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光同尘录》何求他人折

4、第 4 章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
　　“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

　　樊洪三十七年冬，樊帝特封昱辛“长乐少师”殊荣，位从一品。
　　一时之间，满朝文武，无不忌惮。要知道樊朝位居正一品的，除去毓亲王，便只有“相国太师”聂长生。纵是樊帝厚恩相待的裴翎，也不过从二品。
　　昱辛晋升从一品，已是三人之下，万人之上。其长子无嫉，也同沐皇恩，封正四品。自册封之日起，昱府门庭若市，慕名结交者蜂拥而至。
　　尽管风头正好，昱辛却始终记得那夜关锐所说的话语，内心丝毫不敢松懈。

　　这日昱辛下朝归家，远远便听见□□有小童背诵《三字经》，琅琅书声，清新悦耳。只见庭中小童系一猩红袖珍斗篷立于雪地，锦衣绣鞋，十分可爱。小童身旁立着一位青年男子，手持翠竹销金青绢伞，身着月白四合如意袍，明净如羊脂凝玉，清逸宛谪仙出尘，俊雅卓绝，风姿无二。
　　小童见了昱辛，喜笑跑来：“祖父！”
　　昱辛俯身抱起小童，拂落斗篷上的雪屑：“琰儿真乖，今日你六叔都教了些什么？”
　　小童糯声答道：“六叔教了三字经，还带琰儿玩雪。”
　　小童乃昱辛长子无嫉的独子，而被唤作“六叔”的青年男子正是昱辛的六子无尘。无尘展颜一笑：“大哥今日公事繁忙，我便抱了琰儿四处逛逛，父亲今日倒回家的晚。”
　　三人一同往屋内走去，昱辛将小童交给仆从后，又命仆从去请大公子来书房一趟。

　　“无尘，你对当今朝政形势，可有想法？”
　　昱辛卸下大氅，掀袍落座。六个孩子里，他最疼爱看重的便是老幺无尘。无尘自小聪慧沉静，只可惜不喜功名。而长子无嫉在朝中与自己呼应合谋，屡立功劳。两个孩子均为正室嫡出，性格却迥然不同，昱辛也十分无奈。
　　“孩儿不在朝中，不知俱细。不过前些时日外出时，倒是见街上多了不少乞丐。”无尘并不直接道明，却已说中要害。二人正自讨论，书房的暖帘忽被掀起，走入一华容男子。
　　此人身形颀健，面容精致，已过而立之年。初见只觉与无尘生得极为相似，细看气质里却透着三分轻浮，七分阴鸷，眉间一展桀骜意，唇齿半噙邪佞心，原是长子无嫉。
　　见无嫉到了，昱辛思虑片刻，沉声道：“当朝皇帝昏庸无道，不过是倚杖先王余荫，过得几年逍遥快活。如今天下已是鸱张鱼烂，看似太平，实则暗疮四生。眼下造反之势愈演愈烈，与其让他人坐那龙椅，何不将这江山收于自己囊中？”
　　此言一出，无嫉便说道：“要除那皇帝老儿不难，难的是对付毓亲王。毓亲王本就得民心，门下又有宫自楷等人助阵献策，与聂长生也颇为交好。可惜他看不清局势，还妄想劝他的皇兄勤勉朝政，实在可笑。”
　　无尘尽管心内愕然，久仰毓亲王为人中正，贤德爱才，却也深知今日对话其中的利害。改朝换代，移天易日，不过古今常事，若父亲能救民于水火，自己也并无阻拦之理，便轻叹一声，不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