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梦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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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过了多久，当苏珏从调息中睁开眼睛，就看到已经回来的金文鸢和金轩。
金善第一时间看到了从调息中出来的苏珏，赶忙上前问：“感觉如何了？可好些？”
看到金善眼中迫切的关心，苏珏觉得心中熨帖，眼中的笑意真切了几分：“好多了，文鸢兄放心。”然后问道：“文鸢兄和文陵兄此去可有查探到什么线索？”
“我与三公子前去虽未查到什么重要线索，但是却发现在这林子里是不能御剑的，像是被什么压制了一般。”
“压制？”
“对，我虽然刚学会御剑飞行，但是飞上一段是没有问题的，但是这次我却根本无法御剑，每次都是刚站上去就会被摔下来，这林子甚是古怪。”
“压制，无法御剑，未曾有人见过遗世路。”阿娘曾讲过，修仙之能人可创造属于自己的空间，挪山移海，四季转圜，而在空间中的人都皆会受到空间主人的压制。
如此看来这遗世路就是碧云宗所设的试炼空间，专用来考验前来参加慕选的孩子，既然只是一个试炼空间，那么无论怎么走，主人不放行，内里的人断是不可能走出去的，除非是自身功法高于空间主人。
如此一来也就无需担心规定时间内走不到碧云宗的事情了，苏珏想到这儿倒是松了一口气。
见苏珏缄默，又可能觉得面子上下不来，金善往回找补道：“小珏珏可知道空间？”
“不知。”苏珏突然听到空间二字，原想讲心中所向如实告知，但转而想到，目前尚未知晓在这空间之中到底会遇到怎样的试炼，彼此之间是否又存在竞争关系，示人以强不如示人以弱，免得让对方徒生戒备。
“不知也无事，你只需要知道我们现在就算不走，只要时辰到了我们也能看到碧云宗的大门。”金善看着一脸疑惑的苏珏，心中欢喜，便卖了个关子。
看着苏珏眨动了两下眼睛，一幅疑惑更盛的样子，一脸的求知欲。
几缕阳光透过树叶枝杈照射进苏珏的双眸，那双眼眸黑白分明，黑如墨玉，望进去只觉得清澈见底，让人想要触碰，好干净的一双眼睛，干净的让人觉得像是一个刚刚降生的婴孩，惹人怜爱。
“小珏珏饿不饿，哥哥这儿还有好吃的！”看着这样可爱的苏珏，金善不免起了逗弄之心，总是想看这小孩儿羞得双颊绯红的样子。
然而这次苏珏可能是已经习惯了金善面对自己时混不吝的性子，反驳道：“你怎知你就不是弟弟了？”
“我肯定不能是弟弟啊！”金善看着苏珏，故作审视的姿态，“你个子小小，我能高你一头，脸又嫩的能掐出水儿来，当然是你小啊。”
“那可未必，文鸢兄的生辰几何？”可能是被金善感染，勾起了苏珏的玩笑心。
“庚辰年，你呢？”
“巧了，我也是庚辰年。”苏珏眼中笑意更甚，“而且是正月初一子时生人，不知文鸢兄……”
“我……我是……”金善没想到苏珏的生辰卡的这么准，一时被话头哽住，总觉得自己被戏弄了，“好啊，小珏珏，你戏弄哥哥我！”金善欺身上前去瘙苏珏的痒。
“哈哈，文鸢兄你别闹我！”苏珏一身痒肉，碰哪儿都会痒得不行，气都喘不匀了，“文鸢兄，我错了，哈哈，我错了，不该戏弄你，哈哈哈哈。”
看到苏珏痒的全身酥软，金善停了手故作凶狠：“快，老实交代，你生辰到底是几时？”
“文鸢兄，冤枉，我虽然是起了戏弄之心，但是我真的是庚辰年正月初一子时生人。”苏珏终于停止了大笑，感觉就好像是把这辈子的笑都一下子全用完了。
“当真？”
“当真，当真。”苏珏笑的眼泪都流出来了，“生辰真的没骗你。”眼神真诚，生怕对方再动手。
金善看着泪眼朦胧的苏珏，作势伸手吓的苏珏向后缩。
当眼角传来手指的温度时，苏珏一愣。
“信你，珏哥哥。”
苏珏看着金善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那句：‘信你，珏哥哥’，却仍是被眼前那灿烂的笑容感染。
忘记了身份有别，忘记了君子之交淡如水，忘记了身上背负的种种，忘记了一切，打从心底里的柔软与开心占据了当下的所有思绪，只想跟着金善一起肆意的傻笑，毫无顾忌畅快淋漓。
云慕看着流光镜中的两个人，看着那个被义父评判为心思阴沉不可相与的孩子，不知怎么第一次竟生出了对义父的逆反之心，想要第一次开口反驳。
夜色渐黑，笑闹够了的两人背靠背依偎在一起慢慢睡去。
苏珏走在一条冷清的街道上，街道看着很是熟悉，苏珏不明所以，隐隐觉得自己似乎是在梦境当中，便放任自己跟着身体的本能继续往前走，也不知走了多久，忽闻女子力竭的呼救声。
“大哥，大哥开开门，求求你，开开门，救救我的孩子。”女子怀抱着一个襁褓的婴儿，婴儿脸色苍白双目紧闭，呼吸微弱，安静的像是睡死过去般。
苏珏看着那对可怜的母子，看着那扇牢固气派的红木大门，看着那高的仿佛迈不过去的门槛，看着那熟悉的面孔，是阿娘。
果真是在梦中。
梦中的时间过得很缓慢，女子最终抱着孩子晕倒在了苏家大门前，苏家家主最终也还是接了女子和孩子进门，给了一个小院子，并勒令无事不许出门，平时只提供一些简单的饭食，虽说是寄人篱下，但好歹能吃上一口饱饭，时光如白驹过隙，日子过得很平淡却也温馨，孩子在母亲的关爱下慢慢长大，转眼间孩子五岁了。
苏珏看着五岁的小孩儿趁着母亲午休偷偷要溜出没忍住想要拦住孩子告诫他要听话，伸出手却没能拉住，眼睁睁的看着小孩儿从自己身上穿了过去。
第一次出门的小珏儿看哪儿都觉得稀奇，晃晃悠悠的走出院子，两条小短腿儿捣的飞快
边跑边四处张望，想着在被阿娘抓回去之前可以多看看外面是什么样子的，苏珏在旁边眼瞅着小珏儿撞上了迎面走来的主仆二人，正是舅妈家的独子和他那贴身随从阿福。
“哎呦，好疼。”小珏儿人小个头小，直接滚进了花丛里。
等从花丛里爬起来，看到自己撞的两个人“噗嗤”笑出了声。
前头的两人比他高出两个头，带头的那个说他像院子里的石墩儿，简直不能再形象了。
苏冕揉着被突然冲出来的小兔崽子撞得生疼的胸口，这小猴崽子看着也不大，怎么跟个小炮仗似的劲头儿这么大，“这是哪儿来的小兔崽子！撞死小爷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儿吧！”小珏儿站起来仰着头看着眼前的主仆二人，真情实意的道歉。
站苏冕身后的福顺看到自家主子受了屈，赶忙站出来挡在主子身前，“我看你就是故意的，我家少爷被你撞着了你还笑！”
“我真不是故意的！”
“臭小子，现在知道怕晚了！”福顺手叉腰昂头一副鼻孔朝天狗仗人势的做派，像极了茶壶，“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喽！”
“我都已经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啊！你这么大的人了还欺负我这个小孩子作甚！”小珏儿恼极了，拿着手指点点脸皮吐舌头：“羞羞！”
“哼！反正肯定得给我们少爷讨回公道！”
“我撞的人都没说什么！你怎么就没完了！”小珏儿气急了，学着福顺的样子，一派嚣张。
福顺看到小屁孩儿不知道害怕，还胆敢挑衅，瞬间火气被点着了，撸胳膊卷袖子，“臭小子，不教训你一下，你就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
“诶！我娘说了，君子动口不动手，你要真想动手就别说我欺负你了！”小珏儿身形灵活，东躲西藏，还游刃有余的继续撩拨，“还有不懂就别乱说！有三只眼的那位姓杨！真丢你家少爷的脸！”
福顺追的上气不接下气，气急败坏朝着小珏儿喊道：“臭小子，你有本事就别跑！”
“你有本事就追上我啊！”小珏儿边躲闪着边不忘回头撩拨福顺的怒气值，心里得意坏了。
在一旁观战的苏冕恰好看到假山拐角处进来一人，隐隐看到裙裾边角就知道是娘亲来寻自己了，眼瞅着那小孩儿就要撞上去，忙喊道：“诶！小心！”
随着那句小心，只听小珏儿“诶呦”一声，又一个后滚翻，滚进了花丛里，这次可没有上次幸运，身上的衣服被花枝刮破了，额头也不小心碰到了地上的石块，挂了彩。
而被撞的人也是一个趔趄。
小珏儿手捂着额头半天起不来身。
福顺看到那臭小子撞到的人，顿时跪下来俯首，不敢再叫嚣。
点翠见有人冲撞了自家夫人，赶忙搀扶，“夫人，您没事儿吧！”将夫人护在身后，斥责道：“哪儿来的小孩子，竟敢冲撞我家夫人！”
苏冕看到这情形，只觉头痛，忙上前来给母亲请安，“娘亲，是来寻冕儿吗？”
“少爷。”见到苏冕，点翠带着身后一帮丫鬟俯身问安。
苏冕点头示意起身，又看向母亲：“娘亲来找冕儿有什么事？”
“自是来寻你的。”苏夫人给了点翠一个眼神，示意她此事先搁置以后再说，上前领了苏冕边走边说：“你父亲一直想给你找一位仙师让你拜师，这次正好碧云宗派弟子前来处理邪祟伤民的事情，咱们家作为本地的大家族，自然是吃住都在咱们家，来寻你也是想着让你在仙师面前露个脸，你现在已经十一岁了，距离慕选的时间还有五年，等到那个时候你岁数超龄，定是不能再参加了，这次可是你唯一的机会了！你得好好表现，莫要辜负为娘跟你父亲的一片苦心。”
“是，娘亲。”
苏珏看着眼前上演着五年前所发生的事情，本想跟着苏冕母子去看一下当年发生的事情，却根本没法离小珏儿太远，只能眼睁睁看着点翠命人把小珏儿五花大绑了关进了柴房。
小珏儿虽然天生力气就比较大，但是也没法挣脱绳子的束缚，眼瞅着天色越来越暗，心中焦急，阿娘会不会忧心。
直到第二天夜里，柴房来了两个粗壮有力的仆妇，上前一把将小珏儿提起来，一路疾行到了内堂，上首坐着一位锦衣华服的中年男人和昨日见过的夫人，下首坐的是一位一身白衣身姿卓绝年轻男子。
苏老爷拿起茶杯不急不慢的吹了吹，抿了一口，才斜睨了一眼堂中跪着的小珏儿：“昨日你顶撞舅母，伤害冕儿，可知错了？”
“知道错了。”已经快两日未见阿娘，未免多生事端，小珏儿难得乖巧的认了错。
“即已知错，可认罚？”
“可是苏珏，已经跟夫人和少爷道过歉了。”小珏儿心中不服，却又心急去见阿娘，只得道：“认罚。”
苏老爷，放下茶杯，沉声道：“来人，请家法。”
不过片刻，苏管家双手托着一戒鞭进了内堂：“老爷。”
“顶撞舅母，是为不敬尊长，蓄意伤害冕儿，是为不知尊卑，两条皆以触犯家规，罚你一百戒鞭，念你年纪小且初犯，可分三次领罚。”
小珏儿一听就觉得肉疼，挺直了腰板反驳道：“苏珏不知何为顶撞舅母，蓄意伤害，何为不知尊卑触犯家规？”
苏老爷一拍桌子，怒道：“无知竖子，竟敢顶撞！”
“苏珏犯错，自有苏珏的娘亲惩戒！”小珏儿一点都不憷：“为何要受你的罚？”
“我是你舅父！你没有父亲，自然是我这个做舅舅的管教你！”
“我没有父亲，但是我有娘亲！”
“我自是知道你有娘亲，你以下犯上触犯家规，你娘亲也难辞其咎！”
“我犯错跟我娘亲有何干！”
“逆子！”苏老爷被顶撞的怒火上涌，牵出旧事：“我没将她沉塘还让她生下了你已经给足了你们母子两个情分！”
白衣男子一直眼观鼻鼻观心，许是看到旧事重提，轻咳一声阻拦道：“苏家主。”
“哼。”苏老爷要托出口的话被拦住，怒火也退了一些，自知失言便不想再跟这竖子争辩：“两百戒鞭，一下都不能少！”
“是，老爷。”
管家上前让人将小珏儿提到了苏家祠堂，剥掉衣服，命人压制着他跪好。
苏珏就在一旁看着，戒鞭一下下的打在小珏儿稚嫩的后背上，从红肿到出血也不过就是五十下，后面的一百五十下，直接打到小珏儿奄奄一息，似乎是再无生气。
这件五年前的旧事其实苏珏本已经记不太清到底是因为什么而受罚，许是当时年纪实在太小，而受伤又实在太过严重，只记得当自己再醒来时已经是一个月以后，而背上也坑坑洼洼的留下了大片的伤疤，直到现在都仍未消退。
苏珏忍不住将手背向身后隔着衣服摩挲了一下自己都觉得丑陋的后背。
原来，这差点要了小命的责罚是因为顶撞舅母和蓄意伤害苏冕，呵呵，原来如此。
受了一百五十戒鞭的小珏儿被下人扔回了母子两人寄居的小院里，后背也只是草草的止了血，苏珏在旁边看着正想说自己也真是命大伤成这样居然还能活下来，却看到之前内堂中的白衣男子进来检查小珏儿的伤情。白棋枫？苏珏苦笑摇头，原来还真不是自己命大，而是老师救了自己。
小珏儿自己一人躺在床上，只有每晚夜里白棋枫会来查看伤情。直到半月后的一个清晨，虽处南方但是深冬的清晨依然是寒意逼人，白棋枫抱着一个衣衫单薄瘦弱的女子进了院子，女子脸色苍白，双眸紧闭，眉间的一颗朱砂痣都失了生气，整个人就像是一枝破败枯萎的花朵般随时都会随风飘散。
苏珏在一旁看到女子的面容，心中一紧，阿娘？怎会受如此重的内伤而自己却从不知道？
白棋枫小心翼翼的将苏婉玉放到床榻上盘坐，用灵气给苏婉玉疗伤，盏茶时间，苏婉玉缓缓的睁开了双眼。
苏婉玉渐渐看清了面前的人，眉宇紧蹙：“阿枫？”
听到声音，白棋枫将灵气抽离，睁开双眼，“师姐，感觉好点没？”
苏婉玉蹙眉摇头，“不用浪费灵力了，咳咳。”一阵压制不住的咳嗽过后，嘴唇扯出一抹温柔的微笑，“我没事的。”
白棋枫若不是看到苏婉玉如纸般苍白的双唇和被虚汗汗湿的发丝，可能真的就相信了师姐说的话。
看着曾被修仙界赞誉为天资卓绝的第一美人，如今虽然不复美誉，却依然能从那双眼眸中窥探到之前的光彩，白棋枫看着这个美貌依旧，眉宇间却满是化不开的愁苦的女人，不忍再戳穿她最后的倔强，扯开嘴角露出如苏婉玉一般无二的逗趣道：“师姐还是那般貌美！”
苏婉玉笑一笑，无奈摇头，刚要开口却又被一阵咳嗽打断“咳咳。”
白棋枫凭空拿出一个白玉瓷瓶，递给苏婉玉。
苏婉玉却摇摇头，平复了一下喘息，一双美目看着眼前的白棋枫却又像透过白棋枫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和那个人，怅然道：“阿枫惯是那般油嘴滑舌。”
白棋枫看不得眼前的女人一脸的怅然和凄苦，故作委屈：“师姐还是那般不讲理！阿枫讲实话还要被你冤枉！”
苏婉玉看着眼前这个依然与五年前的那个小师弟一般无二的白棋枫，无奈的摇摇头，“怎的就长不大呢？”却还是忍不住宠溺的笑了笑。
“阿枫，你可知阿珏...”
白棋枫看到女子突然眉头蹙紧便知道她要问什么，抢先道：“师姐放心修养，阿珏有我照料无事的。”
“我想去看看。”
“师姐是不放心阿枫的医术吗？”
“你的医术我自然是放心的，可是。”
“没有可是，师姐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好好休养，不然等阿珏见到他的娘亲该要担心了！”白棋枫上前轻柔却坚定的将苏婉玉安置好。
苏婉玉知道白棋枫不会退让，只能抬手抚了抚白棋枫的头，“那就辛苦你了，我们阿枫真的是长大了。”
白棋枫将自己的头凑了上去，像个孩子般蹭了蹭，“那是自然。”
苏珏看着两人亲昵的氛围，原以为是自己最亲密的家人，竟从不知这二人相识！
作者有话说第2章 梦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