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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风吹浪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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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节前,赵霖深总算回到了家里,原本无肉的脸颊,现在是剩下骨头,眼窝凹陷,胡子拉碴。看的季书梅心疼不已,一家人含着泪给他烧水烧饭准备衣服,然后上床睡觉。
季书梅只剩下一句:“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也不问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
似乎日子也久这样,该过去的还是会过去,人们不再提起吴家,开始关心自己每天是否能吃饱,别生病就好。至于外面的形式如何,其实和百姓没什么关系,只是地痞混混好似胆子越来越大。只是镇子小,大家都认识,关系带关系的,嚣张的人也不敢过了线。一切都像被一层布遮盖住,等待破土的一天。
赵念久这一年学的非常快,第二批的书达到了十本,万幸的是,老书字体大,一本书说起来没多少字,她又有之前的强背作基础,后面背起来更加得心应手。最值得开心的事,一年的学习下来,她最近发现她突然能分辨出每个人的脉博的细微变化了,也能将脉经中的24脉一一对应起来。
“沈医生,浮脉。” 赵念久看着坐在她对面的老妇人,左右手各把了一次,“举之有余,按之不足。” 回头对着师傅口型表示:“浮散劳极。”
沈之永没有上前把脉,用西医的方法又给检查了一遍,开了几瓶点滴,让她回家挂去。
等人走后,赵念久才开口:“师傅,为什么不让她留在医院休息,看她那样子回家也补不过来,反正子女都送到医院来了,也不差这点钱吧?”
“一看就是劳碌命,她是女儿送来的,还拼命让女儿买东西,一看就是买来给儿子孙子吃的,说了也白说。” 够冷血,我喜欢。
赵念久给他一个大大的赞,她也不是个多话的人,各有各的活法,她哪管的了那么多事,太多人值得可怜,也有太多人不值得人同情:“师傅,他们说县城好多老师都被学生拉下台呢,还有很多人被打,我哥说他们学校里也有些同学一直在闹,说什么要文斗不要武斗。”
沈之永听了来气,“那都是些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愣头青,去干嘛?你哥加入红**兵了?”
“没有,听说审核很严,只有积极分子才能加入,周启文是一个,现在都在县城里搞游行呢。” 作为一个近代史盲,她只知道几个关键点,更具体的她也不清楚,印象中红**兵就是□□,大字报,好似都是不好的。但现在听着那些人宣传起来,不可否认极具煽动性,让人头脑发热,失去理智。“我哥一个同学说,可以去首都见大首长,我爸不同意我哥参加,昨天打了一棍子。”
沈之永的性格不像赵霖深那么古板,没有很明确的黑白之分,喜欢随性而为,这也是她最喜欢的,所以她更喜欢跟师傅聊天。
“看你怎么看了,如果是你的话,我觉得可以,你一定会当做你说的什么免费旅行,可惜你太小。但是你哥的话,容易冲动,经不起激。现在已经失控的趋势出现了。嗨,都是读书太少惹出来的事啊。”
赵念久还真的想去,可惜没人带她,“我觉得武器本身没有正邪之分,单看使用人的心态,我倒是赞成我哥参加,最好我姐也去,出去见见世面,这么多人,混在里面当小兵呗。”
沈之永笑了笑,“我总觉得你非常不和谐,太早慧了,慧极必伤知道吗?你以为这么好混,以前人还讲投名状呢,你问你爸杀人什么感觉。天真。”
“师傅,周启文跟我说,让我别学中医了,都是封建迷信,他们在县城冲了很多老中医的家。”
沈之永最近也得到一些风声,他倒是背景很硬不用怕,现在又是在卫生所工作,也不知道一些老朋友怎样了?城市里应该更严重才是。
赵念久挥了挥手,她想表达的是,赶紧把书藏好,东西藏好啊。“师傅,你怎么说呢?发表意见。”
沈之永盯着她看,直到她不安的问:“干嘛?我紧张。”
“没事,我们尽量守住一份安静吧。还好我们这里远。” 沈之永打住心里的想法,小徒弟还是太小,不能拔苗助长。
不久后,赵念国跟着同学去了趟县里,回来后再也不提加入红**兵的事了。
赵念久问赵念珍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要不然我去问问,你等着。” 说完,她就偷偷溜出家门。很快又回来了,气喘吁吁得道:“他们说大哥跟着去贴大字报,看到县城一个女的理发师被人脱光了,放在地上拖,然后那个女的自杀了。”
额,赵念久觉得可能她比较冷血,或者是大姐叙述太过平淡,她无法表示出比当初吴家的事更大的伤痛。可能是没有亲生经历的缘故。
“大有说,他也不想参加了,还是我们这里好,县城都疯了。”
赵霖深最近很忙,每天一早出门半夜回来,家里三个小孩都见不到他。刚开始大家还问问,表示关系,后来也不问了,赵念珍和赵念国两人现在回家也早了,不在学校逗留。
赵念久就给他们安排了些事,跟着一起练五禽戏,体能训练,发泄精力。两人也不在推三阻四,看小妹都重新安排学习时间,每天一早起床不早读,先练一个小时,下午回来,跑步一小时,大哥则还要增加一个小时的体能,比如俯卧撑,跳台阶等,每天都要出一身汗,然后再去河里游半小时。
进入深秋后,游泳就被取消,改成了跑山路,总之每天都要出一身的汗,结果也是显著的,家里的三人的身体素质变得更好,还都长高了不少。大哥还时常偷偷进山下套,时不时的抓只野鸡,野兔什么的,偶尔还会抓到蛇,反正精力都发泄出来,心态也平和了不少。
而对于赵霖深那边来说,确是暗流涌动,形式越来越紧张。
“你说什么?改成革委会?老郑呢?你呢?”季书梅听到赵霖深带回来的消息,吃惊的掉了筷子。
赵霖深刚从县城开会回来,一天没吃东西,肚子已经饿的胃疼,“老郑的任命还没下来,我倒还是没变,县城里的徐文远,前几天自杀了。”
“你说谁?怎么会?他不是大学生吗?”
三个兄妹都是你看我我看你,不敢打断父母的谈话,最近听到的消息太多了,以前只存在报纸上,今年开始,好像离自己越来越近了,心不由的被揪起,只能默默听着。
赵霖深很快解决一碗,赵念珍乖巧的站起,帮他盛饭。
“就是他,我听说后去了他家一趟,房子已经被封,他老婆已经带着孩子回娘家了,说是黑五类,说他家有海外关系,他有个哥哥在外面。前段时间扛不住,从办公室楼上跳了下来。还有姚书记,说是老婆家成分不好,强制离婚,他老婆天天被拉出去批斗,姚书记头发都白了。”
像是发泄似的,赵霖深不停的叙述自己这几天在县城里看到的事,遇见的人,他却无力阻止事态的发展。怒气无法宣泄。
“老郑让我安抚镇上的人,让人尽量别出去,还有管好自己的小孩。学校那边,我们让小陈和小宋带人过去,长期驻守。”
不可否认,郑义是个能控大局的人,如果他在,这里应该不会乱才是。只是,赵念久真心不记得后面有郑爷爷或者郑叔叔的存在,是他们两家断了联系,还是郑家出事了?她只记得家里说过,赵霖深做了几年牢,至于前因后果,赵念珍一问三不知,自然也就没跟她说。现在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但是目前看起来,他们家和郑伯伯一家是一条线上的,谁都不能出事。
“妈,郑伯伯不能回来,那么郑二哥呢?哥你在学校有碰到他吗?” 不能在继续那个话题了,否则自己吓死自己。
赵念国被自己小妹这么别扭的转移话题给转卡住,“郑二…二哥,不,郑永利住家里啊,学校又没人敢动他,毕竟郑伯伯位置在那里。”
季书梅看过太多次的人性考验,她算是家里最坚韧的一个,立马反应过来,“不行,念国,你把小利叫过来,暂时住我们家,让他以后在学校里低调些,郑义的弱点可能就是阿利了。”
赵霖深想到的却不是这个,而是另外一个隐患,但是他又不好跟别人说,“嗯,阿利还是聪明的,你好好跟他说说,包括你们也是,以后尽量都小心一点。”
赵念国也不吃了,出门找郑永利。
没一会儿,郑永利就跟着过来,还笑着打招呼:“赵叔,季婶,你们别担心,我爸去之前还跟我说,不会有很大的影响的,他有勋章在。没人动的了他。”
季书梅:“我是担心你这里出问题,听说你在学校里逞能的很,之前还和周启文一帮人打了一架?”
“那次啊,念国也在,是有人挑事,我们是被逼的。” 周启文跟他们算是不相干的两拨人,家庭背景,生活环境都完全不同,自然说不到一块儿。上次也是因为县城有人跑到他们学校堵一个初二的女生,他们看不过去而已,男孩子嘛,打架不是正常的嘛,他有些不以为然。
赵念久有些看不过去,周启文家算是底层爬起,他们家是船工出生,以前是吴家的家奴,后来对吴家的态度也可以看出这些人从骨子里是自卑的,这种自卑感会让他们性格扭曲,随时随地想看别人痛苦,尤其是高处的人,周启文和周启武已经算是进步很多了,比他父辈要平和一点。
目前来说,镇上最高高在上的是谁?郑氏兄弟,镇长的儿子。
“除了这件事呢?你们还有其他不和的不?”
郑永利用力想。
“或者是你哥?”
“不可能,我哥比他大两岁,而且我哥那死人脸,谁敢惹。” 郑永利觉得他们没有私仇,大哥跟他不一样,大哥从来不出手。
赵念国想到什么,看了看父母,组织了下语言,“我知道你哥跟大毛哥有矛盾,大毛哥曾经放话说,你哥是孬种,下次把你哥打趴下。”
郑永利也想到了,嘿嘿笑几声。
赵霖深站了起来,“你爸回来之前,你都住这里吧,学校里,就算有人惹你们也要出手,有事找小陈他们。”
两小子乖乖点头。
“好了,洗澡去吧,很晚了。” 季书梅看问不出什么问题,就是心有些不安,把下面交给几个孩子,自己则跟着赵霖深上楼,她有些话要私底下问。
赵念珍看父母上楼没影了,立马坐到郑永利身边,“我知道,陈美丽喜欢郑大哥,但是被郑大哥拒绝了。”
郑永利瞪大眼睛,扫了她一眼,赵念国觉得自己知道是男生之间的大嘴巴,但是自己妹妹还小呢,“你怎么知道?你们小学也这么八卦?”
赵念珍呵呵,略抬起头,其实她憋了很久,早就想找人分享小秘密了,“我看到的啊,陈美丽告白的时候我刚好在,那天我不小心摔了一跤,刚好碰到郑大哥,他就背着我去卫生院,结果就碰到陈美丽了。
她说,她可以等他退伍,你哥说,我没准备退伍。然后陈美丽又说,我可以去看你吗?你哥说,我怕我未来老婆有意见。最后陈美丽说,你老婆是谁?你哥说,反正肯定不是你。”
郑永利笑趴在桌上,赵念国很想给郑大哥一个你牛的!
赵念久擦擦眼泪,问道:“大姐,那你回来没说呀?你什么时候脚扭了,我们怎么不记得了?”
赵念珍表情纠结,“其实我就是没事啊,摔了一跤而已,脚有点疼都没肿呢,郑大哥硬是不听我说。”
“说重点。”
“郑大哥不让我说,我以为没人知道呢,刚才你们说大毛和郑大哥,我就想起来了,可能是这个事。”
赵念国:“那为什么学校都在传,陈美丽是郑大哥罩的?你M,不会是陈美丽自己传出来的吧?”
郑永利生气的像跳脚,竟然拿他哥当挡箭牌?“我明天就找她去!不要脸的臭女人!”
“别,郑二哥,要是大毛发现他喜欢的人是郑大哥不要的,他是不是觉得特别没面子,反而会更针对你们。你们应该促使他成功。”
赵念珍听得懵,但是两个男生都明白了,嘿嘿笑起来,反正他哥也不在,名声没什么用。
孩子的忧愁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
这边并没有意识到危机的来临,楼上已经慌得不行。赵霖深被季书梅三两下套出来问题所在,“我只是担心那边出问题,不过我问过郑义,他说没有发生任何事。你别叫,楼下都是孩子呢。”
季书梅也不知该气还是该笑,郑义是单身,找个女人无可厚非,没人反对,只是怎么能找还没离婚的呢,万一被人告了,就是流氓罪,冤不冤。“你们确定搞定了,没人知道?是谁?”
赵霖深之前去看了眼,有点苦命相,他是没看出来什么好,“我又不认识,说是年轻的时候有过一段。”
季书梅觉得明天要去问问郑芳,妹妹总该知道是谁。
“你可千万不要问郑芳,郑芳是不会出卖郑义,但是我们不能保证他们家其他人扛得住。再等两天看看。”
“那也只能如此了,你说郑义这个老狐狸,要是跌在这里,真是,真是活该。”
赵霖深:“……”
“希望这次不要出事。我不想再看到那些惨剧了。” 说起来临水镇的安稳真的是郑义回来以后带来的,那些年斗地主,斗资本主义,斗□□,斗坏分子时,可以说临水镇三分之一的人斗牵连其中,现场充满血腥暴力,毕竟这个镇就是因为商业而起的,有钱人多。那时候,批*台上死了多少人,只要是有一点问题,就是一颗花生米,很多人都是受不了侮辱而死的。没有经历过的人可能都无法想象那些惨绝人寰的情景。
幸运的事,这次郑义回来了,赵霖深和季书梅大松一口气。家里孩子们也渐渐的习惯了这种氛围,该干嘛干嘛,什么叫杞人忧天,不存在。
临水镇可以说郑义的方案成功了,至少这里的居民不喜欢改变,也只有大院门口的牌子换了个名字。里面的工作人员的工作岗位改变了些,增加了几个岗位,都是部队退下的人。至少这些人理智,忠诚,追求和平。
可以说,郑义将临水镇控制的像铁桶般,不让外人深入。
如果说可以不上学的话,赵念久真心想等到1977年直接参加高考,之前就自学算了。可惜不能。
“小妹,大妹和我都在初中部,如果有人欺负你,你就报我名字,知道吗?”
赵念国现在是初二学生,赵念珍也升到了初一,而赵念久今年虚岁都九岁了,完全可以上小学,当然也可以继续留在家里。只是现在她出现在这里,就是说明她妥协了。
“哥,你跟老师说让我读二年级吧,我没问题的,让我读三年级都没问题。”
赵念国忍无可忍,给了她一记爆栗,“你能谦虚一点吗?”
“行吧,反正我每天都有自己的功课要完成,学校的还是别太好强了,那就二年级吧。一年级就是识字,做1-20内的加减,我乘法口则都能倒背如流,你觉得我去合适吗?”
赵念国:我去找老师。
校领导听了申请,考了几个问题,又拿了一本书让她念,自然无比顺利的插班进入二年级。“二年级的班级念国知道的对吧,你带你妹妹过去吧,应该再开班会了,你把条子直接递给班主任方老师。”
“谢谢校长。”
赵念久觉得自己可以一个人去,不过赵念国不同意,送她到了教室门口才离去,今天也是初中的开学日,他还要赶到初中部报名呢。
方老师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男子,热情的将她带进教室里,笑着对下面的同学说:“今天我们班来了一个新同学,叫赵念久,大家欢迎。” 班级里的同学年龄差距有些大,不过她算是最小的了,方老师就给她安排在了第一排的位置。赵念久很乖巧的坐下。
开学第一天,就是买新书,不过这不是强制的,因为要花钱,很多家庭连学费都付不起,何况书费,如果你自己有书,就可以不买,只用付学费一个学期三元。临水镇有很浓的学习气氛,哪怕再穷都要让孩子上学,当然是小学,初中开始就大量流失了,该干活的干活,该结婚的结婚。
所以临水镇的人大部分都识字,但是大学生没有,最高学历也就是高中,现在更是,大学取消了,最高学历还是高中生。
用赵念国的话说,他高中毕业刚好去当兵,实现无缝连接,不用下乡了。
老师训完话,就让要买书的同学直接去他办公室领书交钱,其他同学可以回家。于是,赵念久就听见后面有人拍了她一下,是林少军,他们成了同学。
“林少军,好久不见。”
林少军显得很开心,“你怎么直接二年级了?一起回家啊?”
“我要去初中部等我大哥和大姐,以后吧。”
“那我也去,我等我姐。对了,给你介绍几个人,”林少军回头找了下几个在后排探头探脑的家伙,招了招手,“过来,赵念久,你们都听说过的啊,她不太出来玩。”
其中一个就是李快乐,她自然认识,还有一个长得瘦瘦高高的,头发自然卷,另外一个虎头虎脑,还有一对酒窝,看起来是林少军的好朋友。
“这个是李快乐,你认识对吧。然后是李家旺,山坳村的,魏虎,桃花村的。赵念久相当于是我妹妹,你们以后照顾点。”
赵念久:我能说什么。“以后就是同学了,互相关照呗。”
李快乐见到她也是很开心,笑嘻嘻的,“以后有什么不懂的,过来问我,那你现在还去卫生院吗?”
赵念久听懂他的意思是,上学以后,可能没时间去了,“我还是要去的,放学以后我过去,直到沈医生下班。”现在小学都是半天课,下午基本都是做作业,她准备申请回家的。
李快乐也是没脾气了,他听他父母常常表扬赵念久,说特别有毅力。
校园的生活可以说单调的,也可以说是丰富多彩的,因为有小伙伴,只要你愿意,会有很多人愿意陪你玩。
赵念久的话,早上五点起床,练一个小时的五禽戏,然后吃饭上学,中午回家,下午去卫生院,一路上背医书,晚上背医书,反正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但是她分的很清楚,学校就是学校,绝不占用学校的时间看医书。
沈之永今天请了半天的假,自己的小徒弟上学以后,还是没有拉下他这边的功课,让他倍感欣慰,于是就找人给他定做了一个木人出来,今天上午刚到,他就迫不及待的准备开始教她认穴和针灸术了。
差不多一点钟,就看见路的那头走来了两个人,一个是自己的徒弟,另一个是内科李医生的儿子,李快乐。
“哟,快乐今天怎么放学这么早?”
赵念久听出了他的打趣调调,“您老今天下班也很早啊。”
李快乐刚跟她讲到昨天广播里说的评书,林海雪原。赵念久没有听过,而且李快乐讲的很生动,她自然听的津津有味,看到师傅等着,想也知道有事找她。只好跟李快乐告辞,“你每天早上几点出门,我来你家门口等你,我们一起走吧,顺便你给我讲后面的故事呗。”
李快乐刚才还失望的表情瞬间被治愈,“我六点半出门,我可以等你。”
“行,那就六点半吧,明天见。”
赵念久猜测,师傅是开始教她认穴了,因为这次师傅给她准备的书里面有一半都是跟针灸有关。
“走,跟师傅抬东西去。” 他把装有木头人的袋子藏在了树后面,以防多事或者好心办坏事的人发现。
两人拖着木头人的木头组建,回到了沈之永的家。等到他拿出来组装的时候,赵念久忍不住问:“师傅,你确定这个东西没问题?不会有人告你流氓罪?”
还好□□男放在师傅这里,但也不保险,“师傅,安全吗?”
沈之永也是考虑过的,铜人被融在大熔炉里,木头人的话,最多到时候烧了以后再做就是。等到木头人装好后,让赵念久讲人体所有的穴位画上去,如果有错的话,他在纠正。不过,一圈看下来无一错误。
然后沈之永就拿出一个特殊的针,开始给每个穴位溶出一个洞来。以后练习针灸的时候,不仅考验认穴,自然也要考虑入针的深度。这个工程有些大,赵念久无法帮忙,就只能在边上看着,“师傅,为什么你不做一个棉花人呢?这样不仅可以认穴还可以控制深浅,到时候藏起来还方便。”
沈之永:... 尴尬,他一直都是用铜人练习的。
赵念久:“这叫惯性思维,师傅,要懂得变通。”看刺激的差不多,过了太打击师傅的好心,“师傅继续,我去后山看看,那片白术到时候了,这次一定要过去看看,否则被人采走就要哭了。要是后山有人参该多好呀!”
“贪得无厌,这片山上灵芝挺多的,你多找找。”
一个下午的时间,哪里来得及跑远,背上草药篓子,带上药锄,和一个贴身药包上山走走。
现在的赵念久脚程已经比一般成年人还要快一点,而且气息控制自如,很少能出现气喘的情况。翻过一座山后,她才会开始正式小心寻找起来,因为从这座山开始往里走,才算是真正的进山,小孩子一般不会到这里,除非是想她这种有目的性的。
山林的植被保存的很好,野菜,菌类真心不少,但是她习惯先找草药,如果最后收获不多,才会开始采食物。这次的运气很好,没多久就让她采到了甘草,又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找到了土茯苓,走到半山腰,竟然真的找到了师傅说的灵芝,虽然只有几株,但对她来说这是第一次,兴奋不已。找到一个绳子,扔到了树杈上,再绑在身体上,然后她在抱着树干往上爬。边爬边感慨,世事无常呀,她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能爬得怎么溜,曾经登个山都要全副武装,现在衣服破了脏了,那才是正常不是,否则要被人笑话的,养的金贵是要被批的。
感觉到徐徐清风拂过脸颊,树叶簌簌作响,安静的让人昏昏欲睡。一直以来,她都适应良好,哪怕这里不能放开吃,不能放心聊,但是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活得特别认真,这是她上辈子所欠缺的地方。因为物质条件太好,人就开始忘了最初的目标,其实回想过来,那时候父母家人都已经对自己很好,该给的都已经给了,是自己不满足而已。
赵念久感慨人生还没开始探讨人生奥秘呢,忽然听到远处有树枝折断的声音,立马紧张的背后挺直,仔细分辨声音来源的方向。听着听着,好似有喘粗气的声音,不会吧,不可能有猛兽啊,再进去是有一小片原始森林,但是她可以发誓,从没听人说过有猛兽,最多黄鼠狼,穿山甲,野猪之类的,好像季书梅用山魈吓唬过他们,但是这个濒临灭绝的动物真的有的话,她倒真想见一见。
作为叶公的铁粉,她还是往高处的树杈爬去,先保证自己安全,才能去欣赏猛兽不是。
差不多离地面十米左右,将自己和树干绑在一起后,她才拍拍自己的胸口,安抚加速的心跳,等待猛兽的来临。
声音已经越来越近,可惜她爬的有些太高,视野被其他树木给挡住了,只能安静的等待,即希望野兽往自己这边走,又害怕他往这边来,太矛盾了。就在她左右为难之际,别人替她决定了方向,还真的离她不远,脚踩断树枝的声音越来越响,赵念久的心跳也越来越响,已经感觉是不是人家也能听到她的心跳声时,她刚好穿过茂密的树叶缝隙,看到了野兽,不,是人。
也只有人才能吓死人。
好吧,她的心跳回来了,只要不发出声音,她就不会有危险了。当然她不会去测试好人还是坏人,就当她不存在吧。
可能是山上实在太过安静,离她有些距离的几人的话都像是珍珠,一个个清晰的在她耳边蹦跶。
来的是三个男人,身上的衣服已经有些破损,每个人都满脸胡子,好似山中迷路一般,一个粗重的声音传来,“好像方向错了,我上次来不是这样的,应该再往南走。”
“你这个白痴,怎么带路的,你不是说穿过这个原始森林,就到了吗?我们走了十天,你他M说方向错了?我们是逃命,不是来森林十日游的。”
“别吵了,食物也吃完了,我们又抓不到猎物,要不然下山买点?”
“我说聂工,你是研究所呆傻了吧,哪个村里会买东西给我们这些流民?还不立马暴露?”
其中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好似走不动的样子,一只脚拖在地上,“我们休息会儿,商量下该怎么办吧,老钱,你说如果我们没有按时赶到,船还会等我们吗?”
“你当吃饭呢,今天不吃,明天吃。现在管得那么紧,错过这一次,我们就要等。那帮人认钱不认人,我们没有钱了。”
“哎,你说什么世道啊,那时我前妻不让我回来,我死活要回,说的是多么慷慨激昂,离婚也要回。如果这次赶不上的话,我也觉得是天意。”
三人休息了一会儿,又站起来往另一个方向走去。赵念久看着人走远,突然想起那个一身黑色长服的清隽少年,是不是曾经也从这里经过,现在还好吗?
如果危险来临,她是不是会带着家人也走上这条路?她想她不会的,因为她从没遇到过绝境。
等了半小时,确认没有危险了,她才慢慢的滑下来,白术丛也不去了,留到下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