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春风皆过往》寥若尘星

24、第 24 章

　　大殿内一枚梅花铜镜里映照出一位艳丽脱俗的女子，女子眉眼间清秀雅致，一双桃花眼只需一眼便能让人浑身酥软无力，女子眨眼间浓密的睫毛上下扑闪更显灵动，虽有一双明艳魅惑的脸，但女子的妆容衣着尽显淡雅，并不刻意装扮更添了几分出水芙蓉的清雅。

　　殿内的宫女们都在有条不紊的服侍女子梳妆，她便是当今陛下的宠妃，荣妃娘娘，一切收拾完毕，宫女们都有序的退下。
　　“娘娘，小侯爷进宫了”
　　荣妃的眉眼里闪过一丝喜悦，双眼也瞬时间亮了起来
　　“快宣”
　　片刻间便看见萧靖北带着一柄长笛走了进来，如月清朗，儒雅谦和，荣妃也没有想到从小流落四海的弟弟，如今竟生的这样好，没有这帝都城内世家公子精于筹谋的狡诘，也没有自诩文人雅士的孤高自负，他就像夏日里皎洁的一抹月光，温和淡雅，没有任何的攻击力，却毫不费力的俘获所有人的目光。
　　“见过荣妃娘娘”萧靖北行礼问安道
　　“文泽”
　　话语间荣妃连忙扶起萧靖北
　　两人相视一笑，
　　“文泽，你当决意要娶康宁郡主？”
　　“阿姐，我心已决，还请阿姐帮我求求陛下赐婚”
　　“陛下向来宠爱两位郡主，相比这皇城内的皇子也不差多少，此事我并无十分把握，只能一试”
　　“谢谢阿姐”萧靖北难掩喜悦

　　荣妃见萧靖北一刻也等不了的样子，两人便往崇明殿去

　　崇明殿内，皇上正在教燕支下棋
　　自燕支入宫皇上便像变了一个人，不再像从前那样阴郁，脸上的笑容也多了很多，因为燕支从小与姜知安养在万佛山，虽略懂诗文，但棋艺却不擅长，但皇上却是棋艺超绝，于是皇上便在每日下朝之后都会留出两个时辰亲手教授燕支下棋，无论多忙风雨无阻从不间隙。

　　殿外当值的宫人们总是听见殿内偶尔传来相忆公主与皇上的嬉笑声，一旁的首领太监无欢，很少看见皇上这样的放松，按理来说皇上年纪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却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一脸深沉，时刻戒备多疑的样子，从来没有人能让他这般开心。
　　无欢看见荣妃带着小侯爷远远的过来的，连忙迎了上去
　　“参见娘娘”
　　“还请公公禀告一声，臣妾有事想要求见陛下”
　　无欢听后立即颔首示意，入殿内禀告
　　“陛下荣妃娘娘求见”
　　皇上与燕支被无欢的声音打断，皇上收了收脸上的笑，将手上的棋子落在棋盘，还未发话
　　燕支便开口“爹爹，那我便先告退了”
　　“无妨”转而又问道“可知荣妃所为何事？”
　　无欢“娘娘并未言明，但一同求见的还有小侯爷”
　　燕支听后“小侯爷？可是萧家小侯爷？”
　　无欢：“正是”
　　皇上听见燕支的询问带着几分关怀，面色骤然多了几分阴沉，语气冰冷
　　“传”
　　入殿后荣妃与萧靖北向皇上行礼问安后，燕支也向容妃萧靖北回礼
　　“爱妃求见不知所为何事呀？”
　　荣妃看着眼前的男人，虽一向宠爱自己，从未迁怒过自己，但每次见他依然觉得天子威严不可冒犯，很多时候她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对这个极尽宠爱自己的男人生出如此奇怪的畏惧之情，她只当是天子的心思难以琢磨，而自己时刻保持着这样的警醒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陛下，臣妾想要求陛下一个恩典”皇上不语只是直直的看着荣妃
　　荣妃有些欲言又止，又一直环视四周，陛下明白了她的意思看了一眼无欢
　　无欢马上领会到了皇上的意思，将屏退了所有宫人
　　殿内只剩下四人
　　荣妃见殿内宫人皆散去，唯有燕支还在，还未来得及反应皇上又开口道
　　“爱妃直说无妨，燕支不是外人，听听也无妨”说完皇上看了一眼燕支又对她笑了笑
　　荣妃透过皇上看向燕支的眼神便知道，皇上有多么的宠爱这位曾遗失在民间的女儿，那样温柔宠溺的关怀，哪怕只是一个眼神，也都能感受到
　　荣妃理了理思绪不急不缓的说道：“臣妾，想求陛下为臣弟赐婚”
　　皇上有些惊讶，不由得挑眉看了一眼萧靖北，又立刻恢复平静，“既然是赐婚，不知小侯爷可有心仪之人”
　　还未等荣妃发话，小侯爷已经跪下“启禀陛下，臣对康宁郡主一见倾心，还请陛下成全”
　　听到萧靖北的话，燕支忍不住的笑了，她果然没有看错，小侯爷确实是敢爱敢恨之人，这样果断的向陛下求婚，若陛下应允，倒真是这帝都城一桩天大的喜事，她喜笑颜开间忍不住查看陛下的反应，却看见陛下脸色并不太好，眉间有明显怒火却隐忍不发，燕支立马收住了自己笑意，殿内一时间静的可怕。
　　燕支知道两人是心意相通，心里是极其希望皇上成全两人的，她害怕皇上一口回绝，更怕他怒火难耐，直接发泄了出来，

　　就在大殿鸦雀无声的时候，燕支的声音率先打破了宁静
　　“爹爹，小侯爷温和谦逊，知安温婉和顺，倒真是佳偶天成”说完她又笑的像一个不知世事的孩子看向皇上的眼睛。
　　皇上被燕支死死的盯着，纵然心里有火，却又无处可发，他努力平息了怒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在他看来萧家姐弟的做法，无疑就是在试探自己，这些年他虽给足了荣妃宠爱，却比任何人都要防备着她，还有她身后的萧府以及那个站在殿内看上去毫无攻击力的萧小侯爷，他勉强回应了燕支的笑，随后终于完全冷静下来
　　“此事，朕还需要听听长公主与康宁那丫头的意思，若你二人有缘，朕自然愿意成全”
　　说完皇上笑了笑，只是那个笑极其的短暂敷衍
　　荣妃见状连忙拉着萧靖北谢恩，她没有想到陛下竟只是沉默了一会，就这样轻快的就将此事推向了另一个境地，她心里清楚萧家虽还是侯府但早已没有往日的荣耀，而康宁郡主却是长公主的掌上明珠，纵然她想要当未来的皇后，只要她想便一定能顺利的坐上后位，所以她此前觉得侯府门楣实在是高攀了郡主。

　　第二日早朝过后皇上便宣了长公主进宫
　　长公主刚入殿无欢便遣散了所有人殿内只剩二人
　　皇上面色如铁率先开口“长姐可知，今日召你前来何事”
　　长公主轻叹一口气，面无波澜“是为了安儿的婚事吧！”
　　“那长姐必然也知道，想要求取安儿的是萧家小侯爷吧？”
　　长公主不语只微微点头示意
　　皇上见她如此脸上更添了几分怒气，连语气都没有平日的温和，他语气里有些质问的怒气
　　“长姐意下如何”

　　长公主“若陛下只是以弟弟的身份问我，我自是愿意成全自己的女儿，若陛下是以大曦皇帝的身份，陛下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对于安儿而言，萧家实在不是良配。”
　　皇上心里自然清楚，但此刻对于他而言，康宁郡主的幸福，于大曦江山社稷的安定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自从这萧小侯爷回到帝都短短时间，先与自己的放养在北斛的北斛静王扯上了关系，而后又向自己求取康宁郡主，倒像是有备而来。
　　他心里已经有了一番筹谋平静道
　　“既如此朕便赐婚于长公主府与萧府吧！”
　　长公主依然是面不改色，眼中却全是失望，仿佛早就料到了结果，却还是心存侥幸，如今被验证，此刻如同利刃插入心脏一圈一圈的搅动疼的难受，她眉眼转动，眼里的泪花被强行忍了下去，强撑着力量询问道
　　“陛下，是想以两府结亲，更好的监视掌控萧府？”
　　“长姐既不想女儿伤心，又不能不顾大曦国土稳固，如此便是最好的办法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长姐应该明白。”
　　作为大曦的长公主，从出生那一刻，长公主便一直清楚的知道，她此生的宿命和价值都是围绕着大曦，她不能选也没得选，当初陛下还是太子，不受先帝所喜，为了陛下能顺利登上帝位，她虽心有所属，但还是片刻没有犹豫嫁到四大家族为首的姜家，随后又通过姜家的力量，为陛下争取到了朝中所有世族的支持。好在如今驸马仁厚对又对长公主一往情深，日子倒也过的去，但她再也没有见过那个，曾经在自己与弟弟相守皇陵时出手相帮过自己的少年，甚至连他的一丝消息也再未听到过，陛下登基后虽有去追寻过他的踪迹，但他却像人间蒸发了一般，好似从未来过这世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我知道长姐不忍心，让孩子们搅入这些往事风波，但朕向长姐保证，绝不伤害安儿”
　　长公主被陛下的话拉回思绪，她看着陛下的那双渴求的眼睛，她还是没有办法不管他，两个人一起经历了太多，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的孩子，她要守护的便只有弟弟和母亲了，而从皇权的立场出发，弟弟是她义不容辞的选择，无论何时，无论需要牺牲什么。
　　“求陛下答应我，若来日陛下大计得逞，还请陛下应允让安儿随小侯爷四海云游永不回帝都城”
　　皇上面色有些疲惫无力，心有愧疚却不得不这样做，他知道自己欠姐姐的实在太多太多，这些年唯一能让他毫无戒备完全信任的人只有自己的阿姐，少时被先帝罚去守皇陵，姐姐本可以置身事外，但她却毅然决然的与自己一起去了那阴湿潮冷的皇陵，那时候的她们都还是小孩，虽有婢女相伴，但没有母后的庇佑，连宫女太监都可以随意的欺侮自己与姐姐，那时候他们最快乐的事情便是容止来探望他们的时候，她总是会带来很多好吃的有趣的分享给自己和姐姐，日子虽艰苦些，但好在自在青梅竹马相伴也体验了平淡恬静生活的幸福感，如今容止为了自己的大业死在了那场战乱，再看姐姐也没有了少时的意气风发，只有无尽的疲惫。他心有不忍眼角沁出一滴泪，然后瞬间抬头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长姐，在安儿大婚之日，朕会以公主之礼为安儿准备嫁妆，并赐安儿良田万顷，宫女、奴仆、侍卫各百人，并赐封地蒲州给她，只要她愿意可以与小侯爷去往封地”

　　长公主自然知道，陛下此举虽有弥补之意，但更重要的是如此便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安排细作，以安儿陪侍丫鬟为名，一来保护安儿安危，二来监视萧府的一举一动”
　　长公主端正的行礼道：“谢陛下厚爱”随后便行礼欲退出殿内了
　　皇上听着长公主的声音，觉得她如果倒更显生疏了，心里更加难受便又开口道

　　“若箫家安分守己，以前种种，朕绝不追究。”
　　正向外退去的长工资闻言，挺住了脚，她明白陛下的身不由已，也知道此法是了解和探查萧府与武威军私下到底有没有往来最好的方法，她驻足片刻，却又无言以对，并没有只言片语，随后直直的走出内殿。

　　而长公主在知道自己的女儿与小侯爷是两心相许的时候，她便知道如果萧家去求陛下赐婚，虽然陛下会心有不悦，也会再次挑起陛下对萧家的猜忌之心，但最后他一定会答应这场婚事，因为这是监视了解萧府到底与武威军旧部有没有联系，有没有不臣之心，最好的办法，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始终对萧府从未信任过，而这些年他宠爱荣妃，除了她的样貌与容止有七分相似以外，更多的是想要安抚萧府曾经统领过的武威军势力。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的知道萧家对于武威军的重要性。若想永诀后患最好的办法就是除掉萧府满门，但当初陛下并没有这样做，不是她不想，只是他清楚的知道除去萧家刚刚平复归顺的武威军会再次挑起叛乱，只是后面他便再也没有了机会，萧老太太的那一道请旨，便是为萧家求得了一道保命符，小侯爷不握兵权闲云野鹤山水之间，陛下便再也抓不住萧家的任何把柄了，但若萧家暗中再与武威军保持着联系，那么这些军力只会是表面归顺，蛰伏于千军万马之中，这于大曦而言却是更大的隐患，所以长公主理解陛下此行的目的。

　　只是如今自己的女儿也成了这棋局中的一粒旗子，长公主虽有些无奈，但这大曦长公主的身份，时刻提醒着她，必须这样做，她厌倦极了这皇权争斗，若有来生她希望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儿。不用背负这么多的东西，活的那么累。

　　那日后皇帝便下了赐婚长公主府与萧府的圣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