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第 15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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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开始，我是准备在盂兰节后，再在这里多逗留几日才回去的。但出了宝树一事，我改主意了，打算一参加完盂兰节当天的法会就回去。
大师兄是很同意我这么做的。他道：“副院长应该也会在那日去荒原，也许我们能同路经过朝阳城。”
那，有一段道别的旅程……
的确挺好。
我点头称是，开始收拾东西。
我想，我大概真是一个薄情的人。面对这样的事，竟然都……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自己该想什么。但大师兄告诉我，不要多想。那我就不多想好了。反正，如无意外，盂兰节当天，我就能见到婆婆了。
哪怕你掌握了时间，但无论发生任何事，时间却都还是不会为你停留。既然如此，与其糟糕，还不如把当下日子过好，是吧？
“白天我收拾你的书，看到一段很有趣的言论，佛说众生皆苦，唯有自渡？”
盂兰节前晚，我坐在院子里看星星，见大师兄从灶房里出来，想来是想告诉我水已经烧好，我对他如此道。
他愣了下，随即才点头，“这是他们四苦里的苦谛言论。他们认为，无常、苦、空、无我，是人生四苦，修行的最终目标和理想境界是常、乐、我、净，朝这个方向努力的人就不会再悲观消极。”
“那他们说得也有些道理。”我想了下，无奈一笑，拍手站起来活动了下胳膊，问他：“那佛祖是自渡后才成为佛祖的吗？”
“要是他生来就是佛祖呢？”
听他这般反问，反倒叫我愣住，讷讷了半天才答：“就像柒染他们一样？生来就是神？”
但他却没答我，只推着我进门道：“我一直觉得他们所处的时代是一个很辉煌的时代。”
“但那样的时代也回不去了呀。”
“好了，不要再想了。快去沐浴。明天还要赶路。”
好吧，我又被他催了。
这几天，我老是爱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来占用我的时间。
明明都决定不要多想的。
沐浴出来，我坐去榻上，一边拿帕子胡乱绞我的头发，一边去看棋盘——它还没有被我收进车厢，想的是明天出发时和棉被一块儿收拾。毕竟路上要是无聊，那肯定是要下几局棋的。
大师兄出来时，我还在看棋。他拿起被我放到一旁的帕子给我擦头发，语气有些责怪，“头发还没干。”
“你不也是？”我给他让了些位置，让他坐下，随后指着棋盘道：“这棋我看了这么些天，试了好多种方法，最后都只能做得一眼，你说是不是他们在耍我们？”
“所以明天你想解棋上瓦山？”
“莫不成还有别的路能去岐山大师那儿？”我惊讶。
听此，他莞尔，“法会不在他院子里开，是在他道场里开。”
“哦……”我顿时不想说话了。
“不过，婆婆还住在上面。”
“哦？”我忽然起了兴致，拽了拽他的中衣，好奇问他：“观海他们知道婆婆来了吗？”
“应当知道。”
“应当？”
“该知道的人都会知道，不该知道的人就算知道了也没用呀。”他放下帕子，摸了摸我的头，“好了，时候不早了，该睡了。明天还要早起。”
那好吧。我摸摸头发，居然已经干了，见怪不怪，下榻穿鞋，“明天我们直接去道场。”
“不上瓦山？”
“不去。瓦山也不是谁都能上得的呀。”我趿上鞋，活动了下肩膀，“婆婆想来也会去道场。”
但他却摇头，“恐怕不会。”
“为何？”我不解。
“如果我没猜错，她应该是来取一样东西的。当年她南下来中原，给了岐山大师一样东西，让他代为保管。”
闻言，我惊讶，“还有这样的事？”
他点头，和缓对我道：“当年佛宗和西陵都知道老师邀请她来书院教书，但副院长没答应。后来，时间久了，她虽然来了，但随着一些人死去，好多人也都忘了这点。”
“那岐山大师保管的是？”
莫名的，他顿了下，随后才缓声道：“是一枚扳指。”
“扳指？”
“是。”他又顿了下，声音平常，“副院长对佛宗做出的承诺。只要她在中原一日，就绝不杀生。岐山大师当年重病入尼罗河治水，她很是触动。”
“那现在……”婆婆如果收回这枚戒指……
她承诺她在中原一日，就绝不会杀生。那她不在中原了，是要去杀谁呢？
我不知道我心里该怎么想，只是忽然觉得生气，对他。
我不分力道的一拳打去他身上，气愤，“你现在才告诉我！”
“提前告诉你，你又要多想。”他叹气，捉住我的手，把我圈进怀里，“你放心，婆婆很讨厌西陵，从没有对西陵承诺过什么。”
“这根本就不是承不承诺的事！”被他圈住，我更生气了，一脚踩在他鞋上，愤恨道：“你现在才告诉我！”
“长安。”他吃痛拧眉，却不放开，试图温声和我说话，“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最终归宿。”
“你现在才告诉我！”
“无论有没有告诉你，副院长都会回到荒原。”他将我抱紧。
“可你现在才告诉我！”
“这些天，你不是也有自己的猜测吗？”
“可……”
顿时，我红了眼，一点都说不出反驳的话。
的确，的确，我也有自己的猜测。我想，最坏的结果，就是婆婆真去荒原了，真不回来了。
但，但我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啊。猜测……也就只是猜测，不是意味着也可能不会发生吗？
可，他现在对我说的这些……一字一句，哪个字不是在告诉我这些事已经板上钉钉了？
是从什么时候起，大师兄也学会偷换概念了呢？
李泗，李慢慢，世人眼中最温和木讷的读书人，其实比蛮人都还要狡猾。
我挣脱他的手，揪住他的衣领道：“但我很生气！我就是很生气！你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你就这么拿不准我的情绪吗？”
“不是，不是的。”他再次握住我的手，歉意道：“我只是觉得，与其过早告诉你，还不如多延长几天。这样能让你少痛苦几天。虽然……你会生气。”
哈，那你还真是把我吃得死死的哈。
我挣脱他，郁闷跑去床上，把自己闷进被子里，“今晚不要和我说话！”
“长安……”
“熄灯！睡觉！不准和我说话！”
我怕我这暴脾气抑制不住，会和他打一架。他肯定不会回手，到时候就只有我打他的份。
家/暴不好，家/暴不好。我在心里默念，总觉得明天见到婆婆后可以和她告状。
婆婆，婆婆，你看你看，书院的李慢慢也是一个很有私心的人，一点都不像那个温润如玉，被世人交口称赞尊敬的大先生了。
生着这样的闷气睡着后，我做了个梦。梦里，我在茫茫无涯的荒原上，无论如何呼喊，都一直找不到他。我一生气，干脆拔刀，一路走一路斩，把身前的荒草全都斩了个干净。
就，真的很生气啊，找不到他人。
气生到最后，人虽然还没找到，荒原上的草却都被我斩光了。再无东西可斩，我干脆把刀扔下，一屁股坐去地上，自暴自弃的等着他来找我。
他肯定能找到我。我手上还戴着他送我的双跳脱。
等着等着，睡意袭来，我渐渐闭上眼。他也不知道从哪里就出现了，将我抱住，梦里怀抱温暖，我也不愿再醒来。
翌日，当我醒来，见我真在他怀里睡着后，不由感到一阵恍惚。
庄周晓梦曾迷了蝴蝶，最后分不清蝴蝶是在梦里，还是在梦外。我想，我现在也是一样的。
一直以来，我偶尔恍惚，也会有些分不清我所经历的这一切到底是不是一场梦——如果是，那我该何时醒来？如果不是，那他为什么会这么好？
我伸手去摸他的脸，从眉毛到鼻梁，再到嘴巴，也就普普通通，并不如何好看。但我却觉得他好看，是这世上最好看的人。
这真是一个矛盾的说法。
心绪未平，我在心里叹口气，想要缩回手，却被他捉住，带我去摸他刚冒出来的胡渣。
“醒了？”他缓慢睁开眼，还带着几分困顿，声音也很慵懒，不似平常和缓低沉。
我嗯了声，想要起身，却被他带进怀里，蒙住了眼睛，“再躺会儿。昨晚你梦魇。”
哦。“那法会……”
“尚早。”见我真乖乖靠去他怀里了，他给我捏紧被角问：“昨晚做了什么梦？你表现得很不安。”
闻言，我把头埋进他胸膛，并不打算让他看到我的表情，“没事。我找不到你，最后你把我找到了。”
“哦……”他拍了拍我的背，静了下问：“回到长安后，你要是再梦魇，该怎么办？”
嗯？这是我的大师兄会问出来的问题？
惊得我差点就要忘记昨晚对他生气的别扭，差点就要睁开眼，抬起来看他了。我缓了好半晌才闷闷道：“我住在王府，你又不是不能来看我。”我又不是不能去书院。
“但我觉得……”他抬起我的头，让我注视他的眼睛，“和寿王说清楚会好一点。也免得……”
“免得什么？”我有点生气。
“免得他会给你安排婚事。”他无奈刮了下我的鼻子，叹气看着我道：“俗世男婚女嫁，理之自然。若不提前和他说清……”
“那你就说去呗。”顷刻间，我心里的郁气烟消云散，不知是该好笑还是该好笑。
我倒要看看，依照那俗世规矩，他会怎么去说，还是说，会把师父他老人家请去说。
“你呀。”
见他无奈，我更加好笑了，戳着他的胸膛道：“你别高兴太早，我可没说不生你气了。你昨晚没哄我，难道现在还不打算哄哄我吗？”
作者有话说
第153章 第 15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