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暮寄予君》养了盆花

7、第七章 以人换人

　　为首的人一个推搡祈欢被他们拥撞在墙上，这一下力气不轻，撞得后背生疼。揉了揉肩膀上被打的地方，因为个子矮，还得抬着头看看他们。

　　这三个人将他围住，中间的少年衣着看起来华贵不少，另外两个一胖一瘦看起来像是跟班，但也不像仆从，更像是寻常布衣。

　　来者不善，得，这是遇上古代混街头的了。

　　“嘿！”右边瘦猴一样的过来一把拽住祈欢，吼道：“我大哥跟你说话呢，你耳朵里塞了驴毛吗？。”

　　祈欢抬眼看他，瘦猴一脸的阿谀奉承样，十足的小人脸。他本来就是大人的心态，又怎么会和这一群毛都没长齐的毛孩子计较。但是他抓住他这就让他很不开心了……这几个孩子不知道是不是去哪里和泥了，身上手上都脏得很，在祈欢白净的衣服上一抓一个印。

　　本来第一下念在他们年少无知也就忍了，谁知道他们得寸进尺，洁癖爆发，这火气也就蹭的上来了，一把甩开了那抓着他的手，不想在和一群孩子缠着，就想从一旁挤出去。

　　眼看祈欢不答话想走，想他混在这条街上十几年，谁不看他爹面上让他三分。这一个屁大点小东西，居然敢忤逆他，一把将他拽回来又摔在墙上。

　　“呦，还是个有脾气的种。”为首的 “大哥”得吩咐着，道：“瘦猴，你和二虎子抓住他，把他拖到巷子里边去，别让人看见。”

　　果然这个瘦的像个猴子一样的孩子叫瘦猴，那这个二虎子应该就是后面那个胖墩了。

　　刚被摔得那一下着实有点重了，还没缓过劲来祈欢就被两个人架起来，嘴还被那又脏又臭的手捂住了，这下是真不敢动了，怕动一动这孩子手上的脏东西会蹭进嘴里，他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能吐出来，连呼吸都不太敢。

　　两个人把祈欢架到巷子里，胖墩二虎子把祈欢扔倒在巷子里的地上，又摁住他让他趴在地上，一屁股坐在祈欢腰上，让他想跑跑不了，想爬爬不起来。

　　这三个半大少年在苦县里可是出了名的混账闹事，又因为这三人为首的是苦县县官老爷的儿子，名叫林望龙。老县官老来得子，自然是宠的很，也没人敢说什么，更无人敢管教，这才越来越放肆，只是个十几岁大的毛孩子，却养成了这么个浑性子。

　　跟着他的瘦猴和二虎子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偶然间三个人玩到了一起，竟是学着大人拜起了把子当了干兄弟。

　　三人见祈欢不哭不闹的，奇怪得很，可是既然把人抓来了，总不能失了威风。

　　林望龙蹲下一把采着祈欢头发，让他把头抬起来，问道：“你可知道刚才那贱人是谁，你居然给她送吃的，好大胆子！”

　　见他不回话，林望龙自顾自的说道：“那可是罪臣的女儿，祸害苦县的大罪人，你也敢去犯贱讨好，小爷我大度，打断你一只手算是小惩如何。”

　　“……”

　　祈欢还是不说话，就这么皱着眉头，极度嫌弃的看着自己身上的黑手印，和近在咫尺的地面。

　　脏，好脏啊，他宁愿和赤豹在山里打滚。

　　“瘦猴，你过来。”林望龙把瘦猴喊了过去，勾肩搭背小声说道：“这人怎么回事，我说打断他的手，他也没反应，是个傻子？”

　　“不能吧，他还知道给人送包子呢。”

　　“那这是怎么回事？”

　　“我……我也不知道啊……”瘦猴搔搔后脑勺，说道：“大哥，那咱们咋办？要给他打断手后再放走吗？”

　　林望龙一巴掌拍他头上，道：“笨，放他走，回去找人告状怎么办！”

　　“大哥说的是。”瘦猴眼睛咕噜咕噜转了两圈，附在林望龙耳边说道：“大哥，不如，我们把他卖到那条街上去？还能和春莲姑娘搞一搞。”

　　听完林望龙又给了瘦猴一巴掌，笑道：“你个混账东西，我是官家儿子，怎么能做这等卖人的事。这人，送去就是了，算是给那方妈妈一个礼。”

　　“还是大哥想得周到。”

　　“行了，去把他拖起来，抄小路过去。”

　　一旁的二虎子有所顾虑道：“可是大哥，他家里人要是找过来怎么办？”

　　林望龙不耐烦道：“这又不是第一次了，你怎么还是这么个怂蛋样，天塌下来这不有我呢，你他妈麻利点。”

　　得了命令，瘦猴和二虎子屁颠屁颠的去抓祈欢，祈欢刚站起来还没站稳，后脑勺吃痛挨了一记闷棍，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还好还好，没流血，要不然方妈妈又得说教一番。”林望龙扔了手中的棍子，拍拍手，说道：“二虎子你去背着他，瘦猴你去把他发带除了，用头发挡挡脸，别让人认出来。”

　　天色完全暗了下来，三人带着祈欢左拐右拐，来了一条宽敞的街口，远远就就能闻见一阵胭脂水粉味。前面从街口至整条大巷都灯火通明，看起来热闹非凡，十分奢靡。

　　钟鼓丝竹声不绝于耳，夹杂着少女们妩媚的嬉笑声，断断续续牵引着人心。

　　二虎子咽了口唾沫。道：“大哥，老爷不是不让你来这地方吗？他会打断你的腿的。”

　　林望龙不屑一笑，道：“那老家伙自己还经常来这地方寻乐子呢，我都不怕，你怕什么，怂货。”说着带着几人向深处最华丽的那间青楼走去。

　　匾额金字洒脱，端正清仙楼。

　　林望龙没有带着他们走正门，而是走了后门，守着后门的小厮也是认得他的，就带他进了二楼的厢房中，上了些茶点，就赶紧去找方妈妈传话了。

　　二虎子随手把祈欢撂在床上，跟着林望龙坐在桌子旁像模像样的喝起茶来了。

　　片刻时间，就听见一妖娆万分的女声传来。

　　“哎呦我的林小公子，您可好些日子没来了~咱家莲儿可是想你想的都瘦了呢。”方妈妈一步三摇的走了过来，手拿一柄真丝团扇掩面，虽然有些年龄，倒也是风韵犹存。

　　这人还没近前来，呛人的胭脂水粉味就先飘了过来。

　　方妈妈笑的媚眼如丝，眼前的这位小公子和他爹可没少在她这楼里砸钱，这父子俩可都算得上是这清仙楼的贵客。

　　“方妈妈，我这不是来了么，而且这次我可是又给妈妈带来了礼物。”

　　林望龙带着方妈妈走到床榻边，祈欢躺在床上，还在晕着。方才二虎子就这么随便把他扔在床上，愣是没摔醒，一头黑发凌乱地散着，本来白净的衣服又皱又脏，全是一个一个黑乎乎的手印。

　　方妈妈在床榻边站着，弯下身子拨开那黑发露出里面的小脸，也是有些脏兮兮的印子，拿手帕抹干净了，一张小脸也是清秀可爱。

　　但是手上检查的动作却是没停。将团扇放在一边，利索的将祈欢的衣服全都扯开，检查身上的皮肉。虽然瘦小，倒是有一副好皮囊，白皙顺滑，没什么胎记什么的。不过胸前心口处黑色的花纹有些诡异，但在这白皙的皮肤上，倒是又有种别样的美。

　　看都后背时倒是有一些淤青，八成是被这三个人招呼了一顿。不过这小孩底子不错，这要是好好养养，脸长开了，保不准是一棵发大财的摇钱树。

　　衣着虽然简单但也不像是随便人家的孩子。可这么瘦小，也保不准，方妈妈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方妈妈站起身来，道：“敢问小公子，这人又是从哪来的？”

　　“这是本公子在外面捡的，当时他和那顾家小贱人一起，那小贱蹄子跑得快，溜了，倒是剩下这么个倒霉的。想来这人长得也不错，方妈妈觉得如何？”

　　方妈妈笑道：“人不错，这身份底子不清不楚的，我这也不敢收，怕会有麻烦。”

　　“妈妈有疑虑是自然，请妈妈放心，本公子怎么会给妈妈惹麻烦，您说是不是？就算有什么，这个地方，我林家说话还是有些分量的。” 林望龙抿了口茶，道：“上次的李家千金，现在不也是清仙楼一等一的好姑娘了么。”

　　方妈妈手绢掩嘴娇笑道：“林小公子说的是。奴家毕竟一女人家经营这种地方也是不容易，到底是要谨慎些的。不过既然公子都开口了，那便开个价吧。”

　　“你看看，方妈妈又说笑了，什么开不开价的，权当是给妈妈的物件了，只是我们兄弟三个想在这玩一玩……您看？”

　　方妈妈用团扇掩面笑道：“那是自然！不说别的，单是林小公子与林大人对清仙楼的照顾也是应当的。”

　　方妈妈坐在床榻旁，伸出一只手去捏祈欢的下颚，用手绢给他抹了抹脸上的泥土，道：“还真是个俊俏的娃娃，就是太瘦小了些。”她对着祈欢左看右看，怎么看都是满意。

　　“哈哈哈，看来妈妈对他是喜欢得紧，那我们哥仨……”

　　方妈妈这才注意到自己失仪，转过头喊道：“狗奴才，没眼力见的东西，还不快带三位公子过去。”

　　等那三人出去，屋里静下来，方妈妈这才拍了拍祈欢的脸，将他喊醒。

　　祈欢迷迷糊糊被喊醒，后脑勺疼得厉害，抬手去摸，果不其然摸到了一个大包。

　　“醒啦。”

　　“嗯？”一声陌生的女声传来，还有脸上被人摩挲的恶心触感让祈欢瞬间清醒了不少，一把拍掉了那个恶心的手，往后挪了挪，这一动就晃了晃头，还有些晕晕乎乎的。

　　这是哪？我在哪？那三个人呢？这个胖大婶是谁啊？

　　空中的胭脂水粉味浓得呛人，隔壁好像有一些很快活的声音传过来，隔音效果不好，并且当事人似乎毫不避讳。

　　这令人脸红的声音……这套路……不是吧……

　　祈欢感觉头更疼了。

　　不会真是在那种地方吧，他一个男的，而且才十岁？

　　“阿宝，去弄点热水来，给这娃子洗洗干净，再去弄身像样的衣服。”方妈妈下这一串的命令目光一直盯着祈欢，盯得他有点发毛。

　　狗血。

　　祈欢这才断定自己这是真的在这风月之地，以前的孩子这么开放吗？不仅逛青楼，还把人卖青楼？

　　因为有些紧张不安，不由自主的啃起了手指甲。又给空桑添麻烦了，他会不会生气啊……他能找到自己么……

　　求人不如求自己，先下手为强。

　　“你是谁？这是哪里？”祈欢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眼泪汪汪的像要哭出来一样。四处看了看，又问道：“我又是谁啊……”

　　能怎么办，只能装傻了，到时候想偷着跑也会好跑一些。

　　方妈妈有些惊讶地看着他，道：“你不记得你是谁？”

　　或许是怕这孩子是装的，方妈妈仔细盯着祈欢，想看他是否慌张窘迫，看出些许破绽，但是并没有。

　　他一个活了两辈子的人了，装点傻还能这么轻易让人看出来不成。

　　祈欢捂着自己的后脑勺，呲牙列嘴的喊道：“我不知道，好疼啊，我的头怎么这么疼啊……你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