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路可退》尉迟回雪

7、样本

　　苏伦刚触到门把手，神经外科办公室的门就从里面被打开了。一只长臂探出来一抓复一揪，眨眼间就把人给拽了进去。
　　“嘿，小苏，你可总算是来了！快换衣服，我们去实验室！”
　　有些发懵的苏伦瞄了一眼时间，确认自己并没有迟到，这才犹疑地开口问道：“何哥，出了什么事这么急？”
　　“去了你就知道了。”何君友神秘地笑笑。

　　苏伦匆匆换好衣服，同何君友一道来到一号实验室。通过验证打开门，偌大的实验室里居然聚集了不少同事，每个人的脸上都或多或少带着兴奋与激动——而众人的目光焦点则是一个放置在地中央的保温培养箱。
　　见到他们进来，站在培养箱旁的高诚微笑着招呼道：“来看看。”

　　透明的培养箱中，两只毛发光亮的小猪胖乎乎、粉嫩嫩地挤在一起，其中一只还十分精神地用短粗的鼻子拱着箱底的干草……
　　苏伦恍然，高兴地问：“检测报告出来了？”
　　“对。”高诚将一份报告递给他看：“E-11代存活下来的这两只状态良好，目前看来并没有畸形和癌变的迹象。而且经过检测，它们的免疫系统确实和E-1代不同，估计器官所引发的排异反应也会大大降低。”
　　“那真是太好了！”苏伦迅速而仔细地翻看着报告，低着头说：“如果我们的推断没有错，那接下来样品的存活率会逐渐开始回升。”
　　“看来当初我们的设想是对的——所谓的‘近交衰退’是有时限的，它只是进化过程中的一个阶段。看，这两个小家伙多精神！”不知何时到来的景文苑弯身凑近培养箱，饶有兴致地观察着。
　　苏伦居然一本正经地接口道：“当然，这恐怕是所有物种壮大过程中所必经的痛苦蜕变——包括人类本身。”
　　“行了行了！”景文苑笑着打趣他：“又拿科学家的腔调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一句话逗地大家全乐了。
　　高诚适时宣布中午要在餐厅简单庆祝一下，众人知道他还要向所长报告情况，所以纷纷离开实验室。

　　苏伦把相关报告复印下来准备带回去仔细研究，回头见景文苑还在和高诚说话，想了想便一个人先走了。没想到电梯门还没合上就被一只手挡住——景文苑倒从后面赶了上来。
　　“小伦，你怎么不等我一起？”
　　听他语气中似有三分不悦，苏伦忙解释道：“刚刚看你和高哥正在交谈，不知何时能结束，所以我想先回办公室把这些报告整理一下。”
　　“嗯，我想也是……”
　　景文苑自然不会真和他赌气，不过是偶然兴起想要逗逗他罢了，却忘了苏伦性格单纯而认真——他压根就没听出这只是个玩笑。无奈地暗叹一声，景文苑颇有些无力地想：如果不明确地说出来，那自己的心意是否永远都不会被他知晓呢？
　　“小伦……”
　　“啊？”
　　“其实我……”
　　“叮”的一声提示音，电梯门重新打开。见站在外侧的景文苑没动，苏伦微微一愣，想到对方可能是想让自己先走，于是便当先走出电梯。
　　景文苑用指关节按住开门键，嘴角牵出一丝苦笑——
　　唉……路漫漫其修远兮啊！
　　“小伦，你把报告整理好后可以拷贝一份给我么？”
　　“好的。要着手准备移植实验了吗？”
　　“嗯。”
　　“用作移植的话E-11还不够稳定，起码应该再繁育五代以上。”
　　“所长的意思是尽快开始。”景文苑耸耸肩：“毕竟我们也需要在实践中积累技术经验，否则把所里精心培育的样本都糟蹋光了岂不白等着挨骂？”
　　苏伦略一沉吟，点头说：“也是……那我要尽快申请加入了。”
　　“加入？”
　　“嗯。现在培育实验已经步上轨道，我想转入你们组参与接下来进行的移植实验。”
　　“你……小伦，实验报告会及时在所里发布的，你若想了解情况也不必换组啊。”景文苑语重心长地劝道：“实验开始阶段是最艰难的时候——一切都需要慢慢摸索，短时间内也不大可能出什么成绩，你这个时候加入可有累受了！”
　　“移植实验非常重要，我想全程参与。”
　　“那你也可以能技术成熟再转进来……”
　　“不行的。”苏伦坚定地摇摇头：“你知道我这几年基本都是在做理论研究，拿手术刀的次数寥寥无几，实践经验已经远不及你们了。早点儿加入我还有机会跟得上，否则就真的要做旁观者了。”
　　“可是……”
　　“文苑，我想治好他——亲手治好他。”
　　被那双眸子里流露出的真挚与固执触动，景文苑终于软化下来，扒了把后脑的头发没好气地说：“真拿你没办法！”
　　“谢了，以后还要拜托你帮我‘特训’呢。”
　　“唉……”
　　太阳悄悄从薄薄的云层后露出半张脸来，柔和的光洒向大地，如同天使圣洁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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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午在餐厅举行的庆祝活动十分热闹，除了休假在外和在病房值班的医师，其他人基本上都到场了。虽然大家心中明白E-11的成功不过是万里长征第一步，但希望就如曙光一样，只要有一线光明，就代表了可以预期的未来。
　　受到喜悦气氛的感染，后勤部也卯足了劲准备。明明还是那几位厨师，菜品的种类和口味却都有所提升，速度奇快地摆满了长桌。
　　因为工作时间不允许饮酒，于是所长秦珂端着果汁的“祝酒辞”便理所当然地引发了一阵笑声，使得整个餐厅的气氛更显欢跃。
　　饭程过半，大家开始三五成群地聊天玩笑。百草欣因为对席间一道“三丝玉米卷”的味道情有独钟，放下筷子就跑去找厨师讨教制作方法去了；李清平向来不甘寂寞，很快便与为数不多的几个女医师凑在一起谈笑风生，几乎要被四周羡慕的目光扎成“蜂窝”；景文苑从小就擅长掷飞镖，是所里的“头号高手”，此时早被几个“镖友”硬拉去一较高下，根本不得脱身。
　　苏伦拿了一杯橙汁倚在窗边，听郑义他们几个争论基因技术的利弊得失。正听得入神，肩膀被轻轻一拍，回头见高诚靠过来低声说：“所长找你。”
　　顺着他指的方向，苏伦看见坐在角落里的秦珂对自己微微点了点头。

　　秦珂掏出一个信封递给苏伦——
　　“你替我去参加吧。”
　　苏伦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张深蓝色的邀请函，印着烫金的手写体字母。
　　“胚胎克隆？可这并非我的研究方向啊。”
　　面对惊讶而疑惑的青年，秦珂笑道：“其中有一个分组会议是有关胚胎工程基因导入技术的。我临时有别的事需要处理，你去吧。顺便说一声，你的导师范密尔教授也将出席会议，有他引见，你可以同不少国际知名专家面对面的交流，有助于拓宽你的视野和思路。”
　　“好的，谢谢所长。”苏伦将邀请函反复看了几遍，有些奇怪地问：“怎么没写明会议地点？”
　　“因为大会的主题比较敏感，所以是在大西洋公海上举行的。”
　　“公海？”苏伦简直以为是自己幻听了，不由睁大眼睛——要知道公海上不挨天下不接地，周围又不靠大陆，根本没有公共交通工具可通啊！
　　秦珂眼看着这批孩子长大，最欣赏的几个人里就有苏伦。见他一副“难道要我游去公海”的样子，不觉笑岔了气。
　　“哎呦……放心吧孩子，我都安排好了，不会卖了你！”
　　青年白净的面庞迅速窜红，不好意思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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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俗话说的好：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当百草欣听到苏伦要出差的消息后，反应几乎和他一模一样——
　　“什么？！公海？又不是赌博、贩卖军火，为什么要在公海？”
　　“大概是‘克隆’这个问题比较敏感，大家不想惹麻烦吧。”
　　“可那要怎么去啊？从来没听说那班飞机是飞往公海的……难不成要你空降？！”
　　“不是。我要先飞到伦敦，然后有直升机送我过去。”
　　“哦——”百草欣松了口气：“吓我一跳！”
　　“直升机啊……真威风，我还没坐过呢！”李清平羡慕地叹道：“还有三天海上豪华之旅……老头子真是偏心！”
　　“拜托，我是去开会又不是去旅游。”
　　“那有什么差别？都一样啦！我也想去——小伦，你带着我吧！”
　　“行啊，只要你能说服所长或者能钻进我的行李箱。”
　　“喂，你小子学坏了……”

　　景文苑坐在床边看着苏伦收拾行李，突然问道：“小伦，这次只有你去吗？”
　　“好像是。”苏伦把行李箱的拉锁拉上放到门后：“本来邀请的是所长，可他临时去不了。碰巧我的导师范密尔教授也会去，所以所长才让我替他的……怎么了，为什么这么问？”
　　“没什么……”景文苑压下心中莫名的不安，摇摇头说：“没什么特别的事，只是怕你路上照顾不好自己。”
　　“放心吧，我又不是没出过国。”苏伦笑着坐下，拍了拍他的肩。
　　李清平也笑道：“文苑，小伦后天才走，现在你就开始唠叨了，是不是被‘白操心’传染啦？啊——”
　　百草欣踩着李清平的“尸体”咬牙切齿：“你说谁是‘白操心’？”
　　“没……”

　　忙了半个月，总算把手头的工作做完了，爬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