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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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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和他聊了起来。
他问我做什么哭得那么伤心,十米之外都能听到我的哭声。
这又勾起了我的伤心事,我也不管他还只是个陌生人,就一边吃着汉堡,一边噼里啪啦倒豆子般地把自己的倒霉事统统告诉他。
有时情绪上来了,差点□□巴巴的汉堡噎着,石霖就贴心地递上一杯橙汁,拍拍我的背。
“不急,你歇会儿。”
尾音圆润卷翘,带着股京腔。
我暗自琢磨,原来还是打北京来的。
我们坐在KFC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人来人往,我一开始还哭,后来眼泪没了,就平心静气地跟他说自己重男轻女的家庭、高考失利的悔痛、读一个三流大学的不得志、考研复试落选的不平与辛酸。
我就像一个身世悲惨,又愤世嫉俗的祥林嫂,絮絮叨叨跟他说了好多,他大多时候都安静听着,或者时不时地“嗯”一声,表示他在认真听。
直到日暮西垂,把整片天空都燃了起来,火红的万丈霞光洒下,照在行人麻木的脸上。
他们背后,是“湘雅附二”的招牌。
没有什么能比在医院里,见证更多的迎来送往。
人这一生赤条条来,钱财名利什么也带不走,徒惹一身病痛,受尽折磨之后又赤条条去,不知道有什么意思?
我没来由地升起一阵厌世的情绪,喃喃自语:“要不死了算了?”
石霖按手机的动作一顿,抬起头来,先是定定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看得我发毛。
接着他问我:“哦,那你预备怎么死呢?”
我叹了口气,道:“跳江吧,就近原则。”
石霖点点头:“嗯,淹死,还成,不到三分钟就能休克,不过淹没后的45秒内,人体会出于本能挣扎,这时候你会大口吸气,摆动四肢,企图露出水面,当然,这是没用的,水会从喉咙进入你的胃,进而引发咳嗽,咳嗽后水进入肺部,肺部进水的感觉是一种剧烈的撕裂感和灼烧感,还有水进入耳膜里,会让你感觉头要爆炸,这些你能承受住吗?”
我被他的长篇大论说的脊椎骨发凉,又道:“那我吃安眠药好了。”
石霖又赞同地点了点头:“聪明的选择,不过一般人都觉得吃安眠药死一点也不痛苦,这是错误的,事实上服用安眠药后会逐渐入睡,身体也会失去知觉,但毕竟有一个过程,在相当长的一个时间内,你是能感觉到肢体和内脏的痛苦的,但这时候身体已经失去协调作用,所以只能……”
他顿了顿:“在痛苦的挣扎中死去。”
我又被吓得脊椎骨发凉,看来我的脊椎骨总是发凉,这是一根很敏感的脊椎骨。
最后我消极地道:“那我干脆冲上马路,被车撞死算了,还能捞点补偿费。”
石霖冲我摇了摇食指。
“首先,你这种死前拉个垫背的想法,是很不道德的,你是死干净了,让人司机家破人亡,你说你缺不缺德?”
我脸一红,刚想说什么,却被他打断:“再说,万一你没死成,缺胳膊折腿的,欠下巨额医药费不说,好端端的姑娘整一残废,将来倒贴都嫁不出去,何必呢?”
他一口京腔更加明显,带着股北京小爷特有的损色儿。
我恼羞成怒之下,一句话没过脑子,脱口而出:“那我割腕,成不?”
话音刚落,我就捂住了嘴,同时小心翼翼地朝石霖看去。
他先是一愣,继而失笑,摸了摸自己手腕那个刀疤,手指又慢慢移到那圈银戒上。
神态温和,丝毫没有为我言语上的冒犯而动怒。
“割腕啊?”
他摇了摇头:“不适合你。”
我下意识问他:“怎么呢?”
“有点疼。”
他孩子气地冲我眨了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