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图谋之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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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瞳少女右手执剑一扬，直指黑衣少女，青瞳间倒映着远处的火光，一字一句道：“我的名字是——上官惜梦……”
那一瞬间，南宫望脑海中闪过一道白色的光影，仿佛是时光倒流，天地变转。在他模糊地记忆里，也有这样一个疏离的女子，执着一把随处捡来的剑，对那百千群雄一字一句道：“我的名字是——……”
……上官……
安至清心口却是重重地一沉，这个令他魂牵梦萦的姓氏，这个与银簪的主人相似的少女，难道当真是上天的玩笑么？让他以为淡忘的时刻，撕开他的伤口，再撒上盐巴。
仿佛是被青瞳少女那清冷的声音震慑，安至清脑海中竟然一片空白。
直到，寒碧的光芒闪动的一刻。
紫衣少女身体如若无骨般，动作优雅缓慢地挥起了那柄长剑，裙下玉莲轻移，飘飘然一剑已将两名黑衣男子的兵器挡下。
她身形方动，南宫望和安至清又是一惊！
这少女的轻功，随性而行，优雅逍遥，宛若随风飘荡，又好似那些风儿乖乖地任她差遣，不如说，风即是她，她即是风，竟能时而停滞于浮空而丝毫未动。
安至清惊疑交加，面对此等神技一时想不起出自何处，南宫望的脸色却骤然变成土灰色。
那青瞳少女闻言回头看了一眼，青色的眼眸中带着疑惑，又返身迎敌。
碧水龙吟。
剑招环环相扣，生生不息；剑势蕴于剑锋，隐而不发；剑气纵横其侧，轻触即伤。
好一套暗藏万物的剑法。
好一柄惊泣天地的宝剑。
放眼天下，竟然想不出何人能创出如此绝妙的剑法，亦想不出何人打造了这样一柄配合剑法至此的神兵利器。
非如此之剑法不能尽此剑之威，非如此之神兵不能显剑法之妙。
那两名黑衣男子的招式顿时节节败退，片片如瓦碎般溃散。连兵器都几乎被对方削成两半。
那黑衣少女面色一沉，将号角一收，自腰后取出一环状物品，腾身一跃，欺近青瞳少女的身前。点点幽香，上官惜梦轻轻一嗅便知那是鸢尾花的香气，青色眸子却只是专注着手中那柄闪耀着碧色的长剑。
剑环相击，发出清脆的响声，在夜空中格外的悦耳。闪耀着银白色光芒的环状物，随意击出，仿佛那黑衣少女的手中握着的回扯得细线一般。那暗暗藏起的左手指尖，陡然激射出几星冰冷的金色小点。
银白色的环形如同夜空中皎洁的明月，浸淬了无色无味剧毒暗器就如漫天的星光。星月互相辉映，环绕在淡淡紫色身影的周围。
安至清目光微微一动，很显然，这青瞳少女身怀神乎其技的轻功以及拥有能人天下人垂涎的剑法和神兵。然而不知是迎敌经验少，还是尚未将那绝世剑法发挥得淋漓尽致，青瞳少女面对这样的形势似乎一时处在下风。
安至清当下松开南宫望，将他放在安全处，抬手间就退开想要偷袭那青瞳少女的黑衣男子。左右手迅速出掌，生生将那朝他而来的星光停滞在半空。
一解无量，无量解一，一即一切，一切即一。
佛渡众生，看似缓慢的掌风，却让上官惜梦握剑的手几乎一松，也让那黑衣少女急急后退三步，顿时解了上官之围。
两名少女中间，叮叮当当地落了一地的金色暗器。
上官惜梦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不容那黑衣少女反击似的，执剑简简单单从上劈下，没有任何剑招，没有任何犹豫，那一剑，就仿佛是要劈开一座横亘的高山。
黑衣少女透亮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厉色，右手将银白色的兵器抬起，似乎是准备硬接。
上官惜梦青色的瞳孔中纯净得如春天刚刚融化的溪泉，她有绝对的自信将这环劈裂，甚至伤到对手。但是就在她觉得剑应该碰到环时，剑身却仿佛突然一空，所有的力气都集中在相碰的一瞬间，但是她却没有感觉到丝毫的阻力。
就好像你推墙，墙却突然溜走了一样。
上官惜梦仿佛失去了重心，但是手中突然地一震，令她明白她的剑还是砍上了那个环。
不，那不是环。
是缺了一段，如同玦一样。
而她的剑却已在那“玦”的中央。
黑衣少女左手抬起，对准了上官惜梦的双眼。
上官本能的抽剑，却一时卡在其中。
“哧！”轻轻的笑声，黑夜少女眼前的那双青瞳却突然不见了，不，是整个人都不见了，唯有那柄碧水似的长剑。
上官惜梦竟然在对方出手前的一刻，紫衣一翻，跃到对手的头顶！
黑衣少女黑纱下的眼眸沉静得没有一丝波澜，那瞬间的冰冷比昆仑山上千年寒冰还要寒冷。
果然，那指尖只是略微偏了偏。
上官惜梦看见了暗器的走向，方待移步，银环已拦在身前。
安至清也看见了案情的走向，那白色的身影几乎是和暗器同时到达那半昏迷的人身前。
“叮”的一声，颤动了夜空。
是暗器的凛冽，还是掌风的带动，南宫望甫睁开眼，便觉得双眼传来一阵剧痛，接着便是开始蔓延的酥麻感。肩膀被人扳着，几处大穴已被人封住。
安至清只恨动作不够快，暂时压制了剧毒，却仍毁了南宫三爷的一双眼。
那一边，上官惜梦不知何时已经化解了危机，招招迫人，眼中的青色愈来愈浓厚，喝道：“解药！”
那清灵的声音到了后来，已经是从远处传来了，一瞬间，这片树林间的空地，除了满地尸体和摇曳的火光，就只剩安至清和昏迷了的南宫望。
待南宫望醒来，已经是一天两夜之后。
将醒未醒之时，他已察觉到身边有两个人的存在。其一自然是那个白衣青衫的俊朗公子。而另一人，却绝不是那名青瞳少女。
是一名男子，一名惜字如金的男子，任何一个从他嘴里出来的句子，极少超过五个字。
据安至清所说，那夜那个叫上官惜梦的少女孤身追击那黑衣少女之后，虽然希冀少女带回的解药，但是也只能立即带自己离开，寻求附近可容身修养之处。
于是夜闯一偏僻古刹，恰逢一名略通解毒之道的男子，正是那名寡言男子，复姓慕容，单字渊。
“三爷？”安至清语气关切地问，亦带着几分自责，“如今感觉可有异样？”
目不能视，腿不能行。
普通人尚难以承受如此打击，更何况是生于武林世家的人？
南宫望唇角泛起一丝苦笑：“安公子说呢？”
安至清一时语塞，他自幼受恩师影响，醉心佛家理论，此刻竟什么也说不出来。
“青崖白鹿笛。”
安至清和南宫望闻之俱是一愣，安至清随即心中了然，目光不由得看向那负手背对他们的黑衣金冠青年。
“青崖白鹿笛……青崖白鹿笛……”南宫望喃喃地复述着这几个字，突然脸上一扫阴霾之色，换上那阳春三月之光，粗糙却细长的手指轻轻抚摸着那一杆青翠竹笛，“是啦！青崖白鹿笛……青崖白鹿笛！‘且放白鹿青崖间，须行即骑访名山’，好……好……好……”南宫望缓缓赞了三个好字，又道：“当年，长兄出事后传我青崖白鹿笛，原来竟也是煞费苦心……”
安至清心中一动，莫非南宫三爷指的是当年南宫大爷的事？
“慕容公子，好气魄，好眼力。”安至清语气中又带上了那淡淡的疏懒之意。
“……过奖……”慕容渊似乎是犹豫了许久才吐出这两个字，那挺拔的身影连动也没有动一下。
“能遇见二位少侠，实在是舍弟之幸，也是老夫之幸。”南宫和似乎是喟叹了一声，那威严不变的神情出现片刻的松动。
“对了，那名上官姑娘又如何？”
“回二爷，安某事后也曾找过她，只是却是毫无头绪，只好先火速护送三爷回来了。”安至清耸了耸肩，眼中闪过一丝疑云。
而那一直神情冰冷的慕容渊亦表现出了一丝好奇，这让安至清心里觉得十分有趣。
“那姑娘……”南宫望突然开口，面上却带凝重之色，“……实在是……匪夷所思……”
南宫和知道三弟心中所想，沉默不语，显然不愿在安至清和慕容渊面前提起。
“对了，不知安少侠和慕容少侠之后有何打算？”
此话一出，安至清脸上漂亮的睫毛闪动了两下，灿然一笑却不说话，那边慕容渊却是眉毛一挑，冷笑一声：“留下！”
南宫和本也觉得方才说得不妥，像是在下逐客令似的。不过，目前南宫世家的确不是招待客人的时候，南宫望遇袭意味着对方已经开始向这个武林第一世家挑战。
这个敌人，来自黑暗，来自未知，来自中原武林鲜少踏足的南蛮荒野。
数十载的传言，数十载的探索，甚至搭上了那个人的性命和那个人的一生。
是以，所有知道当年之事的人，对此都讳莫如深。
然而，慕容渊的回应令他内心激起一股傲气，一直藏起的凛冽气息瞬间膨胀，面色渐渐浮上红光，只觉他内息膨胀，似无穷无尽。
赤火烈凤，垂天神雷；鹤梅长啸，南宫一怒。
当今武林，东西两大门派统领正道。
当今武林，以刚猛雄厚见长的内力，只有鹤梅山庄的宁老庄主，以及南宫世家的南宫和。
安至清脸色微变，脚下斜斜两步，巧妙地挡在南宫和和慕容渊之间，嘴角依旧挂着笑，眼中却换下那疏懒目光：“慕容兄并无冒犯之意，在下和慕容兄不过是想为贵处尽份力罢了。”
南宫和一见安至清挡在身前，那凛冽内息便已去了大半，淡然道：“两位好意，老夫自然是感激不尽。只是……”
“可是因为当年流苏仙子孤身赴南蛮一事？”安至清眼中徐徐流转一丝光芒，沉声问道。
南宫氏兄弟显然没有料到安至清直接提了那人的名字，然而，他即是当年的冼尘大师之徒，又怎么会不知道那件事？
南宫和略微咳嗽一声，道：“正是……”
三十多年前，点苍掌门太虚真人举办“会聚天下之英豪”的武林大会，意在推举武林盟主，对抗当时在新任楼主楚离带领下，势力不断坐大的抚云楼。
楚离新任抚云楼楼主，点苍派立即召开武林大会。个中缘由却源自另一段往事，关于那个令楚离怀念一生的对手。（详情见《流昔遥之赤神》）
那场武林大会上，一白衣如仙的年轻女子淡淡地在所有败在她手中的群雄面前道：“我的名字是——欧阳流苏。”
最后一战，便是“剑神”萧公子与流苏仙子的一战，无人知道胜负的一战，然而萧公子却当场微笑弃了剑。
从此，欧阳流苏这个名字，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然而，抚云楼尚未发难，苗疆拜月教却开始蠢蠢欲动。
最重要的，却是南蛮一神秘宗教自称于“阿修罗王”座下数人，力挫中原武林各派高手。
一次，寥寥数人诛杀峨眉上下两百余人，夺峨眉无上剑法《残虹一式》。
一次，入唐门禁地，伤唐门四十人杀一十三人，俱是全身而退并得其不外传奇毒“神仙倒”。
一次，闯沉香阁，不见一人，无功而返。
一次，擅入抚云楼副楼忘川楼，忘川楼二十四名烟雨黑衣二死五伤，而十名闯入者全死在忘川楼楼主殷千里的手上。
另外一次，“阿修罗王”座下风魔亲上少林，正要血洗大殿之时，欧阳流苏及时赶到，两招内退敌。
风魔从此立誓：有欧阳一日，必不踏入中原武林半步。
然而，那位“阿修罗王”却似乎不肯作罢，修书一封，呈中原武林正道，邀各路豪杰赴会一见。
否则，血洗中原，非欧阳一人能挡。
当是时，欧阳流苏武功已然达到化境，唯有“剑神”萧公子可与其齐名，两人亦是成为江湖上人人羡慕的一对。却在一时之间，两人同时消失。
武林哗然起了风波。
数人不愿被蛮夷之人耻笑，先行赴会，却全部死于途中。那几人皆是武林中数一数二的高手，有峨眉的方妙师太以及少林冼心大师。
每一个踏上旅途的人都被渡到黄泉。
半月不到，当欧阳流苏再次出现时，竟无一人敢一同赴会！
那正是四月细雨时节中难得的晴朗天气，正道九大门派（当时鹤梅山庄尚未建立）掌门或代表，替这位年轻盟主送行。来的，多数是各派的得意弟子，除了唐门老门主之外，竟再无一派掌门敢见这名女子。
当时南宫世家派去的正是南宫和与南宫望兄弟二人。
另外还有一人的到场令众人十分惊讶又忌惮，那人便是同样名动天下的抚云楼楼主楚离。
一样是白衣，一样是浅笑，一样是淡然。
楚离只上前敬了欧阳流苏一杯水酒，独自饮下后，轻轻说了句：“楚某于抚云楼设宴待仙子归来。”便飘然而去。
抚云楼非中原武林正道，不在受邀范围内。楚离也只能前来一送佳人。
可惜的是，那日在众人面前苍白的脸、淡然的眼神、单薄的身影都渐渐消失在那十万大山之中后，世上再无欧阳流苏的消息。
是生，是死，亦无从判断。
随后出现的，是失魂落魄的萧公子，是失却神采的萧公子。
上天入地，穷数载光阴，遍寻不着心爱女子的消息。突然有一天，“剑神”萧公子也绝迹江湖，再无踪迹。
那短短不到两年的时光，在武林各个前辈心头埋下了阴影与痛楚。随着那位“阿修罗王”的消声密迹，从此武林对那两年之事竟绝口不提。
“莫非，二爷是认为那位‘阿修罗王’再次图谋中原武林？”安至清问道。
“恐怕……是另有所图……”南宫和似乎是叹了口气，“那个邪教，本源自印度，如今自称修罗道，盘踞南蛮。我们寻查其目的多年，刚有眉目，便出了这等事。”
“所图为何？”
慕容渊听到安至清问出这句话，眼神似乎闪过一丝戾气，却也有些期待着答案。南宫和看了看目不能视的三弟，声音陡然转厉，冷冷笑道：“所图为何？哼！四神玉！冷泉山庄的四神玉！”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图谋之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