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衣秀夜行

11、问询

　　慕谨之将大体的章程给了李沐风后便去到了在百里屠苏家中的住处。自下山起百里家专门为他收拾了一间院落，平日里除了屠苏也少有人打扰，算起来已经有几个月了。说来也不知自家父亲到底给了百里家多少好处，任劳任怨的帮这帮那，所需之物一应俱全，甚至连自己怕黑都处理的极为妥帖，屋内屋外夜里都挂着长明灯，有时候百里屠苏也跑过来叽叽喳喳的挤上床去。几个月里断断续续的住在这边，偶尔有事便回山上去，刚开始频率还高些，渐渐地就少了，慕谨之逐渐开始不依赖也不脱离那个儿时喜爱又憎恶的地方。

　　这一日回来后，拉着百里屠苏一同回到了房间内。
　　“谨哥哥难得这么主动找我来你的卧房!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百里屠苏故意的语气不明，发出好似小孩子的揶揄玩笑。
　　慕谨之白了他一眼，“什么乱七八糟的，跟你说正事呢，收起你这幅样子，免得别人误会我对你做了什么。”也一时起意逗了他两句。
　　“哇!谨哥哥竟然真想对我做什么？”百里屠苏装作一惊，只是装的有些敷衍。
　　慕谨之有些无奈，便直入正题：“你和李沐风是如何认识的？”
　　“喔，这件事啊，至于这么严肃嘛。”百里屠苏终于收起了一丝刚刚嬉笑怒骂的模样，“是他来找的我。”
　　慕谨之有些诧异：“他找你做什么？”
　　百里屠苏看了慕谨之一眼，晃荡着他的衣袖，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谨哥哥你别生气，之前慕叔叔不让告诉你，其实百里家也是惊澜阁中人，世代行医，主要职责便是为阁主调理身体，爷爷和我上山也是慕叔叔的吩咐。当然啦也会有一些不那么主要的……”然后又挠了挠头，“谨哥哥今日问我这个问题，应当是已经知道李沐风的身份了。他和太子李长信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了百里家和惊澜阁的牵扯，便有意接近，来过百里药铺几次，不得已见了几面就认识了。”
　　说完又立刻表忠心：“谨哥哥我跟他们真的一点都不熟！我对你才是日月可鉴的!”
　　“这我自然是知道的，咱们屠苏自然是向着我的。”一边给他顺着毛一边想着，原来还有这层，所以皇室对惊澜阁到底是什么态度？或者说，李沐风对惊澜阁到底是什么态度？斩尽杀绝还是意图招安？
　　摇了摇头，将蹦出来的种种想法晃荡出去，船到桥头自然直吧，他不信能写出“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的人见识会同他的废物老爹一般短浅。

　　让过去过去，未来未来。

　　过去在老皇帝手里，未来却是那个太子的。
　　又和屠苏聊了片刻便各自歇息了。

　　李沐风这头刚送走了慕谨之便又迎来了客人，跟流水席似的。
　　“大哥，你怎么来了？”
　　李长信瞪了他一眼：“这是日日醉倒温柔乡了？你大哥想找你都不见踪影，还是你府上的管家说你住在老宅我才又转道过来的。”
　　李沐风有些不好意思：“是我的错，未曾跟大哥报备，最近也在忙，没去大哥那边坐坐。”
　　“忙着和那孩子体察民情吗？我看你们是玩的不亦乐乎，都忘了自己还有个大哥了。”
　　李沐风也有些脸红：“怎么会忘，对了大哥，之前金银一事朝中可有什么进展？”
　　“暂时没有。他们一群老东西整天就知道吵吵嚷嚷，让他们拟出个章程来又拟不出，叫他们拿银子又拿不来，一直僵持不下，北狄、南齐那边私底下也不安稳，又不可能缩减边境守军打压金银黑市，各方军力都有定数。朝廷里这些小事又怎么能拿出去扰乱军心。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说话间已是内院，李沐风寻出慕谨之给他的章程递给李长信：“大哥看看这个。”
　　李长信随手接过，翻开来看了看，的确是一份不可多得的章程，对于银子的回购量，朝廷的回购方法，应征的回购人群，各地回购政策的调整，回购之后的市面流通金银量预算，都写的清清楚楚，再翻过去几页，还给出了朝廷于此的金子支出、筹集，稳定物价的方法，不可谓不全面。
　　“这么看着可行，不过得等户部那群只说话不干事的废物核算一下。写得当真不错，字也顶好，笔锋凌厉清冷，规矩却又不刻板。”李长信忍不住称赞着，“你最近也没跟谁接近过，是你那恩人写的？”
　　李沐风点了点头：“我和他逛街时偶然提到过此事，后来也没放在心上，彼此都没有再提过，不曾想他竟直接给了我这个。”
　　“如果完全是他自己所写，一般人可绝没有这般见识与能力的。”李长信沉吟。
　　李沐风沉默了，颇为懊悔今日不应该得意忘形，就这样将慕谨之给他的东西给了大哥看，起码自己誊一份，不过估计大哥也看得出，自己本就不是这块料。
　　“大哥……”欲说些什么，便被李长信打断了，“你不必同我讲，若是可行，我找人誊抄一份，明日以我的人的名义递上去，保证把你的大恩人护的好好的，行了吧？”
　　李沐风有些不好意思：“多谢大哥。”又想起了那本手札，“他无意间看到了大哥写的手札，说大哥见识长远，他也很是赞同。”
　　“哦？是吗？”回想起初见时白皙的面庞，倒是与此般见识有些反差，“有时间可以一起聊一聊。”
　　“好!你们一定很聊得来。”李沐风暗自窃喜，人与人的情感与信任总是慢慢相处形成的。
　　李长信也不点破，“不打算招待我一顿饭吗？”
　　“我这就亲自去做!”今日好事成双啊，值得庆祝。
　　“那我就擎等着吃了，好久没吃过小弟做的饭了。”李长信便坐在桌边，来来回回翻着手里的纸张，反复看着，字里字外颇有些傲骨，不禁叹了口气。

　　确实该见见了。

　　各怀心事的用完膳后便分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