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色天空》天凉晓寒

2、那些不老的年华

　　五月末的杭州城稍带闷热，晚风吹来，带着钱塘江一日被暴晒下尚未消散的怨怒。我习惯晚饭后在凉台上瞭望远处匆忙赶路的人们，再泡上一壶热茶，靖宇总说我故作风雅，我每次都会用一句“生活要在匆忙行路且气定神闲中来慢慢欣赏”，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原由，如果每个都要被剖析的干干净净，那么世界剩下的就是裸露的躯体，看来看去也就那样，无非就是尺寸的差别。
　　早上靖宇打电话来告诉我，让我无论如何都要呆在家里，可是一日过去，我紫砂壶中未动的茶水也早就在苟延残喘中断了气息，仍旧没有等来靖宇，我不想去追究什么理由，毕竟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事。好在周末，我没有外出的习惯，更不用说是夜游杭城去放纵憋屈的情怀，而在家中看看电视听听歌或许更和我的习性。夜色下，钱塘色彩斑斓，汽车的前灯在黑夜里划出一道道光亮，像是慢镜头下的不灭的光影，我爱这座城，不是简简单单的那种。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我能猜到是谁，该来的总算是来了。可当我慢条斯理的打开房门，我能从靖宇的神色中读出我自己惊讶的表情，我看到了那个男人，在靖宇身后低沉着头像是犯了错的孩子。我没想到会是他，更没想到会是靖宇将他带到我家中的。没等我开口，靖宇就以他迫人的气势径直走进了屋，那种感觉像是我被他捉奸在床，而那个低头的男人就是我的姘妇。靖宇走到沙发边一屁股坐下，接着用他实足轻蔑的口吻叫我们两个进屋，说用不着站在门口丢人显眼。我满头雾水，招呼那个男人进屋，我等了一天，等来的却是两位大爷，也不知道是我哪里做错了。
　　场景像是血杀后凄凉的战场，没有人说话，靖宇发着他莫名的脾气，那个男人欲言又止，我更是不知从何打破这尴尬的局面。耐不住性子的靖宇终于发话，问我跟宁然到底怎么回事，还有什么事情他是不知道的。我愕然，我说跟宁然什么关系你还用问我吗，你跟他什么关系我跟他就是什么关系。靖宇一脸的默然，写满了对我的怀疑。我说宁然人都走了，我自然是怎么说都说不清楚的，我不想辱没已逝的亡灵。等我冷静下来后，我问靖宇，好端端的你为什么要这样盘问我，你是不是吃错药了。靖宇满脸委屈，拉着身旁的那个男人说，你不是想知道吗，宁然的事情他最清楚。
　　那个男人依旧没有说话，两只手交叉着来回搓，靖宇见状急了，说他是没骨气的男人，明明自己想知道，却又不敢问。我看到了他眼角的泪，虽然在宁然的口中我从未得知他有过他，但我看得出来他深爱着宁然，不然那晚也不会那样。我告诉他我跟宁然只是好朋友，没有越轨的关系，他不可能爱上我，我也不可能爱上他，我们太熟。他抬起头模糊不清的吐出一些字，他明白宁然不会，他说他今天来是为了一样东西，宁然的东西。我听了很纳闷，不知道是不是历史的车轮碾碎了我的记忆，我没有太多印象宁然曾经留给我什么东西。
　　他似乎看出我的心思，从衣兜里拿出一张纸，我接过，看着写满字迹的纸，我没理出太多的头绪，这一切都太乱，不是我能整理的出来的。我把那张纸递还给他，他小心翼翼地接过然后平平整整的叠好便重新放回衣兜里，那种感觉是在用心呵护着心爱的人。过后他便开口告诉我们他叫白木秋，是宁然的高中同学也是曾经的恋人，宁然是他一手拉近这个纷繁复杂的圈子里的，也是他一手给推到另一个世界的。我听得出来对于宁然的离去他把责任全都背负着自己身上，或许是还有我不知道的，我对宁然的熟悉只是那种在哪都能认出对方的熟悉，我们相互倾诉一些家长里短，对于内心的故事都深深埋着，宁然曾经笑过我，他说我跟他都是带着太多故事的人，那些故事了藏着太多不该有的回忆，不想让别人知道是为了不想再去痛苦一次。
　　靖宇突然打断他的话语，问他是不是真的爱宁然，他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随后靖宇指着他又问道既然爱他为什么又要离弃他，宁然真可怜。最后一句话后，靖宇重归他的默然，他说宁然真可怜，也像是再说他自己可怜。我总觉得我跟宁然熟，靖宇跟他该更加熟悉。木秋低声啜泣，说是他的错，一切都是他一手造成的。他情绪越来越激动，像是疯了一般，用双手猛击着自己的头，我赶忙过去把他用力抱在怀里，跟他说一切都过去了，既然你爱他就该好好为他活着，不然他在另个世界如何安心。暴风雨过后的宁静，唯有他在我怀中哭泣，我们的爱艰难而又曲折，分分离离聚聚散散，这个纷繁复杂的圈子能有多少童话。
　　夜渐深，窗外刮进钱塘的风，带着点寒意。靖宇已趴在沙发上入睡，木秋则像是一尊雕塑，一言不发只是望着窗外发呆。我泡了杯咖啡给他，他没接我便轻轻放在茶几上，然后静静地把靖宇抱到房间里。我不知道木秋再想什么，我也有过那样的时光，或许在做着梦，禁锢自己灵魂的梦。等我出来，他依旧木然，不同的是嘴角挂着我没见过的笑，他在神游，畅怀在他过往的岁月中。我轻轻地推了他一下，他回过神来带着点愤怒的神情便马上恢复平淡，我说既然埋葬心里不舒服就说出来吧，于是我听到了那些不老的年华。
　　我想我不是一个称职的倾诉对象，我曾不止在一个男人的倾诉中昏睡过去，靖宇总说我，没心还要装好心，我说我是人，普普通通的那种，不是机器，下次你把想说的录给我好了，我会好好听的。这次也一样，我即惊讶也昏沉于那段好像永远诉说不完的不老年华，昏沉中我看到了宁然，那抹不去的笑，笑着给了我一样东西，然后便默默地离去。我惊醒，一下子用双手触动了木秋本就脆弱的神经，我告诉他，我想起宁然给我的东西了。在他惊讶的眼神中闪着泪光，他就将得到自己想要的那件东西了。
　　我跑进屋里，翻箱倒柜的寻找那件东西，我记得我曾将他放在其中的一个角落，我是个粗心的人，总是把朋友的东西遗忘的角落里，但我绝对不会随意丢弃他们，他们总有一个角落，跟他一起埋藏的角落。在我触动那个角落的一刹那，我看到了过去。在靖宇诧异的话语中我找回了自我，我回头望他，他看到了我的失落，他对我说要是经历不起就别去找了，我笑了笑，凭借的记忆我还是找到了宁然留给我的东西，曾经我以为那是宁然特意给我的，原来他早就知道有这一天，他相信我，因为我不喜欢去挖掘尘封的回忆。
　　木秋接过那件东西，我告诉他宁然给我后我从未打开，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如果不方便你就带走吧。他摇摇头说他跟宁然没有什么事见不得光的，待他打开后我们看到了一张光碟，靖宇急忙进屋搬出我的电脑，我很惊讶不知靖宇是处于什么心情。不过我们还是看到了那张久违的面孔，画面中宁然静静地诉说着他的故事，那个我已经听过的不老青春。宁然算准了一切，我很佩服他，他将自己的恨灌注在一张小小的光碟里，可是他满腔的恨完全是无限的爱，他的神情是十足的陶醉在曾经的过往里。最后他说感谢我，只有我可以好好保存他那些不老的青春，他还告诫靖宇，让他早日离开那样的生活，因为他们是朋友。在我们以为一切都将结束的时候，他说了一句话：
　　木秋，下辈子还是你的男人，我不后悔这辈子。

作者有话说

　　写了很久的一章，不知道自己究竟想不想写那些不老的青春的故事，结果还是没写，给大家一些想象吧，呵呵，其实自己不写童话已经很多年了，生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