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江湖长》破楼

2、雨水

　　雨水
　　雨水篇大概就是
　　我总希望把我有的都给你。

　　雨水。

　　獭祭鱼，候雁北，草木萌动。

　　绵绵细细的雨下了一整天。白玉堂清晨起来，便坐着听外面那淅沥雨滴打在屋檐上的声音。他向来是喜欢下雨天的，只是这边的雨不似落在江南时那般温柔地覆人眉眼。

　　正厅内可以听见公孙先生和张龙等人的声音，大家在大堂聚着，热闹的聊着什么，不时有笑声飘到雨里，被打湿后反而更清亮。白玉堂迈出了门栏，站在檐下伸手探了探那雨水，却并没有向大堂走去。

　　他总是喜欢一个人，胜过万千红尘中的热闹。

　　白玉堂在檐下站了片刻，忽然看见自己院中的几株桃花树下整齐地放了好几个白瓷小坛，大约是展昭早上出门前摆在那里的。

　　自己闲着也是闲着，不若去寻他。

　　他这样想着，随手拿了檐下的一把伞，走到了街上。

　　雨势依旧是那么大，渐渐打湿了白玉堂的一小片衣摆。路边的酒馆药铺依旧开着门，小二难得清闲地坐在门栏上。白玉堂转过街角，隔着雨雾看见一个模糊的红色身影在路的尽头。

　　是展昭。

　　想必是刚从宫里出来，官服官帽都穿戴的齐整，此刻他站在街口，正带着两个侍卫在为淋雨的百姓送伞。

　　白玉堂在街道这边停下脚步，微微靠着门口的梁柱，不曾上前，只远远看着他。看他眼睛温润含笑，无论男女老少，贫富贵贱，对每一个人都礼貌而温柔，简直掩没了这雨丝冰凉；看他忙着将伞分给别人，哪怕自己大半片衣裳都已湿透变成了深红色，衣摆悄悄地向下滴着小水珠；看每个人亲切地喊一声“展护卫”，笑着和他道谢，极熟络地和他闲聊，邀请他去家中喝杯热茶。

　　白玉堂就这么看着，忽然觉得他和自己太不同。

　　展昭温和，谦让，关心别人，又最心思体贴。他被所有人喜欢。

　　雨势稍稍小了些，展昭抱起两个小孩子，将自己的伞塞到哥哥手中，要他记得给妹妹遮雨。男孩仰起脸，用力点了点头。展昭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男孩举着伞，拉着妹妹的手，一起蹦蹦跳跳地往回走。展昭回头对那两个侍卫道了谢，关照他们也早些回去。

　　展昭总能照顾到所有人。

　　他太好。

　　远不像自己这般飞扬跋扈，骄傲冷漠得几乎不与人来往。展昭是这些百姓的守护神，也被他们真心实意的爱戴着。

　　可白玉堂从来不曾与人这般亲近。

　　方才打伞的那两个小孩子说说笑笑地走到了街角，抬眼，就看见一个白衣服的好看少年打着伞站在路旁。

　　女孩眨巴眨巴眼睛，忽然甜甜地说了一句“谢谢白哥哥!”，同时从哥哥的伞下面跑出来，拉着白玉堂衣袖把他拉下来，吧唧亲了白玉堂一口。男孩也脆生生地叫了一声白五爷，说希望以后能成为像展护卫和白五爷这样的大侠。白玉堂不明所以的时候，又有展昭送过伞的百姓路过白玉堂身边，都笑着唤一句“白少侠”，和他道谢。

　　“这雨下的可真大，要不是有白少侠的伞，我这孩子今天非淋发烧了不可。”

　　“白少侠真是模样好，心地也好，展护卫方才说了，这伞都是白少侠让拿来的，真是多谢白少侠了。”

　　“白少侠和展护卫真是我们开封府的守护神啊。”

　　白玉堂有些错愕的抬眼，正对上展昭听见动静转过来的目光。

　　展昭一眼就在众人中看见了那个谪仙似的少年。两个人隔着一条街，眼神交错相遇。随后，展昭无声地笑了。他朝白衣少年走去，带着雨水，和满心的欢喜。

　　“几时出来的”展昭身上都已淋湿了，可白玉堂还是将伞举过他头顶，挡住那纷纷不绝的雨丝。白家小孩哼了一声，勾了勾他贴在身上的衣领:“你还没变成落汤猫的时候。”展昭笑着接过伞，“回去吧。我在你的桃树下放了好几个小坛子，等存了这些雨，给你泡今年早春的新茶。”

　　雨终是渐渐停了，天地被笼罩在温柔的水雾里，带着几分春日新芽破土的鲜活气息。

　　展昭收了伞，和白玉堂慢慢走着。

　　你不懂如何从自己的世界走出来，那没有关系。我带着我有的全世界，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