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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8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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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怪何骁那个死狗。
陈眠回到家边洗澡边在心里骂。
洗着洗着他又想起了自己回过头的时候,封名脸上的表情……
……
他蹲下来抱着头,没多一会,耳朵又涌上一层血色。
这世上有没有能让人失忆的药。
本来在班上,他不是帅比也是拽比,文艺青年是他不到的人设,45°仰望天空的忧伤是不变的旋律,怎么可能崩了呢。
他怎么都想不通。
想来想去,都是何骁那个死狗的错。
如果不是他今天让自己不高兴,怎么会发生这么恐怖的事。
洗完澡他简单吃了一口昨天的剩饭,味道好像有些不对,但是他没心思管。
脑子里反复播放着今天晚上所有关于封名的画面。
一遍又一遍。
原本只是因为好奇封名在什么样的家庭长大,才会提出想去借住。
所以被拒绝了也无所谓。
毕竟对于应付被丢下这件事,他是有着很丰富的经验的。
只有一点他想不通。
封名身上的微妙的矛盾感,每一次接触就会呼之欲出。
虽然非常微弱,但的确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他似乎能窥见从某个谦和温顺的裂痕里流渗出来的冷。
屋子里黑的吓人,他却只开了一盏台灯。
他拿过手机,很想跟人说会话,于是习惯性的找到何骁,点开对话框。
他看到那个死狗贱兮兮的头像就气不打一处来。
算了。
找谁也不找他。
于是他找到了李闻一。
陈眠:明天帮我请假。
李闻一:你怎么了?
陈眠:你就说我有病了,我刚刚被雨浇了,我大概马上要发烧。
李闻一:是掐指一算那样算出来的吗?
陈眠:你都不关心关心我,还怀疑我。
李闻一:……
李闻一:我现在带药去找你。
陈眠:有人陪我,你来干嘛,显着你了?
李闻一:谁啊?何骁?你俩和好了?
陈眠发了一个“赶快滚”的表情包。
李闻一:你还生何骁的气呢,他就是个傻缺你跟他一般见识干嘛
陈眠:明天帮我请假,我睡了。
李闻一:后天小测,明天老师要划重点
陈眠:你帮我划
李闻一:得,遵命,我又得接受刘答应的暴风洗礼了
刘答应说的是班主任刘娟,因为性格温和总喜欢跟学生一对一面谈讲人生讲道理,口头禅是“老师希望你以后你能好好的,把这些毛病都改了,你答不答应。”
学生只能点头捣蒜:“答应,答应。”
于是便有了这美称。
陈眠想来想去,想跟李闻一说他今天有多丢人,想跟他再大骂一顿何骁。
可是想到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不是没有倾诉的欲望,只是以前一个人憋久了,沉默就成了习惯。
每个夜晚都是他最害怕的时候,胸口的小虫白天还潜伏着,到了晚上就会卷土重来,密密麻麻的上涌。
所以晚上睡觉的时候陈眠从来不关灯,至少也要留一个台灯。
他想起来,于静走后他唯一一次关灯睡觉,是因为那天何骁陪他住在这里。
那天何骁在沙发上,很快沉沉的睡了,他却半宿都没有睡着。
陈眠缩进被里打开手机,点开跟何骁的对话框,里面还留着何骁问他有没有吃饭的信息。
虫子吱吱呀呀啃食,胸口肚子绞疼成一片。
掀开被子透一口气,陈眠的眼睛被不远处沙发上的人影吸住了。
于静坐在那,穿着她常穿的宝蓝色丝绒睡裙,黑发在暗色的沙发巾上面纠缠,她吸着烟,打着电话,说:“喜欢了就喜欢了,不喜欢了就不喜欢了,怎么了,喜欢能有什么错,什么错也没有。”
陈眠像被电着了一样,猛地扔开被子跳下床,一步步小心翼翼走到于静身边坐下。过了半天,才小声喊了一句:“妈。”
面前宝蓝色丝绒裙的身影随着她嘴里吐出的烟缓缓散了。
又是幻觉。
陈眠坐在沙发上愣了一会,接着轻笑了一声。
他回到床上反反复复想着刚刚的场景,居然在为数不多的回忆里搜罗出这段记忆的出处。
当时是那个日本后爹沼田的家里,于静因为不喜欢日本,每天都会跟沼田吵架,逼他跟自己回中国生活。沼田不同意,打了于静一个巴掌。
当时陈眠十二岁,冲出来要揍沼田,结果也被他推在地上。
沼田出门去之后,于静给国内的朋友打电话,于是有了刚刚的那番话。
朋友问她,早知今日当初何必跟他来呢。
于静说,当时喜欢他就跟着来了,喜欢就是喜欢,喜欢一个人没错。
朋友又问她,那既然在一起就多考虑以后,不要总分手。
于静又说,现在不喜欢了就是不喜欢了,分手也没错。
于是没经历什么波折,第三天,于静就跟沼田提了离婚。
前两年,想起来这些事的时候,陈眠总觉得是于静善变,现在再想想以前的某些事,却似乎又不是那么回事。
陈眠似乎想通了什么,打开手机,打开微信收藏夹里收藏的跟何骁的聊天记录。
点击,删除。
喜欢没错。
不喜欢了,也没错。
第二天李闻一去刘娟办公室给陈眠请假,刚好赶上封名交完入党材料从办公室里出来。
他刚把东西放在办公桌转身出门,李闻一就风尘仆仆来到刘娟跟前大肆描摹了一下陈眠被雨淋生病的惨状。
封名没有听完,就推门出去了。
李闻一被刘娟盘问了很久,刘娟最后决定亲自给陈眠打个电话:“他自己一个人在家,连个大人都没有,家里有没有药啊?你问了吗?你平时不是跟他最好吗?”
李闻一被她问懵了,只见刘娟拿起电话拨过去,陈眠的手机居然关机。
刘娟让李闻一先回去上课,她则反复播了几遍电话号码,终于还是拨不通。
李闻一刚要进教室就被一人拉住了。
何骁呼哧呼哧穿着粗气,书包都没来得及放进教室:“陈眠哪去了,他怎么没来呢。”
“他不舒服请假了。”李闻一把他推进教室,“一会再说,你赶紧进去吧,你迟到了。”
整个上午何骁心不在焉,像吃了毒蘑菇似的,整个人一惊一乍神经兮兮。
一会儿:“我刚才去问了,刘答应都没打通手机,他一直关机,不能有什么事吧。”
一会儿:“我刚才给我妈打电话他上楼去看了,敲门没人应啊,他能不能在屋里出什么事了啊。”
一会儿:“不行我得回去,你帮我跟班主任请假。”
何骁说着随便往书包里揣了两本书,拎起来就往走廊跑。
那会距离午休还差最后一节课,何骁却说什么都不等了。
李闻一一再跟他说没事没事没必要,拉着他不让他走,却死活拽不住何骁这个力大无穷的牲口,活生生被他从教室门口拖到楼梯口去。
路过隔壁几个班,走廊里来来往往的隔壁班同学都探头探脑的往这里看,李闻一的脸都被他丢尽了,忍无可忍:“我都跟你说了说了的,他就是发烧,你怎么搞的他好像要死了似的。”
其实可能连发烧都是装的。
他正无奈,眼前哗啦掉下个东西。
何骁把书包一把摔在地上,眼睛扫了一圈周围:“看什么看!”
周围瞬间安静了,该撤的人瞬间各钻各屋,埋起了头。
何骁眼睛充血朝他吼:“你特么站着放屁不腰疼,你亲眼看他死过两次试试!他本来就有病你不知道啊!”
李闻一脸色瞬间煞白一片。
他差点忘了。
“走啊!等什么呢!!”李闻一捞起何骁的书包,拽着何骁就冲了出去。
跑到一半李闻一忍不住说:“那个……那叫站着说话不腰疼,不是放屁。”
何骁老脸一红,忙给自己找个台阶:“……你那话等同于放屁!”
李闻一:“……滚你大爷。”
呼呼啦啦一路飞跑到学校大门口,保安大爷直接拦住了他们:“拿假条,没有假条不能出去。”
“大爷我班有个同学可能出事了,人命关天,真着急啊大爷!”李闻一最擅长磨人那套,好话赖话说了个尽,可大爷不是小女孩,管他说的天花乱坠还是天塌地陷,大爷还是坚守岗位,一分都不肯放松。
“李闻一!李闻一——”
身后上课铃声响起,同时还传来一个男声,两人回头看到了班上的体育委员陈征:“你俩等等!”
“靠,娃娃机来了。”李闻一不满嘟哝。
陈征跟他们平时没有过多的接触,每次遇上他必是被抓包。
他是出了名的老死板,相比体育委员,他更像老师的狗腿子,也像日本动漫里的风纪委员。
抓逃课,抓逃学,擅长各种抓抓。于是李闻一给他起了这么一个代号。
正想着怎么跟陈征周旋,陈征追上来一把抓住何骁的胳膊:“别……别走……”
“靠!我现在就去请假行了吧!真出什么事你跟刘答应一个都别想跑听到吗?”何骁甩上书包就要往回跑。
陈征把什么东西一把塞进李闻一手里:“拿上,走!赶紧的快去快回!”
李闻一低头一看,一张假条皱皱巴巴躺在手里。他心里一动,抬头朝楼上班级的窗户上看了一眼,直觉告诉他,这张假条并不是老师给开的。
但是这个时候他也顾不了那么多,直接把假条递给保安大爷:“大爷这样行了吧,我们真得赶紧去一趟!”
大爷拿着假条,皱了皱眉。
何骁跟李闻一不安地对视了一眼。
“走吧走吧走吧!完事赶快回来!”
两人脸上一喜,大门刚开一条缝就飞似的钻了出去。
何骁边跑边喊:“误会你了陈征,对不住啊!回头请你吃饭!”
出了校门转到东头后街,穿过两个斑马线就是一条肃静笔直的小路,叫清河街。
这条街两侧是香樟,两边枝丫都茂得伸出了很远,在小路的上方连成了一片,春夏的时候像一道绿色的河。现在立秋,绿波里缀着星星点点的金,枝叶后边遮掩着一排小商店,有卖零食的,有各式各样的小吃,也有一些杂货玩意儿和理发的。
到了晚上,摆夜市的商贩们出来,就更热闹了。
两人飞速穿过小路,转个弯没多远,穿过一片居民楼和一个小公园,就到了陈眠和何骁他们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