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你是那个小杂种？ ...
-
晨雾空蒙，乌篷船还被笼在雾气中沉睡。天空呈渐变色，由深紫到青白。
泼墨般的画中小镇，一条河蜿蜒贯穿，两岸青瓦粉墙拔地而起。夏日的阳光总是来得迅猛又炙热，和苏醒的船夫撞了个满怀，带着猛烈的欢喜。
“哗！”
瓷盆、木盆从门前泼出的水，将青石板路冲刷的光滑剔透。
“上学去！”孩子们推搡着，背上的书包像长了翅膀，沿着这条青石路跑到街上。
街两旁店铺紧促相邻，早起的店主叉着腰端着牙杯，嘴里“乌鲁乌鲁”的漱口。
“铃铃铛铛……”山地车压过不平整的路，溅出石砖缝里的水。
雾水散了，仙气缭绕的小镇泼墨画，逐渐有了烟火气。
这镇上的街铺大多祖代相传，随便进一个铺子都是几十年的招牌。
看到中间那家用布大大写着“米”字的店铺了吗？这家可宽裕得很，只因为小镇子中只有她家有脱壳机。
可惜女主人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尖酸挑剔，肥硕的身体总是要套在勒紧的旗袍里。镇上的人不管男女老少称她一声“米姐儿”。
这会子店里又排满了扛着大口袋的人过来脱壳买米。
“你们啊，都别跟没吃过大米饭似的挤什么挤！”
米姐儿靠在门框边，花格子手绢捧着一大把瓜子。
嘴巴“咯噔咯噔”不闲着，不一会脚边一片瓜子壳。排队的人虽心中不满她那态度，但为了能把米脱干净，倒都忍着装作没听见，拉前顾后聊起天来。
只有队中央有个小小的身子被挤在中间。黑黢黢的脸一看就是成天街里街巷到处窜，瘦的像排骨似的。
“往里去去，挡道儿。”米姐儿踢了踢他的口袋。小男孩默默的拉了拉袋子，米姐儿翻着白眼。
没人同她讲话，这下逮着他可一阵冷嘲热讽：“小澄子，每次脱你家的米都不够我那电钱。看着一大袋，结果打出来连半袋子精米都没有。”
说完捏了一个瓜子送进嘴里。小男孩没有说话，只是头更低了，也没人看到那是什么表情。
好心的人站出来说道：“米姐儿，你心好。小澄家没个男人，庄稼收成打理全是一个女人，不容易啊。”
提到女人，米姐儿似乎找到了话茬：“哎，我问你，你妈咋把你生出来的？这么多年，你爹呢？”
米姐儿伸着脖子问，嘴里的瓜子壳都快喷到小澄脸上。
小澄依然低着头不说话，他忍着米姐儿一会嘴里放出来的屁话。因为妈妈说过遇到这种情况不能顶嘴。
米姐儿哼了一声：“哑巴似的，也不知道哪抱来的野孩子呢。你说你妈以前不会是做那种生意的……”
话还没说完，只听“咚”一声。
众人一怔，低头看到那孩子把米袋一摔。涉及到他妈，他一点都忍不了。胸脯因为情绪激动而上下起伏。抬起头红着眼：“你再说我妈！”
米姐儿嘴巴里瓜子磕到一半没想到这孩子会冲她，反应过来后上去就揪住他的耳朵。
“哟，你这个小兔崽子还跟我摆脸色？挺有种啊，有种有什么用，有妈生没爸养的野种！”
几个婆婆忙上去拉扯，
“米姐儿，快放手，犯不着和孩子起劲儿。”但米姐手劲儿大拧着耳朵不松。那孩子也是犟的很，小脸现在憋的黑里透红，嘴巴抿得紧实。
天气燥热，米店人多空气又闷，米姐儿心中的火气与烦躁一下子冲上脑门。
看他这样以为不服，被她磕磕绊绊揪出店外，街上铺子的人闻声出来看热闹。
“看看吧，老娘每次都给你家脱那杂米，收你和别人一样的钱。白眼狼还跟我使眼色，你就是你妈乱搞的野种！听到吗，野种！”米姐儿见人多更是嚣张，凶神恶煞扯着嗓子骂的些难听话。
这气势一般泼妇都不敢往上比试，老爷们倒看的乐呵。
那孩子嘴唇咬得颤抖，眼睛狠狠斜着向米姐儿，像只被抓住的小野兽，放开就会随时扑过去咬人。
野种两个字，像是魔咒在耳旁一遍遍回荡。
“我说错了吗？嗯？嗯？哑巴似的闷死人！”米姐儿揪着耳朵把他推倒。
七月头顶的太阳骄阳似火，他像是被打捞出来的鱼又暴晒在起火般的水泥地上。
或许太热了，街上人都散了。
他趴在地上，眼睛瞪着米店。躲在米店门后有一抹蓝色身影一晃而过，眼睛一亮，那是米姐儿的女儿吧。
小澄笑了，笑得充满恶意。
那蓝色的身影从米店里面的窗户翻了出去，一路跑向镇子里。站在小道上望了一会，几个孩子从树下跑过，随手抓住一个人：“旺子，告诉车阿姨，车澄中暑晕倒街上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你是那个小杂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