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上有归处》辞不及遇

4、第四章 梦回

　　知青院里。

　　邵琳越想越恼火，脸色阴沉，虽然隔壁大队长的那个闺女也是她暗示林焱去勾搭的，但前两天他与黄英的事她居然不知道。

　　林焱根本没和她说，害得她在郁梓云面前哑口无言，现在从郁梓云手上是肯定拿不到什么东西的了，这下子把她计划都打乱了。

　　口口声声说爱她，林焱这是觉得她非他不可了吗？都开始瞒着她做事了。

　　不过回过神一想，又觉得林焱应该不是这样的人，他们好几年的感情了，林焱一直把她的话当圣旨一样，不会做出让她难堪的事，那天应该是出了什么意外。

　　这样想着，她就等着林焱回来给她一个解释。

　　天色渐晚，周围的村户里都飘来了饭菜的香气，同屋的两个女知青回来一趟，又出去了，也不搭理她，不过邵琳听她们说起村头有电影播放，她们会回来得晚些。

　　其他三三两两的男知青吃了几个烤红薯，也去各做各的了，也有一个男知青对邵琳有好感的，递了两个红薯给她，但邵琳微笑着婉拒了，她还等着林焱给她带好吃的呢。

　　可邵琳等到看电影的女知青都回来了，她依然没看到林焱的影子，邵琳这会儿是真的有些恼火了。

　　下午被郁梓云赶出来，还是为了林焱的那些破事，以为林焱会买些好吃的哄她，拒绝了红薯，现在她是又饿又气。

　　邵琳耐不住困，便吃了些以往从郁梓云那里弄到的饼干，打算躺在床上睡会儿。

　　夜里十一点半左右，睡得迷迷糊糊的邵琳被一阵狗叫声给吵醒了，隐约听到了院里传来的说话声，猛的一激灵就清醒了。

　　邵琳想应该是林焱回来了，她现在已经没下午那么生气了，她想只要林焱来哄她，她就再晾晾他。

　　可邵琳等了好一会儿，等到院里的动静都没有了，只听得见热风敲打窗户的声音和女知青微微的鼾声。

　　邵琳明白林焱今天是不会再来找她了，她原本想找他问清楚，可这时候也不好过去男知青那边，只不过她心里更加郁闷了。

　　第二日，邵琳起了个大早，故意在院里洗漱，这样等林焱一出来，她就能看到他了。

　　邵琳被捧了这么些年，现在反而要想方设法地守着林焱，她心里很不是滋味，她想等林焱认错了，她一定要好好冷他几天。

　　果不其然，如今正值农忙，分到知青院的任务是跟着村里的人一起收稻子，要趁着早上天气凉多弄一些，等中午热的时候效率要低些。

　　不到五点，知青们就陆陆续续爬了起来，过不了多久就会有顺路的汉子过来叫他们了。

　　虽然不是计时算工分，但太晚到也是会扣工分的。

　　结果就是，林焱不知道怎么了，今天是最后一个起床的，邵琳看着女知青都走光了，也担心自己会扣工分，咬牙跟着几个男知青走了。

　　林焱起来后发现邵琳没有等他，也没叫他，目光阴鸷。

　　他昨天可是为了她，去见那个恶心的肥婆呢，想到黄英那张肥腻腻肉挤成一堆的脸，他就恨不得把隔夜饭都吐出来，可林焱知道他还要从黄英那里拿到好处，所以只能忍着。

　　虽然林焱也知道其实相比较起来，有眼睛的人都知道郁梓云长得美若天仙，但是只要他一看到她那张脸，他就会想到很多让他厌恶的事，所以他宁愿去找黄英也不想给郁梓云一个好脸色。

　　可他做了这么多，都是为了他和小琳的幸福生活，小琳却没搭理他，一时心里有些不爽。

　　不过林焱和邵琳的想法倒是一致，都会下意识地为对方开脱。林焱又想到小琳都快是他的人了，这样做肯定不是故意的，脸色才好了些。

　　两人一边互相猜疑，又互相开脱，一时间倒也相安无事。

　　……

　　郁梓云这一晚上没睡好，梦到了前世。她高考失利，没考上大学，而林焱却因为有了她给的钱和粮票，可以一心一意专注复习，搭上了隔壁省一个二本的末班车。

　　而邵琳有林焱的帮助也上了一个师范大专，两人的学校还离得特别近。

　　她只失落了一阵，那时候他们刚结婚一年，在准备高考的那段时间林焱对她还好，温和了许多，去了学校以后又开始对她冷淡不耐烦起来，她当时一颗心都扑在了他身上，对他的容忍度奇高，只要他不让她发现，她都可以容忍。

　　可现在看来，她的一切逆来顺受都是放屁，林焱根本没念她一点好，除了问她要钱的时候爽快一点，其他都是不想理她。

　　她本来是想着去上夜校，那也好拿个文凭，方便找工作，奶奶虽然给了她不少存款，可她也不能坐吃山空啊。

　　于是她一边找工作，一边打听哪里招生，可被林焱无意中发现以后，林焱知道她肯定是想着要去他学校找他，因为她之前也话里话外地试探过他。

　　可能林焱真的不想日日与她生活在一起吧，他厌恶她，却又听邵琳的话，不得不忍受她，真是可笑啊，她自嘲的想。

　　所以林焱终是耐下性子劝她，高中文凭已经很不错了，没有必要浪费钱去拿那个文凭，毕竟那里也不包分工作，还不如现在找份轻松的工作，免得那么辛苦，话里话外都是在为她着想，可里面藏的私心与厌恶，她却从未看清。

　　她沉迷在林焱难得的温柔里，也就没再提过这事，然后，也是林焱回来的那几天，她有了身孕，她很开心，想给林焱一个惊喜，便跑到他的学校找他，还带许多东西给他，怕林焱饿着自己。

　　可她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累得快要虚脱，还拿了那么多行李到林焱学校找他时，听见的却是林焱的同学偷偷议论说他已经好几天没来学校了。

　　都猜他是不是跟他女朋友出去玩了，还说他那个女朋友好温柔漂亮，穿着白裙子，娇娇弱弱的，让人忍不住想保护她。

　　一听描述，她就大概知道是谁了，心里虽然有些不舒服，但还是下意识地为林焱开脱，肯定是他的同学误会了，他和邵琳只是朋友而已，她不想无端猜疑他。

　　可她还是受了些影响，也没了要给林焱惊喜的心情，虽然她很想告诉林焱的同学她是他怀着孕的妻子，可话到嘴边，到底还是没说出口。

　　只说有事找他，问了他大概什么时候回来，便出了学校，打算先吃点东西。

　　她吃了些出门时烙的饼，用招待所的炉子烧了热水烫了下，也没胃口去吃好吃的，只想等林焱回来。

　　到了晚上，她怀孕之后本就困得早，七点多的时候便有些困了，强打着精神，终于，她看到邵琳挽着林焱的手，仰着头不知道说什么，而林焱也温柔而深情地回望着她。

　　离得这么远她都可以感受到林焱浓烈的情感，这是他从未给过她的感觉，林焱手上挎着两个大包，还腾出手去给邵琳拢了拢头发。

　　这些细致体贴的事，林焱是永远也不可能对她做的，他对她除了冷淡就是不耐烦，奥，对其他人也是这样，好像也只有对邵琳才会做，之前她就感觉他们两人之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默契。

　　她再也骗不了自己，在他们快要看到她的时候，她下意识地躲了起来，心中刺痛，她知道她现在这样肯定不好看，她有自己的尊严，不想这么狼狈地暴露在他们面前。

　　她什么都明白了，之前和她交往时林焱的别扭与不适，结婚后他的冷淡与不关心，不仅是因为他向来如此，更重要的是她不是那个能让他融化冰冷热情起来的人，而她的好姐妹邵琳是。

　　她回了招待所，连夜收拾好东西，第二天天还没亮，就坐上了她好不容易买到的火车票，回到了自己家，不是林焱的家，是她奶奶给她在县城里买的房子。

　　她偷偷哭了很久，眼睛都哭肿了，想着反正谁也不知道她今天回来了。

　　她也不知道她要怎么做，她还怀着林焱的孩子，休息了一天后，回到了村里。

　　她不想让人看见，却还是被赶集回来的翘婶子看见了，还八卦地问了她许多问题，比如她老公怎么不陪她呀，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啊，林焱什么时候毕业啊，有钱养她吗，之类的。

　　她嘴巴发苦，只敷衍地回了几句，没什么心思满足翘婶子的好奇心。

　　见她这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嘴唇又有些发白，翘婶子撇了撇嘴，不就是命好嫁了个知青跟着回城里享福嘛，有什么好得意的。是的，在翘婶子他们眼里，能嫁给林焱，并且跟着他回城，这是她的好福气。

　　见翘婶子终于不再搭话，她松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一路颠簸，她小心地护着肚子，终于在晌午到来之前到了家。

　　推开门，奶奶不在家，应该是去地里头了，现在国家推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他们家分了些田地，但奶奶干不了农活，就把地承包了出去，收了些钱。

　　可奶奶还是时不时地到菜地里看看，有时候还托人给她送小菜到城里去，可是因为她的一意孤行，奶奶从她结婚后就没再去过城里见她，这也是她心里的隐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