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偷》十一笔z

1、第一次拉手

　　“尊敬的旅客，本次航班即将到达渝州国际机场，感谢您选择新星航空公司，我们期待与您的再次相遇，祝您旅途愉快。”

　　广播里还在响着英文版的告别语，飞机上的乘客却已经急不可耐地下飞机，过道上站满了人。

　　而在商务座最后一排的角落里，一个男人面上盖着英文报纸，睡得正熟。

　　一帘之隔的后面是头等舱，原本应该安静舒适，但是由于不知哪里来的暴发户……

　　萧羡确定自己此次空中旅行已经消耗了他全部的修养，墨镜上方的眉心已经皱起两个小时未舒展了。

　　“老板对不起，是我没有确认好一同舱位的乘客。”秘书小李从商务舱跑过来的时候，立即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萧羡叹了口气摘下墨镜，一双犀利的眼睛下意识地看了眼身后，没好气道，“没有下一次。”

　　“是老板。”

　　小李接过萧羡的手提包和墨镜向外走，满心都在愧疚，一时间忘了确认老板的安全。

　　萧羡站起身，一米八八的身高着实需要低头才能过门帘，可这一低下头就需要弓腰，一弓腰就撞到了后面的人。

　　哪想后面的人好像被冒犯到了，一使劲让本来就站在缝上的萧羡直接向前倾去，眼见就要栽倒在地，一只有力的手忽然出现了。

　　那人坐在靠过道的商务座上，脸还盖着报纸，却准确地将萧羡抓住了。

　　萧羡站稳正了正领带，“谢谢，后面有人……”

　　“谁撞我！走路不看路，眼睛瞎啦！”后面的人操着萧羡没听懂的话，但语气这种东西，全球通用。

　　谁知没等萧羡回身说话，那位商务座的男人站了起来，扯掉报纸的一瞬间，萧羡愣住了。

　　这个人，我在哪儿见过……

　　“他刚刚差点摔倒，这个时候该你道歉，而不是在这儿大呼小叫。”萧羡反应了一下，他说的好像是东南亚哪个国家的语言。

　　后面的人一听这话，叽里呱啦又骂了什么，哪想商务座男人直接按了顶棚的呼叫，“这不是你的国家，欺负人之前，看看地方！”

　　那人听到这话，稍微愣了一下后又开始聒噪地瞎叫唤，萧羡却伸出手，“Where are you from？”

　　“本地人。”那人笑了一下，偏黑的肤色有说不出的可靠，嘴角上扬的时候，牙齿特别白。

　　很快地勤就有人来将那位暴发户遣送下飞机，并代他向萧羡道歉。

　　“这是我律师的名片，如果有任何问题，打这个电话。”萧羡从口袋拿出名片交给地勤，眼神中有些不耐烦，却还是颇有修养地微笑。

　　转过身，商务座的男人已经在拿自己的行李了，他穿着红色帽衫黑色工装裤，看起来有点嘻哈风，却又留的板寸。

　　萧羡觉得这人有点怪，格外吸引他的注意。

　　“你好，我叫萧羡，这是我的名片。”萧羡递过去自己的名片。

　　那人放下行李看了看名片，并未接，“先生这是私人名片。”

　　萧羡愣了一下，的确，他给的是私人名片，黑色的，只有名字和电话。

　　“私人时间认识的私人朋友，当然需要私人名片。”萧羡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理论。

　　“有道理，可我没有私人名片。”那人说着从自己挎包里拿出一支笔，抓着萧羡的手就扯了过来，“我叫陈慕生，这是电话。”

　　陈慕生抓过萧羡的手时，萧羡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慌，笔尖写在掌心的痒都差点忘了。

　　萧羡收回手时，手上的数字很是张扬，意外好看，“谢谢你今天帮我。”

　　“举手之劳。”陈慕生把外套甩在肩上，拎着一个军绿色用了很久的行李包就走了，连头都没回。

　　萧羡看着手上的字，忽然想起他刚刚挎包里露出一角的手账本，牛皮本子都起了毛边。

　　都这个年代了，还有人用本子记录东西吗？

　　机场大厅，也许因为陈慕生确实耽误了一些时间，等他出来的时候，接机的人已经很少很少了。

　　他一眼就瞧见自家妹妹那蠢蠢欲动的双脚，果不其然，一个二十岁的大姑娘，从接机通道的一边狂奔过来，大喊着，“哥——”

　　陈慕生吓得赶紧把外套和行李扔在地上，双手接着这位祖宗，“多大的人了，你也不怕给我压散架了。”

　　“你枪林弹雨都闯过了，还怕我一颗小型炸弹？”陈慕卿双腿夹着他哥的腰，手还扯着他哥的脸，逼得他哥脸都红了。

　　“下来下来，还炸弹，小心我报警抓你进警察局。”

　　陈慕卿哪里会这么容易就放过他，“哥，都回国了，那叫派出所，公安局。”

　　陈慕生发现她不下来，也没办法，这哥哥年纪大太多也不是好事，真当成闺女了。

　　不过当哥的，怎么会没有两三个杀手锏握在手里。

　　“我听爸说，你大二加了一科传播学，讲师是我同学，怎么样，用我叫她关照你吗？”

　　一听这话，陈慕卿嗖一下跳出三步远，“陈慕生！你敢让她关照我，我就敢拆家！”

　　看着妹妹严阵以待的样子，好像小猫崽子炸毛了，一时间陈慕生有点哭笑不得。

　　把行李捡起来，又把衣服扔给陈慕卿，“听话点，我绝对不打电话。”

　　两人走出机场大厅，一阵深秋才有的冷风钻进了陈慕生的衣服，让他不得不让陈慕卿把衣服给他披上。

　　两人在夕阳里直奔停车场，“对了哥，你怎么这么长时间才出来啊。”

　　陈慕卿叼着根棒棒糖，一手插在口袋，脏辫被她走路一颠一颠地晃着。

　　“遇见个……”回想起萧羡，陈慕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知书达理的受害者。”

　　“哇不是吧，哥，你怎么走到哪儿都有受害者啊，你再这样，祖国可不欢迎你！”陈慕卿忽然站到他哥面前，张开双臂阻了前路。

　　陈慕生一手搂过她的大脑袋，夹在腋下，“就是一比喻，他被一个s国人给撞了，语言不通，我仗义执言而已。”

　　“哦——”陈慕卿被他这么一夹发现了他裤子口袋里的一张黑色名片，“萧——羡——这名字跟咱家还挺有缘。”

　　“嗯？”

　　“萧羡，陈慕生，羡慕，啧啧啧，我光从这名字里就看出了奸情！”

　　陈慕生伸手就打了她脑袋一下，“没大没小的，拿来。”

　　“我就一说，您老都三十五了，别说您早就跟家里出柜了，就是没出柜，现在同性婚姻法案都颁十年了，你也该结婚了吧。”

　　陈慕卿弓着腰去看他哥的表情，愣是半点没瞧出所以然。

　　不过萧羡……确实有些眼熟。陈慕生如此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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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够容纳下五百人的演播厅内吵吵嚷嚷，台上有一位带着鸭舌帽的女歌手在试音，乐队老师似乎不是很满意，两方有些僵持不下。

　　站在台下的导演看着手里的节目单，和身边的场务核对时间，全场的人都很忙。

　　这时，后台通道里忽然走出一个工作人员，焦急地跑到导演身边。

　　“导演，我们林染不能再等了，还有不到一个小时就录了，他还要跟伴舞乐队磨合，舞台走位也都还没有……”

　　导演斜眼瞥了他一下，打断他的话“那你也看到了，灵灵跟乐队探讨谱子的事还没结束呢，你们上不了。”

　　“导演，谱子的事情不用占着舞台，林染现在需要练习走位，伴舞都还没上过台，您好歹让我们跟灵灵姐一起也行啊。”助理急得五官都快扭在一起了。

　　导演放下手里的节目单，遣走了场务，着实不耐烦地看着比他矮一个头的小助理，“你让林染跟灵灵一台彩排，林染什么咖，灵灵什么咖，林染能拿第一吗？”

　　“不是导演，不是这个理，咱们之前说好……”

　　“说好什么？”导演声音扬了一个调子，四周忙忙碌碌的人都看过来，小助理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到底是个没见过大世面的助理，导演冷哼一声，“让林染等着就是等着，又不是不让他上，咱们是大众评选的节目，公平着呢。”

　　“公平吗？”

　　演播室的麦忽然换了人拿，台上的灵灵瞪圆了大眼睛看着站在面前的男人。

　　灯光下，他一身黑色高领衬着驼色风衣，看起来颇有精神，一点褶子都找不见的九分西裤搭了白色运动鞋，一尘不染。

　　他扶了扶金色边的眼镜，“既然公平，导演也没有不让上台的意思，那林染你还等什么，快上来，别耽误大家的时间。”

　　他说完话眯了眯眼镜下的眼睛，笑得人畜无害。

　　导演四下看看，颇有些尴尬地拽过场务，“裴木来了你们怎么没人告诉我。”

　　场务也一脸迷茫，压着声音道，“不知道啊，今天上午他还跟着他的摇钱树在悉尼录综艺呢。”

　　接过裴木手里的麦，一个长相优越的男人站到了台上，很快，跟着他的伴舞占满了舞台。

　　“不好意思。”林染笑起来的时候好像能把人魂勾了去。

　　灵灵很不争气地被迷惑了，逐渐站到了阴影里，看着林染配合音乐稍微扭动的身影，她叹了口气，“到底是选秀出身，长得也太好看了……”

　　这话好巧不巧被刚过来的经纪人听了去，“争点气吧，你再不红就要三十了！”

　　灵灵耸耸肩，一双像小鹿的圆眼睛嫌弃地看着女经纪人，声音尖酸，语调刻薄。

　　“这话你还是说给自己听吧，看看人家裴木，比你还小两岁，当红男团，当红影后随随便便就能捏在手里，你有什么？每回裴木来了，谁对林染不是当爷供。”

　　“裴木不来，谁搭理他林染。”丢下这话，女经纪愤愤离开。

　　灵灵白了她一眼，怒掀候场帘子，正巧迎面碰见裴木，脸色一变笑得花开，刚抬手要打招呼，人家接着电话转身走了。

　　“我*****，也不至于这么目中无人吧。”灵灵手里保温杯的喷漆被她美丽的甲片划出了三道印子。

　　转眼入夜，林染卸了妆都没跟导演打招呼就被裴木带走了。

　　坐上保姆车，林染清了声嗓子，“去朗轩国际对面，有个楼外楼火锅。”

　　随着车驶出电视台，林染伸手拉下了车窗的帘子。

　　“他们欺负你，你也不跟我说。”裴木即便坐在车里，仍旧保持着挺拔的坐姿，就像是怕衣服褶了一样。

　　林染听了这话摘掉墨镜，露出一双睫毛浓密的眼睛，他似笑非笑道，“反正也不耽误什么，又不指着我拿第一。”

　　“你到底什么时候——”

　　“陈慕生回来，你跟我去见见？”林染几乎是立刻就打断了裴木的话，声音带着笑意，像是完全没听到裴木在说话一样。

　　车内短暂地沉默了几秒，裴木接了话，“你自己去，我等会要见个朋友。”

　　林染挑挑眉声音轻快，胳膊搂过裴木的脖子，“你那么着急从悉尼赶回来，是为了见朋友？”

　　裴木的喉结微不可察地上下攒动，颇为嫌弃地甩开林染的胳膊，“是啊，难不成特意回来给你撑场子？”

　　“吴潇可说你把他丢在悉尼把他害惨了，人生地不熟，语言又不通。”林染翘起二郎腿，为了拿手机用嘴叼着眼镜腿。

　　裴木微微皱眉，“他这么说的？”

　　林染发现裴木打开手机，连忙夺下，“你问他他哪敢说实话。”

　　林染不常驻剧组，裴木很久没给他换车了，老式保姆车也不宽敞，裴木一伸手去抢手机，整个人就像趴在林染身上一样。

　　“还我。”

　　“裴木你又换香水了，”林染在裴木脖颈间用力吸了两下，“牌子也换了，这回是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林染去闻香水放松了力道，裴木抓到手机立马直起腰，声平气稳道，“冷翠N21。”

　　林染笑了一下，强调刚刚的问题，“你别去找吴潇麻烦，那小子可怕你了。”

　　两人恢复安静，林染回过消息后收起手机，把墨镜戴上，或许是因为他戴上了墨镜，裴木以为他歇了，背稍稍放松下来。

　　林染看到黑暗中，裴木偷偷看了他一眼，用手摸了摸他方才闻香水的地方，然后手就一直放在那儿，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