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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   人生第一次作为工作人员走红毯就是这样一个惊心动魄的漫长又短暂的经历。
      旁边的贺知帆游刃有余地应对眼前的一切,这一刻她发觉她与他之间的距离好像变得轻轻松松就可以触摸到。
      进入内场,外面蜂拥的记着和闪光灯褪去,叶知星的手离开了贺知帆的小臂。
      郑筱楠已经在宴客厅门口看到了两人,连忙跑了过来。
      “知星,你总算到了,我等你有一会儿了”,郑筱楠转过头上下打量了一下贺知帆说道,“知帆哥今天依旧光彩照人呐。”
      看出了叶之星有些不自在,进入宴客厅后贺知帆就借由工作离开了两人。
      郑筱楠是郑氏传媒的二小姐,以后不免要进入自家公司干业务,这种场合她不是很喜欢但也并不陌生,今天叶之星的到来倒是给了她一个好去处,以及不和其他人尬聊的理由。
      两人在甜点水果区随意逛着,时不时尝到一个好吃的蛋糕还会说要给杨渲和何颜带些尝尝,还把蛋糕的图片在群里及时更新。
      自从叶知星从宿舍搬出来后,郑筱楠也一直回自己家住着,四个人的群里杨渲和何颜也在絮絮叨叨说宿舍里冷清了。
      主持人在台上开始了正式流程,依旧是相关领导致辞,感谢出品方之类的,在感谢完工作人员后,主持人请《我和那颗星》的主要嘉宾郝晶晶上台发表感言。
      郝晶晶在舞台上依旧是优雅的、耀眼的,让人一下子就会被她身上的光亮吸引,在发表完感谢导演和工作人员的话后,她顿了一下说道,“在这里我还想感谢一个非常重要的人,负责记录我的叶知星小姐,谢谢她让我发现了不曾见过的自己”。
      一束舞台的聚光灯随着郝晶晶的指引打在叶知星的身上,众人也跟随郝晶晶的话语鼓起掌来。
      “这不是跟贺知帆被拍到的那个女孩子吗”,不知道人群中哪个眼尖的人说了这样一句话,瞬间一传十十传百,场馆里的人都开始窃窃私语。
      伴随着郝晶晶优雅地走下舞台,对叶知星的鼓掌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无穷的指指点点。
      台上的主持人也感觉到氛围的转变,立刻用一套标准的公关缓解气氛,“今晚是郑氏传媒的内部庆功宴,感谢郑南川先生的慷慨与莅临,大家也请尽情享受今晚!”
      来参加今晚的宴会,有这样一些人,商人在找下一个投资时机,艺人在找下一个工作机会,工作人员也是如此。
      在听到郑氏传媒的掌舵人郑南川也参加了今天的晚宴,每个人都蠢蠢欲动想要抓住合作的机会,焦点从叶知星身上转移到了宴会的主办方身上。
      叶知星感觉到身上的探究和审视消失了也立刻松了口气,成年人可能就是这样,在丰衣足食的时候总想来点谈资,而在利益面前谈资又算什么微不足道的东西。
      经过这样一个小插曲,叶知星想了解一下以后的工作氛围的兴致也提不起来了,跟被安排去和郑南川一起社交的郑筱楠发了个消息。
      叶知星:筱楠,先走一步哈。
      打了个车,回到小家公寓已经快十一点了。
      叶知星洗漱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拿起手机给贺知帆发了一个消息:宴会结束了吗?你到家告诉我。
      贺知帆:快结束了,怎么了?
      叶知星:那我等你回来。
      贺知帆刚进家门不久就听到了门铃的声音。
      叶知星:“我听到你回家开门的声音了。”
      贺知帆:“进来吧。”
      叶知星在客厅的沙发坐下,把贺知帆递过来的一杯温牛奶捧在手里,抿了一口。
      “今晚在红毯上的照片,我想需要压一下”,叶知星抬头看向对面的男人。
      “照片不会发出去的,你放心”,对面的人也看过来。
      “好。”
      “还有别的事吗?”
      “没了”,叶知星起身,“那我先走了”。
      “把牛奶喝完吧”,贺知帆拉住她,“喝完睡个好觉”。
      睡前的一杯温牛奶好像真的有用,叶知星想,在喝之前她还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喝完之后倒是睡了个安稳的觉。
      周晨起了个大早到了贺知帆家里,把存着昨晚拦下来的红毯照的U盘扔给对面的人,并开始安排接下来到年前两个月的行程。
      叶知星因为之前绯闻的事件,虽然热度已经没有了,但是继续跟进第二期的节目也是一个风险因素,因此制作组那边委婉的表达了这个意思。
      并且这个学期开始就进入研三了,毕业论文的事情也要抓紧了,学校里事情的热度也降了,所以最后还是决定先搬回宿舍去住,毕竟少了一个薪水还不错的兼职。
      反正这个房子是贺知帆的,郑筱楠还想在自己这里蒙混过关。
      忙忙碌碌的两个多月过去了,马上就要放寒假了。
      贺知帆在闭关写自己的音乐,而另一边的叶知星已经在黄杨村采风蹲点一星期了。
      一个月前,叶知星在新闻catching论坛上看到一个摄影师拍摄的一张约莫8岁的小男孩在山间采果子的照片。
      照片中的小男孩面容黢黑,瘦骨嶙峋,一双眼睛在干瘪的脸上显得更加突兀,但是他的眼睛却还是泛着明显的光亮。
      就是这样一张照片触动了叶知星心里一处柔软的角落,她想,让这些饱受苦难的孩子们走出大山,让更多的人看到他们,让更多有爱心的人给予他们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这才是做新闻的意义。
      因此,第二天叶知星就买了从南海市到西沙市的火车票,在西沙市的市郊租了一间民宿,从民宿到黄杨村隔着一座山,山外是风景秀美的旅游胜地,山的另一侧却叫嚣着荒凉疾苦。
      每天叶知星都要起一个大早,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动身,走过约莫两个小时的路程就能到达另一侧的黄杨村。
      黄杨村里有一个公办的小学,下午四点左右孩子们就会背着书包从学校出来,再回到家里把书包变成箩筐,把校服变成粗布衫,男孩女孩们都会去更高的山上采些能吃的野菜和野果来补贴家用。
      叶知星跟着他们往山上去,越往上走人越少,山间的野菜野果留存的越多,她看见了那个在照片上见过的瘦骨嶙峋的小男孩。
      “姐姐,你是来旅游的吗?”小男孩看着还要继续往山上走的叶知星,“再往上就没什么人去了,旅游的话不安全,山另一侧的旅游景区有更好看的。”
      “好,谢谢弟弟。”
      小男孩点点头继续往山上走。
      “你还要上去吗?”叶知星追上小男孩不解问道,“你这么小自己来爬山,家里人会担心的。”
      “不小了”,小男孩一边观察路边的地形,一边回答,“妈妈和妹妹还在家里等我带吃的回去。”
      “我陪你走一段吧。”
      “不用了姐姐,你抓紧时间下山吧,天黑了山路就不好走了。”
      叶知星道,“我不太认识路,我帮你采些野菜,一会儿下山的时候你能不能带着我走一段呀?”
      小男孩看着对面的女孩子,思索了下,点了点头。
      山上比山下潮湿些,在背光阴暗的地方还有一些一簇一簇的蘑菇繁荣生长着。
      两个人一起在附近踩了些蘑菇就趁着天光向山下走去。
      一路上两个人说说笑笑。
      “你多大了?”
      “十岁。”
      “怎么只有小孩子们出来采菌子,家里的大人呢?他们放心吗?”
      “妈妈们会在家里照顾更小的孩子和家里的长辈,爸爸们都出去了”,小男孩在谈到“爸爸”时声音弱了下去,“过年也不怎么回来”。
      “姐姐,顺着前面的路直走再右拐就能看见度假村了”,小男孩指着前面的路道。
      “好,谢谢你了。”
      小男孩点点头转过身朝家的方向行去。
      回到民宿的叶知星卸下随身背的相机,洗漱了一番后坐在电脑前整理今天的素材,看着小男孩独自采菌子的照片,她的思绪有一瞬间的恍惚。
      她第一次见贺知帆的时候,也是这样一个瘦弱孤单的影子,背挺得直直的,一个人走在放学回家的路上。
      贺知帆的父母离婚了,在他十岁那年。
      贺知帆的父亲因为工作的关系经常不着家,可以说与家庭相比工作才是他更重要的生活,工作比家人更像是家人,也正是因为这也原因才造成了他们的婚姻岌岌可危。
      贺知帆的存在让这个将倾的婚姻大厦苟延残喘了几年,但还是没能阻止早就可以预知的结果。
      他们离婚时,法官问贺知帆想要选择跟谁一起生活,出乎意料的他选了那个一年都见不上几次面的父亲。
      他想,母亲已经为了自己牺牲掉这许多年,他不应该再继续成为母亲追求自由的障碍,也不能成为母亲寻找幸福的负担,所以他毫不犹豫地,斩钉截铁地回答了那个问题,“我想跟父亲一起生活”。
      说出答案后,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好像压在心口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在了应该落下的地方,一口气终于能吸进来呼出去,再也不是那种溺在水里窒息的感觉。
      母亲虽然从未出口埋怨过什么,但是无时无刻蹙起的眉眼,在窗前不知道想着什么的瞬间,不自觉的生生叹息,都是难以轻易挣脱的束缚和挣扎。
      现在,他想,母亲终于可以,像自己一样,深深吸进一口氧气,再吐出来,或许一时有些难以适应,但这种感觉让人感到轻松和着迷。
      但父亲呢,他也很意外,他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居然选择了自己,也感到深深的愧疚,这么多年从未带他出去逛逛,从未接过他上下学,没有给他展示过自己学习的厨艺。
      对于他的妻子,他更是羞愧难当,更无颜阻挡她追求的自己的人生,所以他也痛快的,放手了,那个他曾无数次打开又合上的离婚协议,他终于有勇气翻到最后一页,爽快的签下自己的名字,就像当初结婚的时候那样。
      但是,再多的愧疚在现实面前也显得苍白无力,他的父亲还是很忙,家里只能请来保姆来照顾贺知帆的一日三餐。
      但保姆也知道,这家里的主人不常回来,那么打的孩子少吃几顿也饿不死,吃点咸菜馒头也长得大。
      贺知帆倒是也不说什么,自己有时间的时候可以下点面条,没有时间的时候咸菜馒头确实也能果腹,日子能一天一天过下去就是极好了。
      过年的时候保姆收到了一千块钱的红包,据说是贺知帆的父亲特意嘱咐的自己回不去了,麻烦给儿子做一桌好吃的年夜饭。
      大年三十的晚上,本来没想着会回家的人毫无征兆的回来了。
      久违的站在自己的家门口,隐约还能听见里面电视机播放春晚小品的声音,热闹的很,贺向仁拍了拍自己身上的风尘,两手捧着哈了哈气,让手先热起来,一会抱儿子的时候别冻着儿子。
      贺向仁再次理了理自己的衣服,稍微收敛了一下自己上扬的嘴角,小声清了清嗓子,打开了他许久未进过的家门。
      沙发上保姆正在看着春晚节目,嘴里的瓜子正磕的有滋有味,被突然打开的家门吓了一跳,看清楚来人后便慌慌张张收拾散了一地的瓜子皮。
      这样的一幕刺进了贺向仁的眼睛,脸上的嘴角僵着也不知所措,他一言不发快步走向儿子的卧室,顾不得什么敲门的礼仪直接推门而入。
      卧室内,贺知帆带着头戴式耳机,坐在床边,看向外面烟花爆竹打得火热的夜晚,安静的,不发一言。
      贺向仁的脚像是灌了千金重的铅,沉重得不得动弹,书桌上一口未动的咸菜和馒头也静静地躺着。
      他悄悄转过身,轻轻带上了门。
      外面的爆竹逐渐躁动起来,把整个夜空照亮得恍如白昼,贺知帆的眼神也跟着逐渐沉默的夜空慢慢暗了下来,十二点过了,新的一年开始了。
      他摘下自己的耳机,外面没了电视机的响动,安静得很,他想,应该是保姆累了回去了。他打开自己卧室的门,想把没动的馒头咸菜端出去,回来的时候倒一杯水,喝点水就应该睡下了。
      客厅的灯很亮,像刚才夜空上方炸开的烟花,把整个家都照的很亮,亮到他一眼就看见了那个在客厅的沙发上埋头而坐的男人。
      喉咙有点干燥,直到他尝试喊了好几次才发出了点声音,“爸爸”。
      沙发上那个男人像是受到了惊吓,立刻把头抬了起来,看向那个站在卧室门口端着馒头咸菜的还有些瘦弱的男孩子。
      那个男人终于鼓足勇气站起身,他接过小男孩手里端着的盘子放到茶几上,拉着小男孩坐在沙发上。
      从那以后,贺知帆就被送回了乡下老家,跟爷爷奶奶一起住,就是在那里,叶知星遇见了那个孤独又倔强的男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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