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慕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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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嬷，我睡不着，给我讲个故事吧。”
“我们安安想听故事啊？”
“嗯。”
“安安想听什么故事啊？”
“安安想听一个很厉害的故事。”
“那阿嬷给安安讲一个，阿嬷的阿嬷给阿嬷讲过的故事吧。”
数万年前混沌初现，上古之神梵天神刀劈手划将混沌分离，划分出六界，用神体创造了这世间万物，消陨于世间。
数万年间六界祥和，未有纷争。
而六界之中素以仙界为尊，遂修仙之人众多，所以每百年会有一次慕选，为的就是为各大仙门世家甄选优秀的学徒弟子。
“珏儿，你今年已满十岁，明年恰好能赶上百年慕选，仙门大开之际你也终于可以去寻你父亲了。”一温婉女子抚着孩童的脸颊，面露微笑，似是憧憬，似是缅怀。
怀中孩子闻言怔愣了一瞬，“阿娘，这是真的吗？我真的可以去寻父亲了？”话语中满是欣喜。
“对啊，我们珏儿是个大孩子了，可以去找父亲了。”
“可是，珏儿去找了父亲，阿娘怎么办？”
“阿娘，等你和父亲来接阿娘。”女子搂住那孩童，下巴抵住孩子的头顶，“所以珏儿一定要快点来接阿娘啊。”
“嗯，阿娘，我一定会带着父亲来接您的。”
“珏儿真乖。”
数日后正午，遗世路。
“遗世路，顾名思义，踏上这条路，进一步遗世千年，这世间之事便在与你我无关了。”锦衣小公子摇着手中折扇，下巴一昂眯着眼看着身边围着的一群小萝卜头。
“金公子，知道的好多啊！”
“那是自然，金公子可是修仙世家的嫡系子弟。”
“哇，金公子好厉害！”
金善看着身边一群小萝卜头用仰慕的目光看着自己，围着自己转，只觉得这群小屁孩真是有眼光极了！手中的扇子更是扇的起劲儿，端的是一幅风流俊逸，清风明月。
只可惜在苏珏的眼中背脊寒风阵阵，凉风习习，毕竟入秋的天气，虽说姑苏天气四季如春，但前几日刚下了数日的秋雨，苏珏摇了摇头，心道：再怎么秋老虎也实在是用不上折扇了吧…
风流俊逸的金善恰巧就看到了只身在树荫下休息的苏珏，十几个小萝卜头里穿的最寒酸，话最少，也未曾见过他同谁讲过话，若不是踏上遗世路的世家公子断不能再携带仆从，他还以为苏珏是哪个公子的哑巴仆从呢。
苏珏从包袱中取出水囊，轻抿了几口，擦了擦嘴唇。收好水囊，抬头看了看日头，老师曾说过遗世路是用来考验前来慕选的世家公子的心性以及修仙的决心，七日后碧云山的屏障会自动打开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结界会再次关闭，要想再次慕选便又是百年之后了，虽说自踏上这遗世路的半日起并未发生什么阻碍和旁的考验，时间上看起来绰绰有余，但是宁赶早不赶晚，也不知后面还会有什么考验。
金善看到那个寒酸小萝卜头独自启程，向来被所有人捧着的金三公子心中有点委屈，带着点较劲的跟身旁众人道：“启程。”虽说爹爹只是让自己过来跟着历练走个过场就好，但总不能让那个穷酸萝卜头抢了先吧。
苏珏也不知行了多久，却见日光斜射，怕是用不了多久天就要黑下来。
看样子，再不生火，天黑下来就要挨冻了，苏珏转了方向进了林子深处。
一直紧盯着苏珏的金善看到寒酸小萝卜头突然进了林子，这遗世路处处透着玄机，这哑巴遇到危险怎么办，便转头跟身后的一群小跟班交代，“先停下来休息。”然后朝着苏珏的方向追了过去。
“喂！小萝……”顿觉失言，金善挠挠头，却也不知该如何称呼对方，正踌躇着。
“金公子，何事？”
“嗯？”
“我姓苏，名珏。”
“哪个珏？”苏珏的回应缓解了金善的尴尬，纸扇轻摇，端的一派风雅。
苏珏唇角温柔，“二玉相合为一珏。”
“好名字，好名字。”嘴里这样说着，却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我是仙门金家的嫡系公子，单名一个善字。”
“幸会。”苏珏放下刚捡的干树枝，拱手，眉眼温柔，“不知金公子所来何事？”
“无甚大事。”金善刚刚看到苏珏手中的干柴便已知晓苏珏是准备生火取暖，遂拱手，“这林子甚大，你年龄尚幼，一人恐不安全，可要我帮忙？”
“多谢金公子，我一人足矣，金公子可先回去，苏珏稍后便回去集合。”
“眼下太阳下山，我在这儿陪你吧。”金善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苏珏素来眉眼含笑，唇间温柔，却总是让人觉得被拒人于千里之外，而自己也一反常日行径，总是巴巴的想与他相交。
“也好，那就有劳金公子了。”
两人走到林子深处，再折回边走边捡地上的枯树枝，当然是苏珏捡，金善小公子纸扇轻摇缓步跟在苏珏身后，就像是个地主家的小公子亲自监督自家长工干活儿般。
“唉！苏珏你看！”许是人生中第一次自己一个人出门游历，金善摇着折扇边走边四处看，看哪儿都颇觉新奇，“有一棵果树！好香！”
不远处一棵枝繁叶茂的矮桩果树，上面结满了红色的果子，果子形似苹果，却又晶莹剔透，看之垂涎。
苏珏看到这棵果树，脑中便想起来老师曾说过的麒麟果，麒麟果分雌雄两株，雌麒麟有毒，散发出的气体会诱人食之，食之体内如入冰锥，雄麒麟可解百毒，却不能解雌果之毒。雌麒麟怀抱雄麒麟而生，雄麒麟则因寄生雌麒麟而安。
“金公子，不……”话未出口，便见到金善伸出手摘了一颗塞到了嘴中。
“哇，好甜，苏珏你快来尝尝！”
“金公子，这是雌麒麟果，有毒的。”
“有毒？”金善闻言眼露惊恐，腹内刺痛，浑身一软倒在了地上，“哎呦，我肚子好痛啊！”
苏珏扶额，这可怎么是好。
“哎呦，苏珏...快…快想想办法，疼…好疼。”
看着金善捂着肚子不断□□，冷汗直冒，面色越来越苍白，苏珏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回想老师之前讲过的解毒之法，麒麟雌果性寒，雄果性温，虽无法解掉雌果毒性，配合灵力却可化解疼痛，但是雄株长在雌麒麟体内，体外只留有一个初生婴儿拳头大小的孔洞，唯有用灵力将雄果引出。
虽知解法，但是自己的这点灵力也不知道能不能坚持到给金善完全压制住体内毒素，侥幸成功，接下来的六天自己也会成为一个废人，还能在规定的时间内进入山门嘛？百年一次的慕选，阿娘还在等我。
“金公子，我……”对不起，帮不了你了。
苏珏看着只是眨眼的功夫便已经出气多进气少的金善，心中的决定怎么都无法说出口。
“苏…苏珏，我…我好疼，帮…帮帮…我。”
苏珏看着刚刚还言笑晏晏的风流小公子，活像一只落草的凤凰，牙关紧咬，手掌都要攥出血来，内心中有个声音越来越强：救吧，苏珏，救他吧。
碧云山内流光镜前。
“钦儿，你说这金家小公子会不会得救？”水云宗的现任宗主云锦捋着不算长的胡须，面带笑意看着流光镜中的画面，“我觉得不会。”
“会。”语气虽清冷却笃定。
“嗯？”云锦原以为以云慕的寡言性子定不会回答这个问题，突然听到便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稚子，也不过十岁的年龄，一身白衣胜雪，一手端在身前，一手背于身后，虽说年纪尚幼却端方雅正，而素来清冷的眉目中这一次却满是笃定。
云锦头次看到在除了他最心爱的兰花和琴以外出现这般不一样的情绪，便存了逗弄的心思，“哦？为何会？”
“苏公子会救他。”清冷依旧。
“钦儿怎么如此笃定苏珏会救金家小子？”
因为他是心善之人。云慕不知为什么明明是第一次隔着流光镜看到这人，却就是觉得这个人的心很软。
两盏茶的时间过去了，云锦看着流光镜里两个面色调换了的孩童，似开玩笑般说道：“这次是钦儿猜对了，钦儿想要什么奖励？”接着又自问自答，“不如把我近日新得的那株墨兰给你如何？”
“好。”
当苏珏再次睁开眼睛，发现已至正午，阳光从树叶枝杈的缝隙中照射进来，张牙舞爪，热烈的刺眼，想抬手遮挡提起手臂只觉手臂重如千斤，尝试数次本想干脆就放弃抵御阳光侵袭双眼，任其肆无忌惮的刺进瞳孔深处，却突然有一片荫凉遮了过来。
“小珏珏，你醒啦？”
小珏珏？谁是小珏珏？
“诶？怎么醒来就傻了？”声音由欢喜转为了纠结纳闷。
苏珏不想遮眼睛了，这般聒噪还是捂耳朵比较好……
苏珏转头，想着让一只耳朵朝下捂上减轻耳膜的疼痛，却只觉得侧脸贴着的地方柔软温热，布料丝滑上好锦缎的触感，这是？
“小珏珏，你怎么样？好点没，都怪我昨天贪嘴，还连累你！”金善看着枕在自己大腿上的苏珏，异常沮丧，“小珏珏，你怎么不理我？”
猛然察觉到自己枕在金善的大腿上，双颊如烧，勉力起身，扯开嘴角，“金公子，不必介怀，苏珏无事。”
“无事就好，不然我要愧疚死。”金善只觉得被压了一整晚的大腿终于恢复了知觉，动一动有如针刺，“哎呦，我的腿，要废了。”
苏珏第一次看到龇牙咧嘴仪态尽失的金善，虽心中抑郁，却还是弯了眼睛，这好像是离开阿娘后第一次直达心底的愉悦。
虽然，每次与苏珏说话，苏珏的嘴角都挂着一丝温柔的笑意，但是却总让金善觉得敷衍，假的很，这是第一次看到苏珏眼角眉梢都挂上了喜悦，顿时让酸痛的腿也不那么难以忍耐了。
“小珏珏，你笑起来真好看。”金善盯着苏珏的脸，挠着后脑傻笑。
刚刚没反应过来小珏珏是在叫自己，被金善这么一说，苏珏只觉得脸颊燥热，后知后觉的想起应是脸红了，却更觉羞涩。
苏珏避开金善直盯盯的眼眸，“金公子，莫要玩笑。”五官精致，虽年纪尚幼，一双凤眼却流光溢彩，金家祖传的凤眼还真是不负盛名。
“三公子，该出发了！”不远处金家旁支的孩子金轩来唤。
闻言，金善看了看面色如纸，额间全是汗渍的苏珏，“再等等吧，文陵你去把莲花酥拿来。”
“三公子。”金轩金文陵，从包袱中取出一油纸包递给金善。
金善接过，打开纸包，递给苏珏，“呐，只有这个能填饱肚子了，你现在身体虚弱先多少吃点。”
“多谢。”苏珏拿起一块放到嘴边，本想咬一口，但是金善那灼灼目光实在是让人无法忽视，以为他也饿了便把手中的那一块递过去，“金公子。”
“我们公子有……”洁癖。
“好。”
好？金轩惊得头掉，这真的是自家公子？
“小珏珏，你就叫我金善吧，总是公子公子的叫，岂不是显得太过生分！”金善一改往日的傲娇小凤凰的脾性，颇有些讨好的意思。
“不可。”苏珏拒绝的太过坚决，也太过冷淡，心中不免有些过意不去，让惯常挂在嘴角的笑容更温柔些，“怎能直呼金公子其名？不知金公子可有字？”
“金善金文鸢。”凤眼水汪汪的盯着苏珏，语带委屈，“小珏珏可有字？”
“家父未曾取字，文鸢兄称我苏珏便可。”
“这多不公平。”金善头一次觉得自己的心情就像狂风骤雨突至，却在打完雷之后又雨过天晴，“不过，我觉得小珏珏也很好听！”
小珏珏几个字让刚刚才将脸颊燥热平息的苏珏再次羞红了脸，这个金文鸢真的是个奇葩，不跟奇葩争是非，随他去吧。
“你不答话我就当你是同意喽！”第一次感觉到心情原来可以这么多变，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患得患失？看来此次跟父亲赌气来碧云宗参加慕选是来对了。
简单进食后，便启程上路，金善扶着苏珏走在最首，身后浩浩荡荡跟着一帮小萝卜头，他体内毒素已解了大半，自是一番生龙活虎不必多说，可怜苏珏为解金善所中之毒耗尽了全身的灵力，丹田空虚，腹内绞痛，对于灵修之人来说失去灵力就好像是失去了全身气力，额间的冷汗就没停过，面色也越来越白。
金善环着苏珏的肩，却也能明显感觉到对方并未将身体的重量压向自己，掌心透过衣服的布料感知到苏珏身体忽冷忽热，衣服甚至都已经汗湿，更是面如纸色，定是为了帮自己拔去毒素，灵力耗损过重，显然是内伤颇重。
“小珏珏，还是先休息一下吧。”对方脚步越来越虚浮无力，再走下去用不了多久定会力竭。
“多谢文鸢兄，苏珏无事。”苏珏自己知道以现在自己的状态一个人走断是不可能在规定时间内进入山门，可是...“文鸢兄，无需理会我，慕选要紧，还有六日的路程，我断不能拖累大家的进程。”
“怎可说是拖累，你是为了救我变成这样的，我怎能弃你不顾，你无需担心，我让他们先行，我陪你走。”
“文鸢兄何须将此事挂怀于胸，救你之事，本就是我自愿为之，咳咳……”毕竟你是宗门世家金宗主唯一的嫡子，就算我苏珏不救，“当时状况换任何一人都会如此行事。”
“小珏珏不必多言，留存气力。”
听闻此话，苏珏便也作罢，环顾四周，总是觉得异常古怪，虽说前来参加慕选的大多都是世家子弟，偶也有宗门子弟前来历练，但是能来参加慕选的都是十到十五岁的稚子，七日考验当真就只是走七日的路？
“咳咳……文鸢兄，你不觉得奇怪吗？”
“奇怪？”
“这片林子我虽未曾来过，但是遗世路的传说中，遗世路只有在百年慕选时才会现世，其余时间从未听人说过在碧云山脚下还有一条遗世路，咳咳……”之前曾多次听老师讲过关于遗世路和碧云山的传说，老师话语间对遗世路和碧云山颇为了解，但从未听老师说过这个慕选历练到底是怎么个历练法，又会有什么考验，之前想着走一步看一步，静观其变，见招拆招，现下自己灵力透支，再在路上煎熬七日，相当于自行放弃，如今之计能依仗的也只有金文鸢了。
听苏珏提此疑问，金善也终于将心神从苏珏身上移到了慕选历练，“我之前曾跟爹爹去过碧云宗，虽是爹爹带我御剑未能看到是否有这条遗世路，但我能确定我未曾在碧云山脚下遇到除了山门结界外的其他结界。”
金文鸢去过碧云宗却未曾经过遗世路的结界，而之前听到过关于碧云宗的传说中也只是听到过，碧云宗是仙人居所，有人曾尝试过攀山寻仙，入山后爬了七天七夜不敢停歇，却在第七日傍晚再次回到山脚下，如此看来，这遗世路存在就是为了这个百年慕选的历练了，“既如此，那依文鸢兄所说，该当何为？”
“小珏珏，不若你先休息，我与文陵去四周探查一番。”
“那就有劳文鸢兄了。”
将苏珏安置在树荫下，将金轩手中的包袱递给苏珏，“小珏珏何须客气，这里有水和一些小食，你且在这稍事休息。”
“文鸢兄，路上小心。”多谢。
金善看着苏珏清澈的眼眸，只觉心软，没忍住抬手揉了揉苏珏的发顶，心中更是软的一塌糊涂，就像是突然得了什么珍奇宝物般，咧开嘴笑的没心没肺，一只傲娇小凤凰瞬间变成了傻凤凰，“小珏珏，别担心。”
苏珏没想到金善会有突然袭击，愣了一下。
“文，文鸢兄？”这金文鸢平时看着不傻，怎么突然笑的像个白痴？老师也未曾说过麒麟果的毒会伤到脑子啊？
“乖乖等我。”
“此子小小年纪，心思阴沉，不可与之相交。”听闻此言，云慕将视线从流光镜移开，看向义父。
云锦背着手，暗自道：“也是时候开始正式的考验了。”
作者有话说第1章 慕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