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情锁》烟雨琳琅

14、前缘.花蕊

　　收起了所有帘幕，阳光无遮拦地照遍了凤鸾宫，映在蕊晟公主娇小的面容上，她正靠在皇后身边，手里摆弄着老虎玩偶，扑闪着大眼睛，那是在永安宫没有的光芒。

　　“蕊晟也长大了，如今母后抱不动了。”皇后笑着，帮公主梳理额前的乱发。

　　“蕊晟一直挂念母后。”公主开口，眼睛却只盯着玩偶。

　　“公主殿下是否记得嫔妾？”我凑过去，想摸摸公主的头。

　　公主的眼睛睁大，似乎想起了什么，但光芒一下子就变暗了，她仍低头看着玩偶，“不记得。”

　　我要伸过去的手定住了，手里还有着昨日那幼嫩的触感，公主却只顾低头玩乐，看也不看我，她问皇后，“母后要我来干什么啊？”

　　皇后示意我到一旁入座，仍搂着公主道，“蕊晟想不想你生母良娘娘？她病了，你该去...”

　　“不想。”公主说得干脆。

　　皇后可见的窘迫起来，她想了想，又用温柔的语气问道，“为什么不想去呢？”

　　“去了就会生病。”

　　皇后揉了揉头，微微咳嗽了几声，“在永安宫就不会生病吗？”

　　“不知道。”公主年纪虽小，但说话丝毫不给人留情面，殿内登时变得安静起来，直到外面有人通传，“赵美人求见。”

　　赵美人扶着隆起的肚子缓步进来，只向皇后微微弯了下腰，“皇后娘娘安。”

　　我站起身行礼，“请赵美人安。”

　　皇后把蕊晟抱起放在地上，唤了个丰腴的妇人进来，“乳母便带着公主往偏殿玩耍。”那乳母拿走玩偶，拉着公主的手行了礼便走了。

　　“赵美人不来，本宫也想去探望呢。”皇后啜了口茶，笑道。

　　“臣妾这次来，是想求娘娘些事。”赵美人打开盖子看了看杯里的茶，一口不喝又盖上了。

　　“何事？你如今有孕，本宫定会尽力满足。”

　　“臣妾如今怀有龙子，难免受人妒忌，还请娘娘准许臣妾饮食都受照料，以绵延我朝子嗣。”赵美人一面说着，一面瞟向我，好像我嫉妒她有龙胎一般，我自觉不爽，却不能表露分毫。

　　“可你是美人之位，如此大张旗鼓，怕是会让别有用心之人利用。”皇后从纹枰手中接来一本册子，“祖宗家法说过，宫中尊卑分明，唯昭仪以上者可饮食全归中央厨房掌管，享验毒之事，若每人有孕都如赵美人般，那宫中还有何位分可言？”

　　“皇后娘娘是不愿了？”赵美人的脸色青一阵红一阵，手却从未离开肚子。

　　“本宫自然会好好照顾龙胎，前几日已通知你宫主位懿婕妤，本宫无暇时，她也会帮你的。”

　　“孕妇疑心重是自然，”我插嘴道，“赵美人此时休息比什么都重要。”

　　“连你也敢说我？”赵美人瞪向我，“不就是最近受宠吗，你要是争气，也搞出个孩子来啊？小嘴叭叭的，怕人说你是哑巴吗？”她梗着脖子，说了不少难听话。

　　“赵美人，”皇后声音提高了几倍，连贴身的纹枰都被吓得抖了抖，“不要做这等有失身份的事，绿绮，送赵美人回宫。”

　　“皇后娘娘，”我上前跪下，“蕊晟公主既不愿回撷芳殿，那便毋须再提了，您事务繁忙，臣妾实不该以自己的事打扰您。”

　　皇后走过去扶起我，阳光柔柔地洒在她脸上，像一汪温暖的泉水，“你不要总怪自己，你做得很好了。皇上之前说六月要大封后宫，你一会儿便去紫宸殿，本宫怕是不能陪你了。”

　　“大封后宫？这...娘娘，臣妾并无追求富贵之想...”

　　“早晚都会有这天的，我们可以在真正的朝堂上相见，以相同的位置。”皇后看着我，眼里充溢着对未来的渴望，“你穿华服一定很好看。”

　　我被这一袭话惊了，竟忘了细想其中的含义，等缓过神已经是在凤鸾宫的庭院里，蕊晟公主正一个人玩蹴鞠，小小的脚踢小小的球，有时踢进枝节横生的灌木里，有时踢到远远的水塘边。

　　我帮她捡起球，递过去，“公主殿下玩得可开心？”

　　她不理我，仍踢她的球，一会儿像左，一会儿向右，似乎没有终点，我终究无法走入她弯弯绕绕的内心。

　　绿绮推开了门，“恭送秦常在。”可是我又听见了另一个声音，一个稚嫩的声音在说，“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