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的源头》无满

71、当年中

　　我就知道阿难会喜欢吃，你自己拿着吧。”楚怀说完将那株糖塞到石难手中。
　　“阿难？”石难愣住，这个名字，他从没有被这么亲密地叫过，村子里的叫从来都只是叫他灾星，杂种，
　　“怎么了，不可以管阿难叫阿难吗？”楚怀歪头，疑惑道。
　　好，好可爱。
　　“对了，阿难还没有说你要去哪里。”
　　楚怀这句话让石难回过神来，自己本来是要走的。
　　“我，我要离开。”他终于说出来了。
　　“可是你的伤口没好。而且父亲说你根本无家可归，为什么不呆在这里呢。”小楚怀疑问道。
　　“我要走了。我是个灾星，会给你们带来不详的。我不想害你们。”石难握紧拳头，下定决心一定要走：“你们是好人，我将来一定会报答你们的。”
　　“啊？灾星。就是那种说会克父母克亲朋吗？”
　　“对，所以我要走。”
　　“阿难这都是假的，先生说这都是封建迷信。”
　　“封建迷信？什么意思。”
　　“啊，其实我也不太懂，反正就是说那些算命的老婆婆都是胡说的，阿难不要相信。”楚怀拉着石难的手就往里走，但没拉动。
　　“可是，可是。”
　　“阿难不要走，你看你肩膀上的伤口都渗血了，我去叫娘亲给你包扎。”
　　“不用了，我，我是要走的。”
　　“不要走啦，爹爹叫我当阿难的朋友，阿难不要走好不好。”
　　楚怀拉着石难的手撒娇。
　　真的好可爱，可更不能害这家人：“我，没有朋友。”
　　噗嗤楚怀笑出了声：“原来真的有先生说的中二病存在。”
　　“中二病什么病。不过。”石难看了看自己浑身是伤，点点头：“其实我的确是有病。”
　　“先生说，如果你身边有小朋友说，他没有朋友，或者说，错的不是我，是这个江湖，就是中二病。”
　　楚怀说着抱着石难的胳膊：“我不管，你就是不准走，娘亲，娘亲你快来，阿难要走啦。”
　　楚怀的呼喊终于还是把白非叫来了，而石难也从此留了下来。
　　对石难来说，他内心无比希望楚怀口中的封建迷信是真的，自己真的不是灾星，因为这家人太温暖了，真的不舍得离开。

　　三个月后。
　　“阿难，你快来，这树上的果子好甜。”楚怀趴在树枝上，伸长胳膊够上面的果实。
　　“小怀，你小心点。”石难抬头牢牢盯着楚怀。
　　够到了，楚怀低头冲着石难笑道：“阿难，你尝尝。”他将手中的果子扔下去。
　　石难接住后，还是抬头看着他。
　　“小怀，你先下来我们再吃果子。”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楚怀说着便往后撤。
　　咔嗤一声，他趴着的树枝断了。
　　啊，楚怀下意识还抱着怀中一袋果子。要摔了，好疼。
　　闭着眼睛的疼痛并没有来，自己被接住了。
　　慢慢睁开眼。
　　“小怀，下次不要再这么鲁莽了，要不是我。”石难说着，见楚怀瘪着嘴巴，眼睛红彤彤地看着自己，就没往下说。
　　“怎么了，小怀，哪里受伤了吗。”石难摸着楚怀胳膊，身上。
　　“腿，腿抽筋了。”
　　石难将楚怀放在地上，双手揉压楚怀的右小腿。
　　“好点了吗。”石难问道。
　　“嗯好点了。”
　　石难扶着楚怀站起来，走两步还是一瘸一拐的。
　　石难叹了口气，背对着楚怀：“上来吧，我背你回去。”
　　半天没见楚怀动弹，回头看着小少爷还是瘪着嘴巴，拳头握紧。
　　“我，我不要你背。”楚怀硬是脱着伤腿要走。
　　“小怀，我错了，刚才不该凶你。我只是担心，刚才看你从树上掉下来，吓死我了。”石难拉着楚怀的手：“我背你回去吧，让白姨看看你的腿，不敢出什么事情。好不好。”
　　楚怀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点点头，趴在石难背上。
　　“果子，果子没拿。”楚怀提醒道。
　　石难笑了笑，弯腰将刚才楚怀护着的那袋果子捡起来，红彤彤的果子装了一袋，这就是红昌果啊，没想到小怀这么喜欢吃，都要摔了还要护着它。
　　红昌果？
　　石难突然想到几天前和楚怀的对话，他说自己从来没有吃过红昌果，记得当时小怀说一定要带自己来吃。
　　“小怀刚才护着这果子，是为了要让我尝尝吗。”
　　“是啊。前两天阿难不是说从来没有吃过吗，我给你说，这果子特别软，一定要一口吞下，满嘴都是汁水。”
　　石难一手提溜着果子，突然觉得这袋子好重，重到无法承受。
　　“谢谢小怀。刚才凶你，对不起。”
　　楚怀搂着石难的脖子说道：“啊，我知道阿难是担心我，谢谢阿难把我接住了，要不然从那么高摔下来，肯定好疼。”
　　“我们回家吧。”
　　“嗯，回家。”
　　那袋果子白非吃了一个，楚子儒吃了一个，楚怀吃了一个。
　　知道这是楚怀特意为石难摘得，剩下的都给了他。
　　石难一天只吃一个，天太热，到后来还是有两个坏了，他很沮丧。
　　“都怪阿难吃的太慢了。”楚怀见石难没理自己，也跟着蹲下：“阿难很喜欢吃吗，我明天再和阿难去摘吧。”
　　石难摇摇头，将那两个坏掉的果子埋起来，只是舍不得罢了。

　　又三个月后。
　　“非妹，江湖出事了。”楚子儒将手中的信递给白非。
　　“怎么会这样。”
　　“如今武家全族被嗜血鬼杀害，顷候兄已发出盟主令，讨伐嗜血鬼，他邀我一同参战。”
　　“楚哥你放心去吧，我会照顾好孩子们的。”
　　楚子儒有些犹豫：“非妹，我总觉得这次嗜血鬼出现的有些蹊跷，医谷周兄也来信说发现些蛛丝马迹，我是一定要查清楚的，是谁在利用嗜血鬼。”
　　白非：“楚哥，我相信你，我和孩子们在这里都等你。”
　　楚子儒：“非妹，我一旦再入江湖泥潭，只怕有心人会趁机用你们威胁我。我已拜托何响将你们安顿在小谈山，你带着小怀先在山上隐居。”
　　“至于小难，我已托福原教的朋友收留。之后前路渺茫，他是个好孩子，我只怕跟着我们连累了他。”

　　时间紧迫，连楚怀反抗的行动都没做出来，石难就要离开了。
　　“娘亲，我不要阿难离开，我不要。”楚怀拉着石难的手：“阿难，你说，你不会离开的。”
　　石难却已看清，自己的离开已是必然，只能沉默的看着楚怀。
　　“我最讨厌阿难了，不理你了。”楚怀摔下石难的手，转身离去。
　　紧迫的江湖局势不给这对小伙伴留一丝道别时间。

　　江水浩荡，水面上飘一孤舟。
　　“苍擒兄，小难就交给你了，他是个好孩子。”楚子儒抚摸着石难的头发。
　　“放心吧，有我在，必不让人欺了他。”
　　楚子儒蹲下来看着石难：“抱歉小怀没来送你，他是因为舍不得你。希望你不要怪他。”
　　“楚叔，我不会怪小怀的。”
　　石难说对双膝跪地，对着楚子儒连磕三个响头：“楚叔，谢谢你们救了我。还收留我这么长时间。”
　　楚子儒将他拉起来，摸了下他有些发红的额头：“你这孩子。”
　　“楚叔，我活的前十三年，受尽苦难，所有人都盼着我去死，久而久之我也就这么觉得，自己还是死了好些。直到遇到你们，让我觉得之前受的难也不算什么，既然困难已经结束，楚叔，我可以求您给我换个名字吗。”
　　楚子儒看着石难赤城的双眼，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拒绝的话，他叹了口气：“小难，人这一辈子，走的路太长。但我相信，你的未来一定会掌握在自己手中，你的名字从今天开始就叫石程远。”
　　“石程远。”石难低声念叨：“谢谢楚叔。”

　　“阿难，阿难。”远处少年清脆的声音传来，放眼望去，果然是楚怀。
　　他跑的很快，转眼就道眼前，扑倒石难身上。
　　后面白非才慢慢走来。
　　“阿难，到了那边要记得写信给我，不准有新的好朋友，还有你要多笑，整日闷闷的不会有人喜欢你的，要是学不会就多看看我之前给你读的话本，里面又不少调皮捣蛋的人，还有，还有。”
　　楚怀说不下去了，瘪着嘴巴又要哭。
　　“小怀我也舍不得你。”石难抱着楚怀说道：“你说的话我都记住了，等我长大了就来找你。”
　　楚怀吸溜着鼻涕：“你说的要来找我，不准骗人。”
　　“相信我小怀。”
　　“那，看你这么说，你还是去多交几个朋友吧。”
　　“都听小怀的。”

　　这边大人见两个少年依依不舍，不免笑道。
　　但时间不等人，终于还是到了分别的时候。
　　“阿难，你要记得给我写信啊。”江水上飘荡着少年的声音。
　　“我会的，小怀等我来找你。”
　　船只渐渐远去，看不清楚。

　　很快，白非带着楚怀离开东窑村，去了小谈山，这一住就又是三个月，此时江湖中和嗜血鬼的战斗已经到白热化。
　　“娘亲，我怕。”楚怀窝在白非怀中。
　　前两天有几只嗜血鬼闯进山来，趁着白非不注意，差点伤到楚怀。
　　楚怀眼睁睁看到，白非一剑将嗜血鬼头砍下，头颅在地上滚了两圈。
　　“娘亲，爹什么时候回来啊。我好想他。”
　　“快了，你爹很快就会回来了，他在外头干大事，外头平定后，他就回来了。”
　　这一等，就又是三个月。过年时楚子儒还是没有回来，就这样到了第二年开春。
　　距离现在也就是十五年前。
　　“小怀，你父亲过两天就要回来了。”
　　“真的吗。这次回来爹还会走吗。”
　　“这个娘也不知道，不如等你爹回来，你自己问他，和他撒娇他保准再也不走了。”
　　“娘亲。我都是大孩子了，才不会撒娇呢。”楚怀没注意到自己还是鼓着嘴巴，很是可爱。
　　“好，好。小怀长大了。那小怀可不可以帮娘亲去林里找些松卉草。”
　　“没问题，我这就去。”
　　看着楚怀蹦蹦跳跳的背影，白非脸上的笑容渐渐散去，她抬头看着晴朗的天空，心中却满是忧愁，楚哥，你一定要平安的回来。
　　楚子儒是在两天后的傍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