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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神童勇赋武曌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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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城十里长街,热闹非凡。
“兄长,又有一批士卒来投奔咱们,可太好了!”徐敬猷兴奋地禀报道。
徐敬业也满意地捋着胡子,现在自己这已集聚约十万人马,当可一战。
武媚娘那个狐媚妖女,居然敢公开抢夺大唐基业,是可忍孰不可忍!
“观光兄,檄文写得怎样了?咱们马上就可以出发了。”徐敬业问骆宾王道。
一个瘦而不弱的老者微微一笑道:“大将军请看!”说完将早已写好的檄文递给他。
徐敬业接过檄文,仔细阅读起来:“伪临朝武氏者,性非和顺,地实寒微。昔充太宗下陈,曾以更衣入侍。洎乎晚节,秽乱春宫。潜隐先帝之私,阴图后房之嬖。入门见嫉,蛾眉不肯让人;掩袖工谗,狐媚偏能惑主……”
“好!好个‘狐媚偏能惑主’!她确实就是只狡猾的狐狸精,将高宗皇帝迷惑得不辨好坏,导致李氏宗族被武家压制。可怜我祖父为大唐出生入死,辛苦打下的江山,如今却被这种女人谋夺而去。我今日一定要为李唐天下匡扶正义!”
徐敬猷、唐之奇、杜求仁、薛璋等皆传阅起骆宾王所作檄文。
“不愧是七岁就能作诗的‘神童’!观光兄,你这檄文写得实在是给力!此文一出,定能羞死那无耻女人,我看朝廷那群太宗殿下遗臣谁敢阻挡我们这‘正义之师’。”薛璋赞叹道。
“很好!敬猷,你将此文印发多份,派人分发各地,说不定能招来更多义士。”徐敬业吩咐道。
徐敬猷拿着《讨武瞾檄》领命而去。
“观光兄、之奇、求仁、思微、仲璋,咱们商议下出兵路线吧?”徐敬业招呼各位道。
众人坐下讨论进攻路线。
经过一番周密讨论,徐敬业决定采取“南下”路线。
十万“匡复师”浩浩荡荡渡江突袭润州,很快就将润州攻下,气势不可阻挡。
东都乾元殿。
武则天端坐在金色珠帘后面,慢慢查看着手中的《讨武瞾檄》。
“启奏天后!徐贼等人已经攻下润州,气焰嚣张,还望娘娘早下定夺!”宰相裴言禀报道。
“诸位可知这檄文是出自何人之手?”武则天不理睬裴言,缓缓问道。
“启禀天后娘娘,据知是被贬官的长安县主簿骆宾王。”中书侍郎张柬之回禀道。
“果然是本朝官员,熟知典故。不知因犯何事被贬职?”武则天问道。
众朝臣面面相觑,此等小官谁有兴趣打听贬职事由,一时无人应答。
武则天娥眉微蹙,果然还有很多人才被埋没了啊!
“文辞华丽、词章工整、用典犀利,实乃稀世佳作。宰相安得失此人!”她叹息道。
宰相裴言等人闻言微微有些心慌。
“天后娘娘,现在不是惋惜人才之时,当务之急需要迅速调兵遣将歼灭叛贼,否则民众被蒙蔽,各地响应,便不好收拾了!”大将军李孝逸一脸严肃地劝说道。
武则天手缓缓一抬,朗声吩咐道:“大将军李孝逸听令,朕命你为扬州大都督,率兵三十万,即刻启程,赶赴扬州,剿灭徐贼等一干人等,不受降卒,格杀勿论!”
大将军李孝逸跪地接旨。
我看武则天那气定神闲的模样,有点发慌,看样子骆宾王等人在劫难逃。
我合起阴阳簿,望着紫阳真人。
他见我盯着他,微微一笑,甩了一下拂尘说道:“随你吧。”
我面色凝重,迅速往门外飞去。
我要去扬州。
满城尽带黄金甲。
李孝逸的李唐旗帜迎风飘扬,三十万训练有素的大军如黑云压城。
徐敬业手下多是囚犯、贩夫走卒,虽然打着“复辟中宗匡复大唐基业”的口号,终只是些各怀异心的普通人。
实力悬殊,前途渺茫。
但我知道骆宾王等人绝不会轻易屈服。
“一抔之土未干,六尺之孤安在?……试看今日之域中,竟是谁家之天下!”
才华横溢的诗人们总是心怀高志、执着于道。
只是王道当世,谁当王,百姓也只是牲畜。
李徐双方也并不多言,成王败寇,决一死战即可。
战鼓擂擂。
双方兵士在鼓声中奔向对方,举起兵器相互厮杀,为别人的王座抛头颅、洒热血、梦魂难归!
徐敬业的“匡复师”节节败退,形势严峻。
我化作一个普通士卒在刀枪剑戟中躬身前行,寻找着那个白发老者。
一把大刀砍下去,已经跌落在地的骆宾王眼见就要分身两段。
我拔出簪子射向下刀之人。
“啊!”惨叫声四面响起。
我也不知道是谁被袭击成功,赶紧扶起骆宾王在人群中钻来钻去,躲避着刀光剑影。
狂奔至桥洞下,我将骆宾王推向一艘小船,低声道:“大人请换上道服,速速离开此处!”
骆宾王满面血污,但仍不失风度,作揖行礼道:“多谢侠士搭救!老朽半截入土之身,死不足惜,敢问恩人大名,若有机会,定当结草衔环以报。”
我轻轻一笑,拖拖沓沓的文人啊,说话都如此讲究,造反能成才怪!
“既是侠士,自然无名无姓!请大人速速换上衣裳,我自会为大人扫清后患。”我催促道。
骆宾王点点头,也不再啰嗦,迅速换上我给他准备的道服。
我将他的旧衣裳抛入水中,解开绳索,说道:“船家会送大人前去安全之地。大人,保重!”
骆宾王站在船头随着小船远去,吟唱道:“此地别燕丹,壮士发冲冠。昔时人已没,今日水犹寒。”
扬州十一月,湖水实寒。
嗣圣元年十一月,“匡复师”被打败,徐敬业被叛徒所杀,骆宾王下落不明。
我在阴阳簿上记录下这些唐朝大事。
紫阳真人坐在他座位上闭目养神。
“颜儿,下不为例。”他缓缓说道。
我抬起头,吐了吐舌头,轻笑道:“是,紫阳真人。不过就算没有我救他,他阳寿也未尽,对不对?”
紫阳真人笑了笑,不置可否。
我在阴阳簿上一笔一画写着《讨武瞾檄》,深深为骆宾王的文才所折服,又慨叹道:“人世间的权力之争又何来正义和邪恶之分?皆不过是各自为营所寻的借口罢了。”
做人啊,活着,活得久一点,方能见世道沧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