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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淳安郡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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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濬径直去找了薄舞,远远看着侍女围绕的女子靠在栏杆上喂着鱼,不由有些不明白,明明应该最痛苦的他们像是没事人一般,而自己却那般痛苦。
“你进宫了?”薄舞看着他一生华服。
“我去请父皇给程远庆功,你可高兴?”
“你?”薄舞不由笑道,“你不要他命已经算是庆幸了。”
“哪里会?这大宋的江山可少不了这长公主邀来的盾牌,我可是请父皇给他赐婚了。”
薄舞的指尖一顿,将鱼食放回盘子,侍儿服侍她净手。薄舞面上平静,拿着帕子擦手道:“他的确需要一个好女人来照顾,他总是不在意自己。“
“呵,”刘濬推开侍儿,走进去抓住薄舞的手腕道,“你倒是关心得很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程远在花桥镇的勾当。”
“我做了什么?”薄舞反倒是凑近了他,道:“你倒是告诉我,他们都不说呢!”
刘濬此时便知道失言了,这个女人要是知道了怕是拼了命也会离开吧!于是刘濬松开手道:“你自己问凌霜去,我不会说。”
“白露儿不会告诉我,你告诉我,说……”薄舞步步逼近,那日的疑惑不是没有,只是觉得没有影响便没有在意,可现在看似乎不是这样。
“你自己问程远去。”刘濬抬手便掀开她,薄舞本就体弱便仰身倒下,侍儿们忙上前托住了她。刘濬一时心疼,凑上前便关切问:“没事吧?”
薄舞推开他,面上疑惑更重,转身便回去,拿上飞花剑就飞身出去。白露正遇上,见神色不对,瞧见刘濬一问,抬手就给了自己一耳光,刘濬心一紧,仿佛耳光打在自己脸上一样。
白露跟去,却让薄舞冷眼给慎住,刘濬追出来便看见薄舞丢开白露的手进了弋哲王府。
弋哲王府已经有了新婚的喜气,侍从军人准备着红绸,瞧见长公主也不敢阻拦,宇燕见她便引她进去。
亭中程远的佩剑挂在一旁,指尖挑着笛子吹着,一个侍女静静陪在身旁。
薄舞站在亭中,程远放下红绕,抬手示意侍儿退下。薄舞看着身边过去的侍儿,她没有见过,是个清丽的女子,他的身边从来不乏这样美丽的女子。
“你来了,你知道了。”
飞花剑出鞘直直指着程远,眼里看着那人,“那夜不是梦。”
“我不会骗你,可是是真的又如何,你已经不在我身边了。”
“是,多好!你出剑吧!一剑杀了我。”我只愿意死在此刻,也算是干净,原来已经将自己最美好的献给了最爱的人,有什么不心满意足的
程远转身道亭中拿出剑,拔出剑。
“程远,你疯了……”白露赶来便是呵斥。
薄舞闭上眼睛,却是带上了笑意,此刻就是天下江山,情人亲人都无所谓了,就这样死在他剑下,我们曾经拥有,并且他将永生难以忘记有过我。
那解叶剑的锋芒划破天际,直击飞花剑,却是没有使力的飞花剑从程远身上划过,鲜血淋淋。
“不,为什么?为什么?”薄舞睁开眼便看见了血色,上前抱住程远便哭泣出来。
“你忘了,你曾经逼过我了,那时是我错了,这剑懂人情,他伤害的是没有犯错的那个,因为有情最痛的便是犯错的。你犯错了,我该罚你心疼。”
白露扑上去,她只当薄舞太看重清白,匆忙解释着当日的情况。
薄舞却是跌坐地上,摇头说:“你们不懂,不懂。”亲人我看过了,错了我认。情人我看过了,错了也就错了。可是岚枫,三郎呀,你这般好,我却不能给你幸福,罪过。幸好,幸好,我曾将我的美好献给了你,也就够了,满足了。
程远没有理会在那茫然的白露,伸手将她拉入怀里,抱起便放在膝头坐下,温柔地抚着她的长发面庞,轻声道:“你的朱砂是为我散的,所以阿舞,你是我永远的薄姬。原谅我自私地将我的薄姬和大宋的长公主分割,此时此刻你也是我唯一的薄姬,一生一世的妻子。”是薄舞,不是刘妩,我的阿舞你为什么突然不要我了?
他轻轻将她搁在身边,起身便跪在她面前俯身低头,道:“长公主殿下,现在臣告诉您一件喜事,陛下赐婚,岚枫将迎娶淳安郡主为将军夫人,据说是个娴雅的女子,您可以放心了。”
白露一听,哪里得了,要冲出去,让刘濬拉住了。
谁也没料到,薄舞反倒是擦干泪,伸手扶起他,道:“恭喜,好好待她,我是知道的,你对女子一向温柔体贴。”
“自然会的,相敬如宾岚枫拿手,不是吗?”
相敬如宾?薄舞不由笑了,白露瞧着越发奇怪的局势,只觉着自己犯下了莫名的大错,一时手足无措,翻身就逃离开去。
薄舞起身缓步离开,却是回头一笑,道:“再见了,岚枫。“再见了,让这份美好成为隔世,永不叛离。
“再见阿舞,再见飞花儿,恭送长公主。”
“你还是我阿兄呢!”
“是,你要的就不会变,带着你的笑放肆下去,我给你撑腰。”妹妹也好,这样还可以守护不是?以她的性子,不是最好的又怎会给我?自己不是最好的了,便再不会在一起了,这份感情也就只能这样了,永远在她身边或是身后,默默守着,护着,直到生命尽头。好不甘心,却没有更好的选择,这是薄舞呀!那样倔强那样骄傲的薄舞,那样爱着他比生命更看重的薄舞,怎么舍得他有片点委屈。
阿兄,又是阿兄,终于还是阿兄,此生便只能这样了,阿兄也好,薄姬什么的就陪着三郎去了吧,这是最干净的了。
薄舞朝着刘濬走去,宇燕也瞧着和平日没有差别的主子,此二人的想法真心不是常人能理解的。
“怎么这般看着我,我面上有不洁之物?”
“不,阿妩今日很漂亮。”刘濬看着那奢侈的笑容,真的就这样,赢了却没有片点成就感。
薄舞只是噙着笑,这便是虚伪自欺欺人的隔世,这样那人总有一天会放下,然后就可以继续逍遥肆意一生了,那人本来就是风,哪能就和自己一样只在这健康放肆!
在坊肆间游走,刘濬一时错觉,还像是当初刚刚回健康一般,耍无赖缠着这人,这人毫不在意,陪着自己逛着大街小巷。
薄舞瞧着笼中的兔子,走去便俯身抚摸,买兔子的人瞧着薄舞穿着打扮便热情上来,只是哈腰笑道:“这位夫人,这只兔子已经让那位女郎买下了,小的还有一只灰色的,小女郎可要?”
薄舞顺着看去,便瞧见一个浅衣清丽的女子,眉眼柔和,面容俏丽,倒是很少在健康看见这般清雅恬静的女儿家。那女子瞧见薄舞瞧她,带上笑便道:“这位妹妹好生标志好看。”
薄舞起身将兔子给女子,也笑笑道:“你的兔子。”
女子看着容颜殊丽的女儿家,只觉得这一笑便是见过的再美地花开也不及,哪里愿意让她不悦。“好妹妹若是喜欢便送给你了。”
“君子不夺人所好,你留着吧!再说我喜好东西本就不长久,今日喜欢便想要,明日不喜欢便是害了性命,还是不辜负你的心意的好。”
女子倒是没见过哪个女儿家说自己喜好无常的,只觉这女儿灵动活波,比起自己来说更加光彩,真像是暗夜里的星辰,让人不由想靠近。
薄舞将小兔子放进笼子,递给女子。
此时刘濬买好东西正要拿给薄舞献宝,却瞧见女子,不由一愣。
女子倒是不急不缓,轻声一句:“濬,一别经年,你可还好?”
刘濬心头就像是石子落了水潭,涟漪阵阵,是许久未见突起的想念,或是暗藏在心底的深思,或是一种痛,深深剥离的痛。
“你的朋友?”薄舞一句。
女子看向薄舞,薄舞站在刘濬身边,是呀,这般的美丽,自己怎么就没有猜出来,她是他即将新婚的未婚妻子。
“婧阿姊,好久不见。”刘濬避开女子的眼睛,看着薄舞道:“这便是临安王的女儿淳安郡主……”
薄舞惊讶,抬头看着女子,举止娴雅,温柔端庄,和自己完全不一样的性子,却比自己更适合做那人的妻子,比自己好……
“妹妹便是那一舞倾城的公主妹妹了?韵仙是妾身的闺名,平素叫来玩的,濬小时在府中住还老是叫妾身婧姊姊,妾身痴长与你,你若欢喜在外也便唤声堂姊吧!”落落大方,倒是看不出半分嫌隙。
薄舞却敏感感觉到二人气氛不对,刘濬一向无礼也不会气短,这次却畏缩至此,实在奇怪,淳安郡主倒是落落大方,却显得有些过了,这女子性子本该是腼腆温柔的。
“我也累了,回府吧!堂姊随意,改日王府中玩耍。”薄舞倦了,这有什么没什么又能如何,她只能是她,他只能是他。
“濬,你……”
“婧阿姊明日且到我府上,我亲为你斟茶倒水。”
“一定,只是濬实在应该找给理由给我。”淳安郡主身边来人,急忙唤道:“郡主,宫中来人,世子让郡主速速回府。”
淳安郡主向二人抱歉笑笑也就俯身告辞,莫了挥手看着刘濬又是一句:“准备好你的说辞,濬,堂妹告辞。”
薄舞看着那袅娜的身姿走远,不由笑道:“你们很熟悉?”
“是,外出常常做客临安府,她是个极好的女子,只是要出嫁了。”
“这不是你亲手奉送的吗?”薄舞先行离开。
改日淳安郡主来时,薄舞已经借故在宫中呆了几日未回了。
淳安郡主坐在厅中,没有看见薄舞,面前人还是旧时模样,清俊好看,带着笑温和有礼。“放着吧!还用不着真让你斟茶倒水。”纤手伸出,要接过茶。
刘濬避开,摇摇头道:“我总要说话算话。”
茶冒着热气,淳安郡主接过却没有喝,有些伤感也不抬头。
刘濬坐到她身边,扳过她的身子朝着自己,伸手抬起她的下颌,那双美目只是看着自己,一时之间的情绪自己都看不明白。“怎么了?你不要不说话,你知道我怕你不说话,我会难受。”
“你对我说过的话,哪句真,哪句假?你现在一一说给我听听好不好?”
“我……”
淳安郡主却是偏过头,没有让他说下去。“算了,也不用了,你只说说为什么陛下会将我赐婚弋哲王?”
刘濬举手三尺便是发誓道:“我刘濬对天起誓,若是我让皇帝将你赐婚程远,我不得好死。我只是让皇帝给程远记功完全没有要你……唉,你让我怎么办?难不成抗旨?你忍心我人头落地……”
淳安郡主忙掩住他的口,轻轻的,偎他怀里;“我绝没有那样的心思,我只愿你好好的,我……”
刘濬握住她的手,道:“我知道你对我的好,我只想告诉你,纵使我死也无所谓,我只怕连累你。”
“好了,是我不好,说什么生生死死的,我错了,怎么会怀疑你?”淳安郡主便要起身给他赔礼,却是眼前一暗,又跌回刘濬怀里。
“婧阿姊,婧阿姊,你怎么了?”
“你莫要惊慌,不过是有些发晕,老毛病,一会儿就好,一时起猛了……”
刘濬却是心急一把抱起她便去房中,一边扬声吩咐:“叫上大夫来。”
淳安郡主倚他怀里,只是拉着他的衣襟道:“不是多大毛病,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快放开我,不好看……”
“听话。”
淳安郡主听他的话,知道来到明亮的方式,还未褪去新房的影子,大红的装饰犹在。
淳安郡主慌了,忙道:“你怎可带我来这?”
“莫要动,小心跌了,这是我的房间,你怎么?又不是没来过。”
“这怎么能一样!你如今已经成家,我……岂能进你们房间。”这话半嗔半怪,还带着几分酸楚。
“傻丫头,我明明说了这是我的房间。我与她并未同房,不过是一座府邸的两个陌生人,她住在玉漱居,你不要多想,婧阿姊,想来她怕是现在我住哪也记不得了!”
“你们……”
“她真的很美,也是真的恨我,要知道她的心上人可是你要嫁的人。”
“程将军?那你何苦娶她?”
“是我的原因,也许是因为朝局,也许也真是因为这一时的色令智昏,那样的美丽,见过的哪里不会冲动地想要独占?只是现在看来,似乎错了。”他看向淳安郡主,本还害怕她多想,却见她像是品书一般,“不觉我太无礼霸道,太多情花心?”
“没见长公主之前或许会这么想,见了也觉得人之常情,我那日见到她便觉得像是天黑了,只那么一个美丽光亮的人儿在那。”
“便是这样的感觉,婧阿姊,你不知道,越是处在黑暗惶恐的人越是贪图那份光亮美好,只是……”
“傻濬,只是你用错了法子,可惜了公主……”
“我不可惜吗?你不喜欢我了,都不心疼我。”
“你可惜什么?不要小心眼,濬,你才好笨,这样的你只能得到人,却永远得不到她的真心。”
“她的真心那般重,我不要也罢,我有你的真心,够了。”
“你……你今日是要逗我哭的吗……”
“郡王,大夫来了。”侍儿上来,看着亲自服侍淳安郡主躺下的郡王不由有些吃惊。
刘濬给淳安郡主掖好被子,再放下纱帐,方吩咐:“传进来吧!”
淳安郡主看他转身,忙伸手,隔着纱帘抓住刘濬,轻声问:“你去哪?”
刘濬听她声音可怜,忙回身安抚道:“我哪里也不去,就在帘外,一会儿大夫给你诊脉,我就在帘外陪着你,和你说说我回健康后的事,你一定想知道的。”
他和她说着回健康之后的事儿,说了身世,也说了长公主。
大夫跪下道:“郡主是气血不足引发的头昏晕厥,一个是旅途辛苦,需要多休养,调息身体。”
刘濬吩咐他将要注意的和淳安郡主的贴身侍女嘱托,之后便屏退所有人,私自和淳安郡主说话,滔滔不绝说着他的心情,他的苦闷。
淳安郡主听到难过处,便伸出手,穿过帘子握住他的手。
“怎么了?”刘濬一顿,反握住她的指尖。
“其实一个人的好和坏又真的有什么定论吗?不过取决于那个人的喜爱多深罢了!一个女人不爱你,你这便是狠毒凶残的坏,一个女人若是爱你至深,便知你的无奈,看到你的谋略,看到你的好。”
刘濬起身,掀开纱帘走进去,看着眼前总让他舒心的女儿,俯下身子便看得到她的羞涩。“那你心中,我是好是坏?”
淳安郡主偏过头,只是笑笑不说话,刘濬凑近她,在她耳边催促:“告诉我。”
淳安郡主转头,二人便只在呼吸之间,“你自是最好的,因为……”
刘濬低头亲亲她的额头,拥住她,笑了,一声笑语:“因为你爱我至深。”
淳安郡主埋头在他颈项,却没有逃避,环住他的腰身,点点头,重复一声:“爱你至深呢!”坚定的温柔。
刘濬鼻息全是她身上舒心的清香,此时此刻才是拥有世界班的欢悦,想不到别人,即便是那个美丽了自己眼睛的长公主。鸳鸯双栖红浪滚,方知深情胜倾城。
二人偷尝云雨,云雨初歇,刘濬搂住心上人,亲亲她粉嫩的面庞,淳安郡主亲亲推开他,颦眉轻言:“我糊涂了,居然与你铸成大错。”
“没有,婧阿姊,我爱着你,你心悦我,哪里会是错。”刘濬抱住她,不能,不能……
淳安郡主只是背对他,道:“我非你妻,且已与程将军定亲,赐婚关系家族,我却只顾私情连累家中父兄,实在该死。”
刘濬擒住她便翻身面对自己,抚摸着她的脸蛋,看着那双泪眼便是心软,忙揉她入怀也忘了方才怒火,抚着背脊便是安慰。“莫哭,莫哭,你是要我的命吗?”
淳安郡主翻身坐起,拿上衣服便要更衣。“我总是不由自主把你当成孩子,此时是我的错,此番我贞洁有失……我……我需要回家,糟糕,我要回家。”
淳安郡主下床要拉她,让她推开了,他看着她慌乱,心中更是慌乱,她要逃离自己了,她要抛弃自己了,不,不能。他抱住她,桎梏她,“不要走,不要走,我……我安排好了,我给你兄长传信过了,留你住上些许日子,婧阿姊,不要走。”
“他岂会答应?”淳安郡主停下动作,望着他。
“真的,真的,相信我,相信我。”
淳安郡主抱住他,她是如此依赖这个男人,她不坚强,也害怕,可是不是这个男人的话她难以想象,难以忍受。
“我不骗你,你若是不信,我死不瞑目呀!”
淳安郡主抬手拍打他,骂道:“傻话,傻话!”
“是,是,我怎么也得是在你手上才是,你放心你不杀我,苟且我也偷生,亲人宝贝!”
“你怎么越说越混账了?我不理你了。”淳安郡主气着又是要落泪。
刘濬忙亲亲她的眼角,“女人就是眼泪多。”
淳安郡主瞪他,刘濬忙投降,退后:“好,我改,成不?换了衣服吧!我们一块走走。”
二人走在水阁,淳安郡主见着水帘清台不由心生向往,赞叹道:“世上竟有如此雅致的地方。”
“此水阁为销魂阁,原本就是长公主布置的,是她最喜欢的所在,她喜欢在这儿跳舞。”
“销魂?”
“我是不知为何销魂,只是想着此处有水月相伴,美人相随,定然是销魂的。”
“也许是吧!的确让人黯然销魂的所在。”淳安郡主看着那显得冷清的水阁,只有轻纱在飘,檐铃在作响,那席幕挂着翠玉静静在哪,显得有些落寞忧伤。
刘濬却感觉不到这份感伤,伸手轻轻握住了淳安郡主的手,抬起在唇边轻轻一点,问:“婧阿姊,假若有朝一日你发现我不是你想的那样,很坏,你会如何待我?”
“我真的你再坏也不会伤害我的,对吗?我说过爱你,不论你是好是坏,这本就不是人所能掌控的情绪。”
“那若是我祸国殃民了?”
淳安郡主觉着这不再是一个玩笑,垂下头,半晌,刘濬以为她不会回答了,却听着清幽的声音。“我不知道,我是个弱者,纵使爱你也只是凭着一颗心,我帮不了你什么,我知道你明白。可是你若坏至此,我……也许我……让我亲手杀了你吧!”她话说的有些绝情,都不敢看眼前的男人,头顶却是一阵畅笑。
刘濬抱住身前的女人,在她耳边言道:“你若是杀我,我就敞开胸膛让你杀,但是亲人儿,你可得让我死的好看些。”
“你……你……纵使是死,我也随你一道,你不要再说这些子虚乌有的话,平白让人害怕。”淳安郡主觉得不安,忙转话问:“长公主呢?”
“进宫了,说是想念宫中的乐坊了,不然这销魂阁也不会这般寂静,平日此时她应该在此处舞剑呢!”
“哦,长公主还会舞剑?也对,她本就是一舞倾城的人,那样的舞技那还不会这舞剑!”
“羡慕?你可以让她教你呀!不过这舞剑算了,我怕伤到你,何况这天下也怕找不出把剑舞成那样的人。你是不知道,那人舞剑之时,你若是闭上眼站在这,便觉着下了一场春雨,雨水滴答,雨中仿佛花开了。睁开眼便可以看见成百的蝴蝶,我是不知道健康居然有这么多蝴蝶,她总能招来蝴蝶,用蝴蝶练剑,她可以在一丛蝴蝶中挥剑飞舞,却不伤到一只蝴蝶,真的很奇妙。我第一次见她便觉得世间怎能有这样的女子,就好像祭祀是神女的画像中走出来的,美丽轻盈像是不染尘埃。后来她变了,却是越发艳丽起来,像是毒物一般越美丽越有毒。我幸而有你,我实在难以想象她再成熟些会是什么样,会不会就一支舞就让人把性命拱手奉上。“
“哪有你说的那般,我见长公主只觉这像是池中的青莲,雅致动人,却带着距离,让人喜欢却有些遗憾,毕竟这样的美丽是让人向往的,而这份美却不属于任何人,让人不能亵玩独占。”
“这你便错了,这朵青莲只是不属于我。”
“你又是何苦,她已经是你的妻房,”她想起刘濬说过的程远之事,不由心中生出万分愧疚,要求离开。
刘濬见留不住她,便让她回房先梳洗打扮再回去,只想拖住她,让她留情继而留下,他有些不自信,程远那样的男子纵使风采出众的他也不得不甘拜下风,一个男人有着武士的阳刚威武,又有着儒士的温文尔雅,还长着一张男人嫉妒女人爱慕的容颜,这样的人却不自矜持贵,反而对谁都一派温柔假象,处处留情让女子如何矜持。他担心了,担心自己心上最重的女子在靠那人最近的时候被迷惑,程远才是真正的女子的不归路,他之所以最让女人喜欢,是因为他不止好,而且心中只有一人,但是这却是旁的女人最可悲的。女人最爱痴心人,可痴心的人有哪能是都爱她们的,实在愚蠢。
淳安郡主看着已经换上干净被褥的床榻,没有鲜红的痕迹了,仿若方前种种只是一场春梦,也不梳洗了,便唤上贴己丫环便要离开。
“婧阿姊,你是怎么了?你后悔了?”
“不,不,濬,我没有后悔,后悔也并没有用,只是心疼,仿佛要失去什么了,我得回家,家中兄长还在等我。”
刘濬只能放手,心上人什么脾气,这么十几年早清楚了,这人虽柔和,决定的是就是她阿父也没有改过,软的硬的最后都让她牵着走,毕竟最喜爱的只是她呀,哪里舍得她伤心难过。
淳安郡主出来便迎头撞上了薄舞,薄舞倒是认出来了,对于程远相关的人她总能过目不忘。“堂姊哪里跑?”
婧阿姊一看薄舞,面上绯红,低头便是行礼。
“你我已经认识,何必如此多礼,姊姊陪我说说话吧!晓红备茶待客。”
丫环应诺离开,淳安郡主只好跟着,门帘掀开,刘濬高兴抬头笑道:“你回来了?”却瞧见薄舞,不由尴尬,淡淡一句,“不是说过几日才回来?”眼睛看向了薄舞身后的淳安郡主。
薄舞只装不懂,拉着淳安郡主坐下,轻言一句:“我得回来参加程阿兄的婚宴呢!”
“长公主不是说不参加了吗?本郡王已经退了请柬了。”
“这个不要担心,程阿兄还会送来的,只是不知道你要不要去,毕竟这新人可不止程阿兄,还有你青梅竹马的婧姊姊哦!”薄舞靠在淳安郡主身上,只是懒懒笑话。
“谁这般厉害把你劝服了?”
“可不是厉害的白露小姊吗?她说我错过太多了,像程阿兄那样的花花郎君错过了也就罢了,刘家姑姑天姿国色的好姑姑,错过了便是罪过了。”
“这话不像是二妹所言。”
“当然,她说话哪能这般文雅,她惯会帮着你诋毁程阿兄,也不知道程阿兄哪里得罪了她,你又哪里讨好了她?”
“毕竟她和有血亲……”
“慢着,本宫可不想听你废话,姊姊随我去玉漱居,那日舒适清静得多。”
淳安郡主让薄舞拉着手起身,回眸看着尴尬的刘濬,不由也是尴尬。
玉漱居才可谓是真正镜花水月,雅、静、幽、素、美、香,无处不是奇草香花,丝竹声靡靡飘来,鸟啼虫鸣,倒是春天真的来了。
下了竹桥,便是深深巷道,青石板铺成,两边是翠竹青笋。倒是显得有些幽深过了。
小楼前是一片白色的小花,上了阁楼,二人坐在窗前,侍儿卷帘便见眼前一片竹海。薄舞使唤无泪去寻落在水阁的发钗,屏退那些二等侍女和淳安郡主独处。
“长公主可是有话和韵仙说?”
“烦劳你一件事,”薄舞丹唇亲启,皓齿开合半晌才道,“帮我照顾好程阿兄。”
淳安郡主不由低头,心头不悦,你果真为了程远伤害濬。
“我知道你是喜欢刘濬的,可你和我一样没有选择,我希望你对程阿兄好些,他比刘濬好上太多,你只要承他一诺,便可以不再担忧。他命不好,生来坎坷,又多孤独,请你多陪伴宽慰他……”
“最好尽快给他生个胖小子!”白露从窗外翻身进来。
“白露,你说什么?”
“难道不该?好窈呀好窈,人家程岚枫好歹为了你孤家寡人的,不该有个后,怎对得起父母?”
薄舞指甲发白,手中拽着衣角,岚枫有后?却不是自己的孩子,实在是……实在是……
“你怎么不走门?”
淳安郡主一句,白露不由好笑,这女子这脑子想什么呢!和未来夫君的前女友平心静气就罢了,该注意的时候还这般不在意。“我是谁?白露最不喜欢的就是门,我要是可以一定下令拆了所有的门。对了,我的好窈,我听了个稀罕事,和你说说?”
薄舞舒展这自己的指尖,声音有些低:“你说。”
“这可是红颜差点成祸水的故事,话说有个大将军,足智多谋,终于和敌军签订了协议,当天便受到心上人转嫁他人的消息,大伤过度以致昏厥,幸军纪严明,方巧记避免祸事。时候敌军皇帝闻此事,却是大幸畅笑,言道:大幸,朕曾为太子求此女,幸未许,否则国破之日不远矣!”
“此女是……”淳安郡主觉着不像个故事。
白露眼眸倒是反常的轻垂,眼前的美人儿含露,面容白皙不似平日红润娇艳,分外娇柔动人。“好窈可知道是谁?”
“我……为什么我没有听说?他什么时候病的,难怪此番面容憔悴,他……为什么不和我说?”
“他如何会给你说,我说好窈你断情好歹也挑个时间,即便时间急迫,你也注意些,非得在那个时候,你可知道刘濬再物件后附上了信件,那样的时候,程岚枫再聪明的人也会受不了。他那般爱怜你,哪会给你说,你却不知道他昏死一天一夜差点归了西……”
“不,不,我岂会想他死……”
“我真是看不懂你们两个人,你这般对他,他为你放弃自由征战沙场不说,现在还要娶个陌生的女人,实在可笑,那人是怎样的绝色,居然要听从皇帝娶谁,可笑极了。我是不懂程岚枫,他的心藏得深,我也不了解,可是你呢?我伴你长大,却越发看不懂你,这国家与你什么相干?百花谷人肆意无拘束,本就是该遨游天下,你本就和程岚枫应该志同道合。莫和我说什么亲缘,这帝王之家哪里来什么血脉亲缘,即便是我看不懂,你如此聪明也不懂?你这是在飞蛾扑火,你想死,问过我们吗?什么阿兄妹妹的,混账话,见不得你们这样虚假!什么爱不爱的,简直是浪费生命,一点皮毛事费得着这边心思吗?想想就生气。”
“我该说旁观者清,还是说非在此局不知其悲?白露,你不懂,你没有感受过这皇宫中的那片点珍贵的亲缘,哪里知道舍弃多么自私。你没有感受我与岚枫的感情,哪里知道他的情越沉重越缥缈,我已经配不上他了,你不懂,总有一天你会看到的,他是天上的风,自由呼啸,不会再让我困住,那时候就好了。我们在一起本就是奢望,当年是,现在也是,未来更是。你却不一样,刘濬不是好人,你却可以拥有亲情,莫素游左右摇摆,对你却是真心实意,你完全可以……”
“好窈,”白露甩手便到窗前,“我不可能嫁给任何人,我起誓,我若是嫁人,马上请义父赐药死在他面前!”
“你何苦发如此狠毒的誓言。”
“就是想给你们看看,什么情情爱爱,简直荒谬!一生的时间那么短,用在剑道武功上尚且不够,谈什么情爱,那程小子,一心谈情说爱忙忙碌碌的商人市侩,也不知道怎的,老娘就是打不过他,实在让人讨厌!不过说来,也幸而你是这大宋的公主,不然你老爹那态度,大宋怕是早就让他搅乱灭国了!”
淳安郡主只觉今天听到了太多超出她想象的东西,见白露离开了,便惊慌要
告退。
薄舞此时哪里还能把心思放在这上面,她猛然发现自己的阿父和岚枫都走在悬崖边,这是在豪赌,不知道那个赌注是什么,竟然在用一个帝国豪赌!自己已经在这棋盘落了棋子之名,又能如何,不过是看是谁的棋子,更愿意谁赢。现在还有一个人要掌控,必须把握——临安王世子刘烨。
薄舞忙赶出去,她身子伤得厉害,却没有影响她的轻盈敏捷,反倒是越发轻微起来。沿着圆柱盘旋而下,脚步太轻,淳安郡主根本发现不了。
薄舞思量着怎么说法才好,却见一旁闪过一人,反应过来时已经自发藏身了,是刘濬。
淳安郡主抬头见是他,没有理会他,绕过他要走。刘濬拉拉扯扯,淳安郡主四处看看,打下他手,肃言:“你做什么?”
“等你。”
薄舞从来没有见过刘濬这般小孩子气,拉着女子的袖子撒娇,像个没长大的孩子,想想这人以往向自己表达的强烈的感情,这一比便看出了差别,这才是真心爱上的,会不由自主吧最真实最幼稚的一面展现,而不是只像孔雀张扬着彩屏。
“我不要你等,送我回家。”
“真要分开,你舍得我?“
淳安郡主摸摸他的面颊,蹙眉道:“你总是这般不分轻重吗?你该知道此事的严重。”
刘濬沉下脸,半晌一句:“我……我灭了他!”
“灭谁?下旨的帝王还是无辜的将军,还是不贞不洁的我?”
“我……你胡说什么?不要侮辱自己,我会心疼。”
“濬,好了,忘了吧!忘干净,我走了。”
刘濬紧紧拽住淳安郡主的手,苦苦追问:“忘了,忘得了?是忘了临安的天井,忘了带绿翠的流苏,忘了走遍街市寻到的水仙,忘了月下的情谊,还是忘了我胸口的伤,忘了你落过的泪,还是……欢愉的种种?你又忘得了吗?”
薄舞此时并不可怜他们,却也不由有些别扭,诚然她的确将这皇室的利益放在了守卫,瞧着刘濬忏悔难过有些高兴,却瞧着淳安郡主不由有些戚戚。她从来没有看好过刘濬所谓的喜欢,可这份感情在之前的确是轻视了。
淳安郡主听完最后一句,便是惊恐,慌乱得推开刘濬捂住耳朵,语无伦次道:“说好不再说……你混账,我怎么办?你要我怎么办?就是我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你会和我走吗?”淳安郡主胡乱拍打刘濬,“你混账,你不会,有何必多言!”她有些恼了刘濬的情,他的确是喜爱自己的,但是她太清楚了,这个人有比自己更爱的,那便是他好不容易得来的,自己对于他而言太容易得到了。“是你不愿意,不是我。你要怎样?是你抛弃了我,你欺负我还来逼迫我,刘濬,你好意思吗?不要再提,忘了,不要提,我们还是好友。难道你要我给你跪下吗?”
刘濬顿时惊慌失措,他都没有见过这样的淳安郡主,这样的淳安郡主让他心慌意乱,让他手足无措,抱住她,却是合上眼:“好,好,你走,我不再提。”
淳安郡主翻身便走,却不知身后男人落了泪。“终归你还是留下我一个人,我后悔了,后悔了,这么多年我白白错失了你,婧阿姊,我好想从来没有看懂你,也不能珍惜你。”
薄舞冰雪聪明,哪里还不懂这其中滋味,帝王呀帝王,两桩婚姻,三个家族。薄舞此时有些想不明白了,刘濬为什么要娶自己,实在想不通。
此时身后却是女子唤道:“长公主,钗找到了,您竟然在这。”
薄舞没有回身,只是看向了刘濬,那人也盯着自己,眼睛还是红的,抬袖擦擦眼,面上绯红。薄舞不由尴尬,忙拿过钗便快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