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扭蛋普度众生》咕彦

6、第 6 章

　　第六章

　　齐凛赶到的时候，贺亭正在路边的树下挥舞一百块钱：“别拦我，我要去！”

　　郭成鹏和齐盛飞一人抱腰一人勒脖子，苦口婆心：“你看你这状态就很不对劲，你中邪了，被蛊惑了，要冷静！”

　　好在这块周围没什么人，否则看了这一幕，指不定以为是在抢劫勒索呢。

　　齐凛心虚的厉害，他也不晓得心愿扭蛋机还有这种引诱力，跑到三人身后劝道：“大家都冷静一下嘛。”

　　齐盛飞松开贺亭的脖子：“小凛你来得正好，赶紧劝劝他，别让他犯傻。”

　　贺亭揉着喉咙咳嗽：“我已经考虑一整个晚上了，不是在犯傻。”

　　他本来不相信鬼神，但爷爷总是梦到奶奶，到了白天就喊着要见妻子，贺亭见他这样，心里别提有多难受。这次碰见了这么神奇的扭蛋机，说什么都得试试，否则老人家做了梦却听不清也说不清，他们做晚辈的干看着太心急。

　　郭成鹏劝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贺亭心里着急，语气就有点冲：“那你说我能怎么办？”

　　齐凛连忙打圆场：“你们别吵了，要不听我的吧！”

　　他直截了当地从裤兜里掏出一百块钱塞给贺亭：“喏，你用我的钱去扭蛋，这钱算我的不算你的，这样就算出了事，我也脱不了干系。”

　　贺亭愣了下，下意识拒绝：“不行，你别瞎掺和。”

　　忽然齐盛飞伸手，把齐凛的一百元拿走了：“我也不赞同，要出钱就我们一起出！”

　　他凶巴巴地把钱塞回齐凛的裤兜，拽着贺亭的领子说：“既然你今天铁了心要冒险，兄弟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小凛说得对，这事我们和你一起担。亭子你记住了，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儿，都不能瞒着兄弟！”

　　贺亭狠狠感动了一把，四个人勾肩搭背，像预备牺牲一样昂首挺胸大步走。
　　走到心愿扭蛋机面前，四人一人凑了25，依次交给贺亭，让他去扭蛋。

　　虽然看不到心愿扭蛋机本体，却能看到纸钞在空中消失，这神奇的一幕让齐盛飞和郭成鹏看得直抽凉气。

　　终于，最后一张纸币投入，到了最关键的那一步。

　　贺亭握住手柄用力下压，一鼓作气把扭蛋掏了出来。
　　“看，就是它！”

　　四个脑袋聚成一堆来研究。

　　[品名：亡灵之镜
　　使用说明：砸蛋拆包装后，在午夜十二点，将逝者的遗物压到镜下并念三遍名字，即可与逝者亡魂相见（请确认对方并未投胎或魂飞魄散）
　　使用寿命：24小时]

　　.
　　.

　　午夜十一点半，齐爱家与姜月桂早就熟睡，听着两人此起彼伏的呼噜声，齐凛蹑手蹑脚地从卧室走出来，带着钥匙背着包，悄悄向外走。

　　雪花睁着黑溜溜的眼睛瞅他，好奇地跟到了大门口。

　　齐凛对他挥手：“回去。”

　　雪花：“嗷……”

　　齐凛一把捂住他的嘴：“嘘……算了，你想跟就跟吧，但是不许出声，也不许被别人看到。”

　　雪花连忙用细长的尾巴勾住他的手腕磨蹭，表示自己最听话。

　　出门后，齐凛把大门锁好，戴上头灯，骑着自行车往贺亭家那边去。
　　他们几个约好了，要陪贺亭一起使用亡灵之镜，绝不让他自己冒险。

　　齐凛到的时候，其他人也已经到齐，贺亭掏出几包辣条，谢兄弟们的义气。他白天回家的时候，就把蛋给家里人看过了，结果没一个能看见，真是奇了。

　　贺亭家门口有块旧磨石，他把蛋用力往上一摔，眨眼的功夫，蛋就变成了一张沉重的小镜子。

　　这镜子呈椭圆形，约两个巴掌大小，边缘缠着蔷薇浮雕纹，上下个伸出一个尖尖，镜面的材质不知是玻璃还是水晶，雕饰的部分摸起来像金属。

　　“好神奇啊。”郭成鹏喃喃道。

　　贺亭从包里掏出奶奶的遗物，是一个银镯子，贺奶奶生前天天戴它，人与物之间的联系绝对足够深刻。

　　午夜十二点到了，四人紧张的大气不敢出。

　　贺亭小心翼翼地将镜子压到银镯上，开始用严肃的声音念：“蒋雯君，蒋雯君，蒋雯君！”

　　平静如水的镜面，原先只折射出了月亮的模样，却在最后一遍名字念完的时候，像被丢了石子的水面一般泛起圈圈涟漪。

　　这一幕，让对扭蛋机了解更多的齐凛都忍不住紧张起来，他看今晚月光清清，能见度极高，干脆把头灯关掉，免得引来旁人打扰他们。

　　“呜……”

　　郭成鹏感觉有点冷，胳膊上起了一串鸡皮疙瘩：“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

　　齐凛摇头：“没有啊，你听错了吧。”偷偷拽了下凑近的雪花尾巴。

　　贺亭：“嘘，来了！”

　　其他人连忙噤声，只睁着一双眼睛围观——亡灵之镜上的涟漪消失后，赫然出现了贺亭奶奶的模样！

　　她年纪很大，满脸苍老，但是个和蔼的小老太太，总是笑眯眯，此时呈现的模样，也并不可怕，与她生前几无二致。

　　“奶奶！”贺亭激动地喊了一声。

　　“唉哟我的乖亭亭，都长这么高啦。”蒋雯君笑眯眯地说，“奶奶真想你啊。”

　　贺亭看着她，眼圈越来越红：“奶奶，您在下边过的还好吗？”

　　蒋雯君说道：“挺好挺好，就是鬼有点多，住的地方太挤，不知道得排多久才轮到我投胎。不过也不着急，我还想再等等你爷爷呢。”

　　听她这么说，贺亭提着的心总算放下来不少：“奶你放心，我以后一定多给您烧东西。”

　　蒋雯君摆摆手：“也不用太多，多了没地放。对了亭亭，你找的哪个大师，真厉害，咱俩都能说上话了。”

　　贺亭向她解释了一番，听得蒋雯君一愣一愣的，她在地下，对这些东西却也没太多了解：“奶奶也没听说过什么心愿扭蛋机，这么厉害，可能是哪位大神大佛在地上修功德用的？”

　　“也有可能，对了奶奶，您之前入梦是想告诉爷爷什么？爷爷他病了，说不清楚。”

　　蒋雯君笑眯眯地说：“没啥大事，就是你爷爷把药瓶里的药偷偷换成了维生素，我骂他呢。”

　　众人：“……”这还不是大事吗？？

　　贺亭急了：“爷爷他怎么能这么干！”

　　人老了身体一堆毛病很正常，脑子清楚的人知道要听医嘱按时吃药，但贺爷爷因为得病，总疑神疑鬼，时常觉得家人是给他喂毒入室抢劫的坏人，所以每次吃药，家里人都会盯着他把药咽下去。

　　结果老人家趁人不注意，直接把药瓶里的药给换了？难怪最近爷爷总觉得身上这疼那疼的。
　　不行，得赶紧把药换回来！

　　贺亭急着要把这件事告诉爸妈，蒋雯君拦住了他：“不着急，这大半夜的都睡了，就别打扰他们了。亭亭啊，机会难得，咱俩好不容易能说上话，你再帮我干个活。”

　　见奶奶有别的吩咐，贺亭只好先耐下心：“您说，我一定帮您办到！”

　　蒋雯君说道：“也不是啥大事，就是想让你帮奶奶挖个东西烧过来。你三姑奶前阵子也下来了，我俩年轻的时候玩得好啊，可惜她嫁的远，这么多年，活着的时候没能见几面，好在死了还能碰着……”

　　在那个时代，两个年轻的女孩子有什么爱好、有什么秘密、做过什么叛逆的事情，她并没有准备全都告诉贺亭，这些往事随风而去，久远的记忆只保留在当事人心里。

　　死后重逢的那一刻，常年被生活琐碎鸡毛蒜皮充斥着的大脑，忽然拨开云雾见月明。
　　那些掩藏已久深压心底的青春美好，像破开石壁的山泉一般浻浻流出。

　　蒋雯君说：“在我跟你爷爷的老房子，院子里那颗老石榴树下头，靠东边的位置，埋着一个铁皮箱子，里头的东西都给我烧过来。”

　　贺亭哪能想到是这种事，但他还是毫不犹豫：“奶奶你等着，我这就去。”

　　贺亭把镜子拿起来的时候，不小心扫过了齐凛等人，齐凛他们跟贺亭都是从小玩到大的，蒋雯君自然也都认识。

　　她惊讶地问：“这是凛凛？都长这么高啦？”

　　“奶奶好。”齐凛乖巧地跟她打招呼，齐盛飞跟郭成鹏也凑过来，一个接一个地问好。

　　青春期正是孩子变化最大的时候，看着几个小辈都长得这么好，蒋雯君就觉得心里熨帖：“好，好，都是好孩子。”

　　.

　　为了满足蒋雯君的心愿，齐凛四人骑着车子赶到了她家的老房子那，贺爷爷年纪大又有痴呆这种疾病，一直住在儿子家。

　　老房子年久失修，院墙塌了一半，院子里也满是杂草。

　　贺亭把自己家的铁锹、锄头带了过来，四人从塌了院墙处爬进去，找到那颗老石榴树，开始了勤劳的挖掘工作。

　　吭哧吭哧吭哧！
　　嗡嗡嗡——
　　啪！

　　齐凛猛地在腿上抽了一巴掌，拍死了一只蚊子。

　　夏天本来就蚊虫多，再加上这里长满了杂草，不一会儿的功夫，齐凛身上就被咬了好几个大包。

　　齐凛没办法，偷偷对雪花勾了勾手指，飞在天上的小雪龙落下来，带来一股冰凉的气息。

　　蚊子怕冷，有雪花的寒气笼罩，齐凛就不会被咬的那么厉害了。
　　但……

　　“阿嚏！”郭成鹏搓着胳膊一脸惊恐，“周围好像忽然变冷了。”

　　贺亭抖了抖：“是有点。”

　　郭成鹏控制不住地看向老房子里面，那黑黢黢深不见底的室内，蒙满灰土的破玻璃窗、腐朽的窗柩与门框……
　　郭成鹏的嗓音带着波浪线：“贺亭，我听说孤魂野鬼会住进那些没人要的老房子……”

　　雪花觉得他没说好话，下意识嗷呜了一声。

　　齐凛猛地一拉他尾巴，拉的这呜呜的尾音又细又长。

　　郭成鹏、贺亭、齐盛飞：“……”

　　齐凛偷偷对雪花挥手，让他飞高点：“大晚上的别瞎说，我一点都不冷。”

　　贺亭举起亡灵之镜，让奶奶帮忙看着点：“可能是错觉吧。”

　　蒋雯君：“我也什么都没看见。”

　　众人稍微放心了一点，继续挖掘。

　　没了雪花的庇佑，齐凛又成了蚊子的移动血包，他皮嫩血甜，跟别人站一块，蚊子总爱先咬他，小伙伴们都知道这一点，所以夏天都爱靠着他。

　　见状贺亭把他推到边上：“你别挖了，去打蚊子吧。”

　　齐凛苦哈哈地点头，把手里的锄头还给他，然后在这荒废了的如同恐怖片取景地一般的老房子里手舞足蹈——驱赶蚊子。

　　吭哧吭哧，贺亭、齐盛飞跟郭成鹏挖得热火朝天。
　　啪啪啪啪，齐凛正与蚊共舞。

　　一时间谁也没有注意到，一点细微的脚步声正由远及近地走过来。

　　忽然贺亭感到铁锹铲到了硬物，高兴地露出笑容：“我挖到了！”

　　三人连忙向那处齐心挖，一个生了锈的旧铁盒就这么被挖出来了，打开铁盒一看，里面装着的笔记本、老照片等物品被塑料袋包得严严实实，没有进水，保存得相当不错。

　　贺亭问：“奶奶，您要不要先看看？我天亮再烧过去。”

　　蒋雯君说：“行啊，回家开个灯，看得清楚。”

　　四人转身便要往回走，结果一扭头，就对上了站在院墙豁口处的一道黑色人影。

　　黑黢黢，阴森森，冷飕飕……
　　齐凛/贺亭/齐盛飞/郭成鹏：“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