出过将军又有过权臣,虽然他们打听过这个萧家大姑娘,性子刚烈,有些手段功夫,但是岂会料到她竟然从江南跑到府里来闹腾,算起来路程少少都有二十里。
这一人前来,要与她定亲的人比武!
何钏只是个读书人,刚与萧燕介绍自己,一拳已打在他脸上。何府的老夫人极为疼爱这个孙子,一怒之下退婚!于是退婚的理由:何家庙太小,装不下萧家大姑娘这尊大佛。
气的萧何将萧燕禁足几月,几个身手了得的壮汉守着,晾她也打不过。这刚解禁,就跑来京都,听到李修道的事情,自是怒不可言,说要去打死那帮只会如啰嗦女子般乱嚼舌根的奸臣!
又听闻自家哥哥要去北地与李修道军营,她怎会放过这样的机会,这不正在闹着。
萧奈不可能同意与她一道去,一路不知她要闯多少祸事,可留她一人又不放心,且听仆人来报,说是莫离经在门外。他疾步而行,出门迎接。
“表兄!”
莫离经与他见礼:“几年不见,当年那个毛头小孩已经是谏议大夫了,见过萧谏议大夫。”
“表兄,莫取笑我了,快快进来吧,今日下午我便要启程去戍边。”萧奈请他进去,身后跟着的萧燕冒出来与莫离经相见,稍微见礼之后又开始缠着她兄长。
莫离经坐在正堂,劝道:“我看还是让她一起去吧,她一路偷偷跟着,惹生事端也就罢了,怕有生命危险。”
萧奈道:“陛下一路派人跟随,带大妹不是妥善之法。”
“这还不好办,你就让她装作书童一路跟着服侍便是了。”莫离经笑道。
萧燕见莫离经帮她说话,对这个虚弱的表兄也有些许好感,她本来就不喜欢书生,况且还是在雨镇诗词会上闹不愉快的人。那日在莫家庄他可是憋着一肚子话不说,回到家中才发泄!
“你看嘛,表兄都这么说,就让我去吧!”
萧奈无奈摇头道:“好了好了,一路给为兄安分点,若是惹出事端便让人送你回江南!”
萧燕高兴地答应,自觉的离开正堂,这两个酸腐书生谈事情就让他们谈去吧,赶紧准备去。
“三年前本是打算与表兄相见,怎奈表兄在守孝期,我又有官职在身,不好去府中。”
古人的规矩太多,莫离经想都不想了解,守孝期宴请宾客,不可走访。官位在身者,更要遵守免得落人口实,给守孝之人扣上不孝之名。
“只是听闻你要去北地,便来送送,没想到今日下去就要走,是不是耽误你了。”莫离经要起身,他真不知道竟是如此快就要离开。
萧奈沉思一会才说:“无碍,只是此事关乎李修道将军的前程,虽只是与他见过一面,但也不是会起兵叛乱的人,此番前去不过是故作巡查给堵住朝中人的口舌。”
“万般祸事大抵都口舌而起,为兄便不打扰了。”他起身告辞而去,莫离经虽然不知萧奈为何如此相信李修道,不过若是萧奈去北地,他会放心很多。
日头西斜,微红的天际像是染上颜色的布匹,绣上精致的花纹,让人着迷,莫离经看了看,轻轻一笑,对着身后小七道:“走吧。”
主仆二人上了马车归去,大道上,秋风卷了尘埃又落下,一阵桂香飘来,又见马车后片片花瓣从墙掉落,却无人知。
回南城李府时,天色渐晚,薄雾笼罩房屋,一片白茫茫,这一春,怕是不好过了吧,莫离经轻咳几声,将那件裘衣紧紧拢在一起,手中炉子已然有些凉了,他本想喊小七,却见他趴在桌子上睡着。
这两日来小七着实太累,他忙着铺子里的事情,又帮他打探消息。这三年来,宅院只有小七母亲小妹、春花、顾管事的妻子,本想在买些下人,谁知碰上护国公去世,守孝期间事事按照古人规矩来,他没有违背半分。
春日的晚雾,他整整看了一月,听到萧奈从北地回来,朝中平静没有多久,又起了争议,话题总是围绕着李家父子都手握重兵,已占着北国三分之二的兵权,有人煽风点火,国主有何能安心,日日听着群臣争论,国主只看着,心中没有一点定论。
如今已无莫老爷子来给国主安稳心,国主虽明白只有李家父子才能收住南北两地,可兵权是否应该分散一下。
再且说,他还未登基时,李家曾得过先王的允许,赐予血炼营一些东西,可调动国中所有兵马,此事两朝元老都知晓,两朝原来已无几人了。
莫老爷子作为三朝元老,自是知晓此事,在他的多年保证下来,国主心从未动摇,可如今不一样了,他等着这个年轻的护国公能做出一些保证,护国公府一枚血玉,可抗李家人的东西。
国主理所应当会想着,莫老爷子自是将东西传给这个年轻的护国公手中,可为何这年轻的护国公总是一言不发,便是群臣让他出来,这个年轻的护国公莫离言只道:“此事还需陛下多做考虑,诸公说的不无道理。”
此后种种,都是这般话语,即便不是同一句话,却也相差不大。久而久之,这个护国公已成为摆设,马征等人早置之不理,两头不得罪,又面不露色不投向任何一方,年纪虽小,却沉稳,保持中立是最明哲保身的做法。
只有杜太傅与中书令张子健没遇到类似的事情,都不由地想,这个位置要是换另外一人来当就好了。
转眼又是过去一夏,转秋入凉,莫离经听了不少消息,不管是朝中的还是李修道的军中的事情。不论哪种,传到他耳中时,已是过去一些时日了,不过是失效了的信息,日子久了之后,他便想通了。
于是又请杜太傅喝了一晚上的茶,只是两人不怎么谈话,杜太傅每次都会问他仕途之心。
两人盘腿对坐,矮几上的茶香缕缕,莫离经正等着杜太傅问他。杜太傅今日一句都没问,话比平日见他时少,时而哀叹,时而长吁。
“老师,集贤殿书院可缺人。”
杜太傅以为自己听岔了,没有理会,只是喝茶。
莫离经又道:“集贤殿书院的人,都是掌修国史,九品学士拟写,这样的好差事,老师一定帮我学生推荐推荐。”
朝中几乎所有的事情,包括国主的话语都会记录在集贤殿书院,这样他便不用一直等着那些过了时效的消息,而是得到第一手资料。九品学士是京都官员中职位最低,却又较为轻松的差事,莫离经想着自个身子虚弱,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一旁的小七不知道自家公子的想法,有些担心。
杜太傅看着他好一会儿,笑了起来:“你且放心,明日老师给你消息,不可反悔!”
说着茶也不喝,抬脚急匆匆地奔走而去,他此番正在赶去尚书令张子健的家中,集贤殿书院张子健比自己说的上话,别说九品学士,便是太子侍读学士张子健都可进谏选人。
杜太傅还未等下人通报,一路嚷嚷:“康佑啊!快快出来!”
张子健,字康佑。两人相熟一高兴便喊了出来。
张子健从书房听着,杜公可不是这样失礼之人,不等通报,他毫无准备便迎接,一听还真是他的声音,猛地未整理衣冠,以为杜太傅遇见急事,匆匆出去。
只见杜太傅满脸红光道:“康佑,事成了,他今日和老夫说,要当集贤殿学院学士!”
张子健不知他所言,稍作沉思道:“是他!甚好甚好!明日我便去,不不不!此刻便去集贤殿书院,杜公一道前往?”
“好好好!”杜太傅喜出望外,已是忘乎所以,两人又去集贤殿书院,将名额定下来,待张子健的文书写好便可尘埃落定,不过一些程序走完,都需要十来日,张子健的大名落下,将文书交给管理此事的顾大学士,二人才放心离去。
回到张府二人开始对饮。好生一番谋划,如何将莫离经搬到前朝在陛下前进谏。
“杜公可还记得老夫是如何到了陛下面前?”张子健笑着问,当年往事历历在目,他的老师知他无心朝中,便却说他在朝里谋个闲差做做。
谁知见到不平事,又不能给陛下进言,着实憋屈,最后慢慢走到国主面前,一走就到了今天。人稍有热血便能往前冲,可热血又能维持多久,剩下的都是身在其位的责任。
多番向陛下进言的张子健,在朝堂上遇见志趣相投的杜太傅,两人一拍即合。
杜太傅想了想,那是四十年前的事情,当时国主刚登基。他那时正好向护国公莫老爷子推举马征!怎么会不记得。
杜太傅想了那么久远的事情,目光微微闪动:“当然记得,那时老夫便说哪里来的人,如此又见地为何不去与陛下进谏,后来才知你官职低微,见不到陛下。”
后来两人在朝相见,对视一笑。那时朝中有莫老爷子,两人若是被驳回,莫老爷子一番权衡后,自会与陛下进言,那时虽没有马征,可依然又像马征那样的人。
话起当年,屋内茶香缕缕,倒是一方好光景。
正如此时的莫离经,正在屋里翻查着李修道那些书信,前一月他又开始收到李修道的书信,无非就是和他至歉意。
这已经是没有必要了。他提笔回信,这是他第一次回信,几个字出现在纸上:“秋来转凉,顾好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