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异世界差点c位出殡》寻风访鹤迹

5、开小灶

　　湛步忧面无表情地翻阅着光屏，从他的侧脸上，什么都窥探不到。

　　衍天彧忍不住凑近他，低声问道：“需要我帮忙吗？”

　　他是看湛步忧停下了手，并没有继续划动屏幕才出声问的，但其实他并没有想到湛步忧真的会向他求教。

　　在他的印象中，世族的少爷就跟皇家后裔没什么区别。他默认这样的人都傲慢而目空一切，但湛步忧先后推翻了这些标签。

　　湛步忧抬起手，把一面光屏划到衍天彧面前，认认真真地虚心讨教。

　　从他的神情上看来，虽然他对咒术一窍不通，但他并没有将这个事实当作羞于启齿的东西。

　　衍天彧自愧不如。

　　其实他在刚接触咒术的时候，不仅几度想要放弃，甚至还想就此离开源能大陆，回到自己的故乡。

　　因为他当初学的语数英都毫无用武之地，在学习这条永无止境的道路上，他要重新开始、从头再来，这巨大的落差让他难以接受。

　　但湛步忧不一样。他坦然接受自己的一无所知，并且努力地想要追赶上比他出发得更早的人。

　　衍天彧看见他的光屏上写满了笔记，由此可见他对学习的态度。他并没有把转系当成儿戏，也没有仗着自己是世族的少爷，就干脆做个纨绔子弟。

　　以貌取人果然容易招致误会。衍天彧把这样的想法藏入心底，正色为他解释咒术中的专有名词。

　　他公然在课上给湛步忧开小灶，有些担心会不会影响六月教授的课堂。

　　在偶然与教授的目光遇到时，他做了个一贯在道歉时用的手势，表情里也带着歉意。

　　六月教授给人的感觉总是和蔼可亲、善解人意的，果不其然，他轻轻颔首，宽宏大量地对衍天彧露出一个代表着应允的微笑。

　　他的宽宏大量如同一张通行证，让衍天彧能够将注意力集中在湛步忧身上。

　　衍天彧把大段的定义转换成通俗易懂的文字，轻声地为他讲解那些晦涩艰深的基础理论。

　　把声音压低让他的嗓子感觉不太舒服，在他抚摸着喉间的结时，湛步忧向他的指尖投去隐晦的一瞥，在他发现前，又若无其事地看回浮雕书。

　　在说到沉默咒式时，一些滑稽的画面从衍天彧的眼前冒了出来。

　　他曾经在实战演练课上的对决中，看到同学们一边放声念着咒文，一边东逃西窜的，顿时觉得那画面实在是……傻得不行。

　　从那以后，他就开始着手练习沉默咒式了。从某种方面来说，他对沉默咒式还是非常熟悉的。

　　但那些因背错咒文、记错咒式名而闹出的笑话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但凡提到沉默咒式，他总会回想起和同学们一起放肆哄笑的那段时光。

　　在他自己都没有发觉的情况下，他抿着唇，静静地笑了起来。

　　他笑起来时，桃花般的眼弯成了一轮蛾眉月，香槟色的瞳仁也藏进了深深的笑意之中。

　　湛步忧为这张明媚的笑脸恍惚了一瞬，眉目似乎都变得柔和。

　　在衍天彧帮他写笔记和知识点时，他略微后退了一些，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默默打量衍天彧的面容。

　　衍天彧生来就长了副白净的模样，连颈项与手指都光洁细腻。当微光穿透窗棂，轻飘飘地落在他身上时，他侧脸的轮廓融入暖光中，线条因而变得模糊。

　　在他提笔写字的时候，倒映在桌面上的虚影随他手上的动作一起变幻。而他神情专注，姿态从容，温润儒雅的气质一览无余。

　　看着一个个字符从他笔下诞生，而后飘浮着嵌入光屏中，湛步忧鬼使神差地朝他靠近，想试着抚摸他的手。

　　在这个念头冒出来的一瞬间，他握住了衍天彧放在腿上的左手。

　　当自己的手心触碰到那温暖柔软的感觉时，他骇然回神，但已经来不及收回手了。

　　衍天彧露出了有些意外的表情，但没有想太多：“怎么了吗？”

　　他没有忘记这是在课堂上，所以声音很轻，也因此而显得温柔。

　　“这个地方，能不能再讲一遍？”

　　湛步忧方才的注意力都在衍天彧身上，一时忽略了他所讲述的内容。他迅速抽回手，指向光屏上的一段文字，抬眸看向衍天彧。

　　衍天彧欣然答应：“哪一段？我看看啊。”

　　湛步忧的目光在衍天彧身上流连，当衍天彧把视线放到手中的笔记本上时，他的目光才转回了浮雕书的光屏上。

　　“咒术的核心在于如何引导源能，所以对源能的感知才是最重要的。至于咒文——那只是一种辅助引导的手段。不擅长记咒文的话，可以考虑沉默咒式。”

　　湛步忧轻轻点头，把心思放回咒术上，再次聚精会神地聆听着他对初学者提出的建议。

　　诚然，衍天彧听说过他的学霸名号，却还是被他表现出的异禀天赋震撼到了。

　　他的领悟力非常强，当六月教授宣布下课的时候，他已经能够用上最基础的咒式了。

　　他对源能的把控早已炉火纯青，衍天彧能看得到，属于他的源能正行云流水地从指尖倾泻而出，但在运用咒术这方面，还是略显生疏。

　　当湛步忧操纵着他的源能时，一种强烈的存在感霸占了衍天彧的感官。

　　金色的源能在半空中左右游移，如星光般明明灭灭。光斑灵活地上蹿下跳，逐渐构成了一团星云般的光圈。

　　光团被湛步忧捧在两手之间，无数个光点仍绕着环形的轨迹急速跃动。

　　一本浮雕书在他面前晃晃悠悠地飘浮着，好像随时都会掉落下来，却始终坚持着没有坠跌。

　　“这样算对了吗？”湛步忧捧着金色的光晕，将它递到了衍天彧的掌心中。

　　衍天彧小心翼翼地接过：“信我，你绝对是天才。”

　　东渝鸿拍了拍衍天彧的肩，衍天彧转过头去，就见他一会儿指指正控制着源能输出的湛步忧，一会儿又对衍天彧挤眉弄眼。

　　衍天彧无奈地说：“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呗，还使眼色打暗号的，你是特工啊？”

　　“嘿，也给我看看呗。”东渝鸿学着他的语调，用手指了指他手中掬着的光团，终于使自己的目的变得昭然若揭。

　　“那你去问湛步忧啊。”

　　“不敢不敢。”东渝鸿讪讪地坐了回去。

　　衍天彧问他：“为什么？”

　　“就……”东渝鸿像个卡壳的机器，“就是不敢呗，还能有什么？”

　　衍天彧顿了一瞬，没有异议，只是耸了耸肩，转回身去，又研究起了湛步忧做出的源能轨迹球。

　　衍天彧自己的源能是银色的，若要说它们给人以什么样的感觉——精粹、浑厚，像一块水银色的坚石。

　　但湛步忧的源能给他一种具有侵略性的感觉，当他捧着这团金灿灿的光球时，只觉得自己好像会被它黎明般的润泽吞没。

　　若要客观评价，他的源能本身是极为特别、极为强势的，但他对于咒式的使用确实十分生疏。

　　在衍天彧看来，这团源能轨迹模型，明显是初学者的作品。

　　不过作为一个零基础的学徒，衍天彧认为他是非常值得嘉奖的。

　　六月教授前脚刚离开，后脚就有一大批人从座位上蹿了出去，都不约而同地跑到了湛步忧的桌旁。

　　衍天彧匆忙将光团还给他，下一刻，他们的桌子就被人群给团团包围了。

　　一看见为首的杠精谌烨和班花姜昕，衍天彧就感到头疼，忙不迭地打算逃开。

　　他右侧靠墙，想要出去只能走左侧，但湛步忧坐在座位上，把他的去路挡住得严严实实。

　　他想从湛步忧身前走出去，还没开口，先被抓住了手臂。

　　“你去哪里？”湛步忧的手向下滑去，抓着他的手腕，而光团已经不知所踪。

　　他就仿佛对周遭人群迫切的目光一无所知，眼中只看到了衍天彧的动向。

　　谌烨上前两步，隔着大半张桌面，扯住了衍天彧的另一只手：“是啊是啊，小彧哥，你想去哪里啊？”

　　衍天彧朝他翻了个白眼：“给你们腾出地儿啊，要不然你们这帮人往哪里站？”

　　“别啊哥们！”

　　谌烨揪住衍天彧的袖子，彻底不让他走了。湛步忧不动声色地向前挪了挪，悄悄把本就狭窄的过路给彻底堵住了。

　　衍天彧注意到人群的最外围还站了东渝鸿与苏越冕，他与后者对视了一眼，很快又移开了目光。

　　他环顾四周，发现除了趴在桌上睡觉的病秧子夏书涵，其他人竟都聚集在了此处。

　　他自暴自弃地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谌烨见状，一屁股坐到了衍天彧腿上。

　　衍天彧差点就嚎叫出声了，幸亏他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才没让自己的脸显得太狰狞扭曲。

　　倒不是谌烨真的很重，只是他的双腿向来有旧疾，此时猛然受到刺激，差点让他以为自己要去见鬼了。

　　“你吃什么长的？我离当场去世就差这么一点点了。”衍天彧抱怨道，同时一巴掌拍在了谌烨的背上。

　　谌烨“嗷啊——”地大叫，表情甚是夸张。在他们的打闹间，已有不少人凑到了湛步忧面前，并争先恐后地问起他的故事。

　　衍天彧从谌烨背后探出了脑袋，对湛步忧投去了一眼。却见湛步忧正望着他们，眼神锋利如刀刃，一副不悦至极的样子。

　　衍天彧猜测他或许是被问得烦了，才有些不愉快，却又见他耐心地解答了俞梧矜针对源轨体系提出的疑问，这令衍天彧对于他的情绪变化感到疑惑。

　　谌烨伸长了脖子，几乎要从衍天彧身上站起来了。衍天彧趁他问问题的时候用力推他，这家伙却又坐了回来，还赖着不走了。

　　“……说起来，你为什么要转来咒术系呢？”

　　有一双藕荷色美目的少女眨着眼睛，看着湛步忧的眼神里充满憧憬。她的美总是带着妩媚的，大家都从未见过她小女生般的一面。

　　面对这个问题，湛步忧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衍天彧把目光放在不远处的人们身上，发现只有俞梧矜已经心满意足地回到了座位上，其他的人都还兴致勃勃地站在原地。

　　湛步忧也和其他人一样站起身，背靠着浮空的桌子，双腿叠成了一个略显弯曲的叉，苍白的手撑在桌面上。

　　衍天彧蓦然想起，刚刚从他手上接过源能光团时，自己无意间碰到了他的手。

　　之前跟他握手的时候，衍天彧还没怎么注意到，他的体温偏低，肌肤是冷白色的，手背上的血管有青有紫，手指更是泛着凉意。

　　衍天彧看了看自己白皙却温热的手，一时间有些感慨。

　　湛步忧凝视着他出神的模样，过了许久，才在姜昕期待的目光中给出答案。

　　彼时衍天彧思绪飘飞，所以湛步忧给姜昕的回答并没有传入他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