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颜辞镜花辞树》彩色莲花

89、安史之乱怨佳人

　　“皇上，安贼已经攻下东都，虎狼之师直逼京师，形势危急，还望皇上早下定夺！”禁军统领陈玄礼急报道。
　　唐玄宗李隆基惊吓得从卧榻上跌落在地，高力士和杨贵妃慌忙扶起他。
　　“那，那个逆贼为何进展如此迅速？守城官兵呢？都做什么去了？”李隆基大怒道。
　　众臣子默然不语。
　　当着杨贵妃和宰相杨国忠的面，谁敢说安禄山是打着“清君侧、诛杀奸臣杨国忠”的口号，这口号可是很得民心，官兵们不跟着造反就不错了，哪里还会卖力守城。
　　太子李亨上前劝说道：“父王，贼人有备而来，气焰嚣张，不可掉以轻心，儿臣也同意陈将军建议，先入蜀避其锋芒，保存国体更为重要。”
　　李隆基到底年纪大了，早已没有了当年勇毅果敢的决断力，犹豫了好一阵子，才下旨入蜀避难。
　　一时间，太极宫内一片混乱，大家心中又害怕又茫然，不知道出去了还能不能回来？
　　一些宫女、太监顺势偷拿宫中宝物私自潜逃。
　　李隆基得到禀报恼怒不已，可是也没有精力追捕他们，大难临头各自飞，也是人之常情。
　　禁卫军和皇子公主们整理妥当，在皇宫外等候皇上和贵妃。
　　李隆基在高力士搀扶下颤巍巍走出大殿，临走又摸了摸自己的龙椅，颇为不舍。
　　到了宫门口，大家陆陆续续上车，准备出发，这才发现杨贵妃还没来，李隆基便派高力士去看看怎么回事。
　　高力士去而速返，嗫嚅道：“贵妃娘娘说有点不舒服，请陛下稍等一下。”
　　太子李亨冷哼了一声，想来不信这说辞。
　　李隆基等了一会，也有些不耐烦，便下了车辇随着高力士又进宫亲自去请杨贵妃。
　　进了杨贵妃寝殿，李隆基发现她正精神抖擞地指挥着宫女收拾衣裳首饰。已经装了八大箱子，她们还要带上笛子、古筝等各种乐器，忙得不亦乐乎。
　　“玉环，你在做什么？这些乐器何必带上？还有衣裳也带得太多了吧？……等贼平之后咱们就会回来的。”李隆基耐着性子劝说道。
　　杨贵妃撒娇道：“陛下，我这每日里离不开音乐，要不然就吃不下饭，还是带上吧，反正有马车搬运。还有最近天气好热，我又爱出汗，需得多带些衣裳更换。”
　　李隆基望着三十八岁的杨玉环撒娇，颇觉腻味，她年纪大了，皮肉开始松弛，更显得脸大，涂着厚厚的脂粉，油光满面，整个人都像水肿了一般，还挤眉弄眼地撒娇……
　　李隆基轻叹了口气，背转身说道：“你快点吧，大家都等你一人呢。”说完也不等她，径直回到车辇上等着。
　　大家都在烈日下静静地等候着杨贵妃，士兵们渐渐不耐烦起来，禁军统领陈守礼赶紧约束着下属们。
　　又等了约摸半个时辰，李隆基都靠在车辇里睡着了，陈守礼自己也烦躁起来，大家更加不满。
　　杨贵妃这才带着一大堆箱子缓缓走出来。
　　将士们一看这么多行李，马车都快被压垮了，顿时怒形于色、窃窃私语起来。
　　太子李亨轻声抱怨道：“这是逃难呢，还是出去游玩？”他的内官李静忠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袖，示意他慎言，他便闭了嘴。
　　杨贵妃兴致勃勃地上了李隆基的车辇，李隆基睡眼惺忪，也不搭理她，立刻吩咐出发。
　　天宝十五载，唐玄宗李隆基在长安陷落前，带领亲眷大臣仓惶出逃。
　　一路上，到处是流离失所的大唐百姓，李隆基看到之后心情很是低落，大家都痛骂起兵的节度使安禄山，恨不得将他大卸八块，时不时又影射都是杨国忠惹起的祸端，杨国忠颇感尴尬，一直坐在车里不敢吱声。
　　车驾行驶至马嵬坡，将士们又饿又累，李隆基便下旨休息。
　　正好路边有一处颓败的佛堂，宰相杨国忠立马蹿进去擦拭起来，请唐玄宗和杨贵妃入内休息。
　　天气极其炎热，杨贵妃香汗淋漓，便要求洗澡。
　　李隆基想劝说她消停点，又懒得说，就由着她。
　　杨国忠立即吩咐士兵搭帐篷抬清水，伺候杨贵妃沐浴更衣。
　　杨贵妃洗完澡，宫人将洗澡水抬到庙外，随意倾倒在歇息的兵士身旁，正在传着水壶喝口凉水的兵士们一看这么多水被泼掉，立即一阵骚动，有人小声抱怨道：“我们连口干净水都没得喝，她还用大家喝的水洗澡，这么浪费，根本不体谅咱们，咱们为啥还要保护她们？”
　　一石激起千层浪，立马就有人接口道：“是呀，都怪他们一家，节度使大人才会反叛，害得我们四处逃窜……他们还带那么多衣裳首饰，我们的妻儿却都不能带，留在京师也不知能不能活下去……太欺负人了！”
　　“要我说，节度使大人就是正义之师。他们杨家胡作非为、贪得无厌，老百姓都活不下去了，那女人还要每日用牛奶泡澡！我呸！”
　　……
　　士兵们越说越生气，气氛喧噪不安。
　　这时，杨国忠走出来呵斥道：“吵什么吵！陛下和娘娘要休息！谁再嚷嚷立即仗毙！呸，一群贱骨头！”说完顺手将手里啃了两口的大桃子扔在地上。
　　一个士兵忍不住了，跳出来大喊道：“奸贼！都是你们害得老百姓遭殃！连累皇上也得四处逃窜，你们还有脸要我们闭嘴！我们白天护送你们和行李，晚上站岗放哨保卫你们的安全，睡不了觉，吃不饱饭，连口干净水都没得喝，你们倒好，处处浪费！兄弟们，这还能忍吗？”
　　“不能忍！”大家都咆哮起来。
　　哗啦啦一下子，喂马的、站岗、放哨的、洗衣服、做饭的兵士和宫人们都聚拢到破庙前，怒气腾腾。
　　杨国忠一看形势不妙，赶紧缩回庙里面，向唐玄宗告状。
　　李隆基命太子李亨出来处理“造反”的兵士。
　　太子内官李静忠一看这形势，拉着太子李亨密语道：“可以顺势而为了！”
　　太子李亨点点头，叫来禁军统领陈守礼商议。
　　经过一番商议，大家要求唐玄宗赐死杨国忠，李隆基无奈地同意了。
　　得到消息的杨国忠四处乱窜，被众人围着捉住，然后乱刀砍死，接着被大卸八块，脑袋还被割下来当球一样踢来踢去，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杨贵妃看到堂哥这惨死状，惊叫一声晕了过去。
　　李隆基本以为这样就可以了。
　　兵士们好不容易可以释放心中怒火，哪里肯轻易放过杨家兄妹，又大喊道：“杨家兄妹祸乱大唐，罪该万死，祸水不除，天怨人怒！”
　　李隆基警觉地问道：“他们到底想干什么？难不成真想造反？”
　　陈守礼跪着禀报道：“他们都是大唐的忠臣，护卫皇上万死不辞，还望圣上答应他们的请求，处死杨贵妃，以平息民怨！”
　　“什么？！大胆！玉环一个女人，能祸害什么？这不就是指责朕是个糊涂蛋！为首的是哪几位，通通给我处死！”李隆基大怒道。
　　“圣上！”陈守礼跪而不起，坚持道。
　　“怎么，陈守礼你也要造反不成！”李隆基怒道。
　　陈守礼摇摇头道：“陛下，臣自小跟随陛下您，从未有过贰心，只是臣下老了，恐怕指挥不动那些兵士，还望陛下自己去跟他们说。”
　　李隆基气得说不出话。
　　高力士一边帮李隆基抚着背，一边低声劝说李隆基。
　　李隆基最是信任高力士，这么多年也只有高力士一直忠心耿耿伺候他左右，听他分析之后，李隆基沉默了好久，然后悲痛地说道：“那就依爱卿们，力士，你去给她一个痛快。”
　　高力士领旨，端着白绫去见杨贵妃。
　　杨贵妃正在那为堂哥之死嘤嘤哭泣，见到高力士拿着白绫过来，惶惧道：“你想做什么？”
　　高力士低着头弓着身子递上白绫低声说道：“对不起了，贵妃娘娘，皇上赐给您的……皇上他也是被逼无奈，娘娘您别恨他。”
　　杨贵妃不敢置信地望着高力士，眼睛睁得极大，喃喃道：“这一切与我何干？为什么……”
　　高力士默不作声，又往前递了递白绫。
　　杨贵妃泪落如雨，哭泣道：“我不信，我要见他！”
　　高力士摇摇头道：“娘娘，陛下有旨概不见人。娘娘，这是天下人的意思，您就不要违抗了。”
　　杨贵妃哭得更厉害了，一双媚眼肿得像鱼泡，伸出手去接白绫，忽而缩回手斥道：“高力士！你当年哄骗我，说跟着这老头儿能荣华富贵一辈子，说他会对我一辈子好，可是你看看，我才三十多岁，他就嫌我年老色衰，每日让我独守空房，搞个花鸟使到处找年轻貌美的女子进宫□□……自己治国无方，民怨沸腾，那安禄山就算不打着杀我堂哥的口号，也会找个别的口号反叛，却让我堂哥当替罪羊死无全尸，现在还要我陪葬……你们这群懦弱无能卑鄙无耻的男人，自己好色无能，偏要怪我们女人是红颜祸水！你们怎么不自杀以平民愤呢？……”
　　三十多岁的杨玉环到底不再是当年那个懵懵懂懂天真无知的寿王妃，怨愤之语句句在理。
　　可是骂得不是时机，她再也不是唐玄宗捧在手心的宠妃，而只是他们口中的红颜祸水、乱世罪人。
　　高力士不想她继续胡言乱语，慌忙上前用白绫套在杨贵妃脖子上，用力一勒，那细白的脖子就上气不接下气了。
　　杨贵妃伸出白胖的胳膊扑棱了两下，然后就慢慢垂下去。
　　一代名花失了颜色。
　　陈守礼带着手下兵士进来仔细查看了一番，确定那个女人已死，这才吩咐兵士们散去，继续上路。
　　李隆基在车辇里小声询问高力士：“力士，她恨不恨我？你将她埋好了吗？”
　　高力士点点头小声答道：“是的，陛下，娘娘她也舍不得您，不过她知道您是被逼的，她说她下辈子还做您的妃子。我将她埋得好好的，您放心吧。”
　　李隆基微微点头，拍了拍高力士的肩膀，然后歪头闭眼休息。
　　残破的佛堂里，一身缟素的杨贵妃被一卷破席裹着扔在地上，几个宫人趁人不注意将她身上的首饰都撸走了，她那张倾国倾城的脸也不知被谁划了几刀，毁了容，难以辨认。
　　天渐渐黑下来，李隆基的队伍越走越远，直至成为一个黑点。
　　突然，几个流寇模样的男子闯进佛堂来，对着杨贵妃的尸体转了几圈，发现没有值钱的物什，就开始扒她的衣裳，那白净曼妙的躯体裸露出来，依旧诱人。
　　他们居然脱下裤子欲行不轨。
　　我实在忍不住了，变成一个吊死鬼悬在杨玉环身前，他们被吓得屁滚尿流，一溜烟跑了。
　　待他们跑远后，我捡起地上的衣裳帮杨玉环穿上，有一丝丝泪滑过。
　　“红颜祸水……多可笑的借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