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衫不改旧人还》顾卿彦

3、第三章

　　沈初霁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是在一个大床上，还真是有些不习惯，平常他都是在双人铺和自己好友兼合租室友林许的下铺上醒来。
　　沈初霁有点懵，有点暴躁“谁一大清早的就叫唤起来了，你们怎么就起的这么早。”沈初霁眼睛还没睁开就被小宝拽起来，偏偏沈初霁有起床气，还没睁开眼睛嘴到是先睁开了“你们想干嘛就干嘛去，拽着我是要去投胎吗？”
　　“起这么大一个早，鸟儿还没出来吃食儿呢你们就起来了。”
　　“来个人管管沈世易吧，我想睡觉，松开我我想睡觉！”这小宝才停下手来，重新得到了床的温暖的沈初霁露出了幸福的笑容，他把自己埋到了被子里缩成个团，任凭外人怎么喊他也无动于衷。
　　“少爷，少爷您需要去吃饭的啊，您要是再不去的话家主就要来打你了。”
　　“啊啊啊我管他是谁来打我，快闭嘴，我要睡觉。”床上那一团扭了扭，最终归于了平静。小宝见自己怎么也叫不出来他干脆也放弃了，自己去厨房带回了些早食，路上遇到了正在赶往沈初霁住处的魏子稔。
　　小宝看了眼魏子稔，魏子稔看了眼小宝，双方也都没对对方客客气气的，只是并排一起走着，“沈世易，你没什么想对我说的？”魏子稔先开了口，毫不客气的和人针锋相对。
　　“说什么，说你引雷到沈初霁身上是罪不可恕？”小宝忽然站了住，看着脸上毫无波澜的魏子稔。魏子稔也站住了脚，俩人无声的对决开始。他俩对视了挺久，直到沈世易先移开目光“快点走吧，粥要凉了。”
　　魏子稔和小宝就像之前从未发生过对话一样，再次并排的走在了一起。
　　厨房到沈初霁的住处那并不算绕，而且也算是挨得比较近的一处，所以并排走的这两个人步伐一致的悠闲。在某种程度上，他俩确实有些像。
　　小道两旁的半人高草丛突然动了动，伸出一双手扒开了那草丛，那双手的主人正是沈初霁。沈初霁探出了头，鬼鬼祟祟的望着那俩人离开的方向，他像是吃到了巨大的瓜一样啧啧称奇，这两个看似都在帮助他的人实则都在心怀鬼胎。沈初霁在称奇的同时，也感受到了更大的危机。
　　这个危机来自于所有他所不熟悉的未知。
　　今天天气明朗，太阳也无死角的照亮了每一处，但是沈初霁的心情依然阴霾，他抓住自己快要想秃的头发，他不擅长思考人生，因为有太多的大道理他并不明白。他叹口气，顺带打了个嗝。
　　小宝刚好送完餐具回来，身后紧跟着魏子稔，沈初霁不仅觉着自己头发要没了，他还觉得自己人也要没了。
　　“魏仙师，魏子稔仙师，这么早大驾光临在这里有什么事吗？”沈初霁喊了魏子稔两声魏子稔有所动作，他低下头来看着在桌子上软趴趴晒太阳的沈初霁。
　　“已经中午了。”魏子稔坐在沈初霁面前，未有斜视地看着沈初霁的眼睛。不知道是魏子稔的气场太过强大，还是沈初霁打心里惧怕他，他不曾直视魏子稔的眼睛。
　　魏子稔的眸子黑的发亮，又是眼角上勾的桃花眼，看着像是会勾人魂儿一样。在沈初霁的印象中，那个和他不对付的魏子稔，眼神从来都不会这样。
　　“是吗...”沈初霁拽着凳子离魏子稔远了些, 眼神不自觉的飘向门外看着那些晃眼的太阳光。阴影和光亮处成了最鲜明的对比，谁能想到光明与黑暗只有那么一线之隔呢。
　　哦，不对，还有一建筑相隔。
　　沈初霁抬起头看着装修的很精细的房檐，房檐上的瓦片被太阳折晒的日渐增亮，仿佛抛了光打了蜡,映衬着今天的天气晴好和现下的平和。
　　“小宝，出去遛遛。”沈初霁站起身，离魏子稔也越来越远。逐渐的，沈初霁沐浴到了阳光，他站在了门外，自两日以来，他第一次的踏出了这个门外，他抻个懒腰，舒服的不像话。
　　小宝走到魏子稔身旁，提醒着他不能这样没有礼仪，魏子稔很自然的伸手拉下了沈初霁抻懒腰时被带动的衣服。那衣服卡住在了腰上，然后就再也没掉下去，从远处来看，像是沈初霁吃胖了一般，腰肥了一大圈。
　　“少爷想去哪里，集市的话现在不太能有了，但是街路的话可能还会有。”小宝重新拿起了琵琶剪，修剪起来落地的盆栽，无视着在他身后打闹的沈魏二人。
　　“魏子稔你给我爬开，我衣服我可以自己理，我自己有手。”沈初霁再怎么扑腾也还是扑腾不过高他几分的魏子稔，最终以沈初霁失败而告终。
　　俩人折腾久了自然就累了，沈初霁靠着门口，就算他给自己顺着气他嘴里也在口服芬芳。突然，沈初霁被魏子稔用左手拎着，自然而然的，小宝就被魏子稔用右手拎着了，这幅画面就算在很久的以后来讲，也是一副为妇人扯家常的一个话题，这一路上尽是被他人议论了。
　　沈初霁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在扑腾和安静的两个极端反复横跳，他只知道这一路上那些个人都在驻足看着这场闹剧。小宝和沈初霁起起伏伏的，就像在云端飞一样，让他俩晕乎乎的生了想吐的心思。
　　“啊啊啊魏子稔你撒开我，你把你那爪子给我松噗。”沈初霁稳稳的落了地，面朝下，不出意外的他吃了一嘴的土。旁边看着的小宝有了心理准备，落地时用了手。小宝最起码还有手撑着地，不至于落得沈初霁这样很惨的下场。
　　沈初霁起身第一时间不是破口大骂，而是先把自己的衣服好好的整理了了一遍，直到他看着他自己不像是在土里长出来成精然后来感受人间疾苦的东西。
　　小宝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外表，看着热闹的非凡的街道“原来是这里，少爷，这是在城北的最热闹的街，步行要走很久的。”沈初霁眼睛放光，他的目光紧紧盯着街道上的小吃。他揉了揉不舒服的胃，左右为难。
　　最终食欲战胜了身体的不适。
　　“小宝你带钱了吗？”
　　“我没带，你别想了，看看就行了。”拒绝三连成功打击到了沈初霁刚刚萌生的小开心。
　　沈初霁一转过头发现本应该在他身边的一抹白色消失的无影无踪。“我cao魏子稔没了，小宝魏子稔丢了。”沈初霁寻找着所有的方向，小宝也扯着嗓子喊他都没能找到他。最后他放弃了寻找，那么大个人不会丢的，就算丢了也不会死。
　　但一想到没有钱包可供他挥霍，沈初霁就又开始颓废了起来。
　　直到一声又一声的吆喝声叫好声传到沈初霁的耳朵里，他才振作起来。他闻声看去，是被包围的重重的看场。沈初霁拽着小宝就去看热闹，沈初霁钻进人堆里，和在身后的小宝拉开了距离，小宝怎么喊他他也没回头，只是一门心思去最前面看杂技。
　　中年男子趴在台上转起缸来，卖力的打紧，他身边是个面目稚嫩的小姑娘，矮矮的，但被养的软胖软胖的，拿着盆来讨钱。
　　这时耍杂技男子已经下了缸，转而吐火，周围人忍不住退了两步，只有沈初霁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继续往前凑着。
　　他现在恨不得拿个放大镜去看他拿的火棍纹理到底是什么样的。
　　“我这酒啊，可是雄黄酒，去灾厄，保平安，诸位下次要再淋可就淋不到了。”说完那男子就温了口酒拿起火把朝沈初霁这边吐过来。
　　沈初霁领子被人揪住，让他这一口气险些上不来，火温燎到沈初霁面前，只差一点沈初霁就被火烤成烤乳猪了。
　　沈初霁撤了几步，这才发现揪人领子的正是魏子稔，沈初霁开口就骂“魏子稔你是憨批吗，咳咳，你刚才丢哪儿去了，找了你半天没找到。”
　　沈初霁还想骂上几句，却看到魏子稔和挤上前来的小宝两个人都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两个人动作也麻利，在那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看戏观众群里马上脱了身。
　　“那好像是逍遥派的魏子稔仙师。”一个村民说，另一个村民也接上话了“拎着的那个好像是沈家老三，沈初霁哎。”
　　“这回可有的看头了。”很多人都拿出了瓜子搬起了板凳准备看着一出好戏。
　　舞台子上突然发出了一声巨响，原是那耍戏用的缸被摔碎了，可下一秒人们的目光可就不在那碎掉的缸那了。
　　耍杂技的那名男子肉眼可见的速度皮肤泛起了红，膨胀变大起来，他双手捂着自己的脸部，让人看不清他是什么表情。
　　不太可怕的场景，但还是有人发出了一声尖叫，那声尖叫似乎是警报，让那些本来要看戏的村民马上四散开来。
　　那男子最终皮肤变为了青灰色，也有两个普通男子那么高，他就像是一个建筑，可以轻而易举遮出一个阴影。
　　如铃双目，口齿细密尖锐，肤色青灰，毛肤紧绷，充满了危险，并且随时可以把一个人拆骨入腹。
　　这是沈初霁第一次见到这里的‘怪物’所能想到的所有形容词。沈初霁也只是愣愣的看着那个‘怪物’冲过来，朝他冲过来。那东西很有目的性，他忽略了路旁没来得及散开的无辜人员，直冲冲的奔向沈初霁。
　　“看到了吗，以后你也会变成这样。”魏子稔的提醒让沈初霁回了神，沈初霁先是四处张望了几圈。他到底在干什么？可能沈初霁本人也不知道，他只看到那些个人变成了无头苍蝇四处逃窜。
　　这次的意外成就了沈初霁很多个第一次，第一次看见怪物，第一次看到混乱，以及第一次看活生生的生命在他眼前消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