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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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涛观住进了一个唤作“小晚”的书生。
对于松涛观这样一个声名狼藉的地方来说，实在稀松平常。松涛观的名声在外不是因为这里的神仙有多灵，道场做得有多好，实在是因为这里作为皇家道观多的是在此短暂出家而且行为不羁作风火辣的贵族女子。在我们这个朝代，女人的地位相比男子虽不绝对平等，也不是那么地下，至少在我们这些贵族女子于归之前玩个把男宠是不会有人敢置喙的。
我背着唐暗月趁着天黑进了我的屋子。掌灯看时，他双眼禁闭，面如金纸，探他鼻息几乎微不可闻。我着急，用手拍他的脸：“喂，你别吓我，你别死，你可别死啊！”他没有动静，他的脸是冷的。忽然一阵恐惧涌上我的心头，改用手掐他的人中，嘴里还不断给自己壮胆：“你不要死，你不能死，你不可以死……”直到掐出紫色淤青，方听到他哼了一声。我的心终于放下来，这才发现自己原来已经汗透重衣。
“原——来——你那么——怕我——死了？”他轻轻喘着说。
“你死啊活啊都跟我没关系！”我被他揭发了心事，可是嘴总是要硬的。
“那——那——谁刚才——哭着让——让我不要死？”他虽然力气不济但是嘴巴比我还硬。
“嘴巴那么凶，看样子一时半会是死不了的。”我故意不看他，先往他嘴里塞了一粒安宫牛黄丸，护住元气，谁让他老跟我斗嘴来着。许久，并未听到他的反驳，于是回头看他。只见他眉头紧粥，脸上青气隐现，似在忍受极大痛苦。我心下不忍，又不知道他到底伤在哪里，犹豫再三，终于除了他的衣服。白色中衣已经成了破碎的布片，鲜血把上好的丝绸质地粘在皮肤上，我闭上眼睛，狠劲撕扯开血痂和破布的时候，手指触摸到他的颤栗。
整个背是没有一块好皮肤，正面除了鞭痕更有烙铁烧焦的印记，皮肉翻开，甚至可以看见里面黄色的油脂。我不忍再看，只用烧酒擦了斩云，又在火上烧过，喷一口酒在他皮肤上，一寸寸把淤血和黄脓挤出来。一番动作之下，饶是他脾气脾气刚强，特别能忍受，也不禁轻哼出声。
再把中衣向下褪，看到那惨状我不禁一声轻呼。臀部虽然未曾破皮也已经青紫一片，连裤子都脱不下去，我只能用斩云割开整条裤子，想来是比往日肿了一倍有余。两条本就残疾的腿更是显得细弱没有生气。如果说，上身的伤势叫可怕，那么下身的伤势我竟然找不出一个词来形容。那竟然不像是一个活人的肢体，上身因为肿胀而火烫，下身旧伤层层叠叠，青白肤色上有紫红色旧的针线缝合的伤痕，大块的不规则的表皮显然是当时大片擦掉的皮肤。如今的新伤青紫地横亘在上头，小腿中段应是上了夹棍，青紫一片，左腿的腿骨竟似已经断了，诡异的角度翻折着。我的眼泪不由掉下来，一时竟然难以停止，抽抽噎噎哭了起来。待我哭了一会，才听他幽幽地说，“不许哭！”
又是这三个字，仿佛有魔力似的，我居然就不哭了，凝神屏气，打开早就从府里带出来的金创药，给他摸上伤口。那条伤腿，我按照护院以前说过的方法一查果然是断了，我只得现拆了院子里头的竹篱笆，充作甲板，用绷带固定。
“我们以前认识吧！”我手里虽然忙着，但是话还是要说。
“以前？以前是什么时候？”他疼痛稍减，于是又想跟我抬杠。
我不理他，只是径直说道：“一定听过这三个字，但是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什么地方……”
“我是江湖草莽，你是尚书千金，想也没机会认识。”他忽然呼痛，“你下手可真是够狠，我说你不如当衙役去好了，这样比我受刑的时候还疼。还故意弄点盐水在我伤口上，真是绝了。”
“你——”我气急，手下家了力气，他便没力气跟我斗嘴，只顾着抵御疼痛，“我最蛇蝎心肠，我这番把你带来，是想让你作我面首呢！你可知道这里是何处？”心里等着他的回答，想继续斗下去，良久也不听他回答，连忙察看，原来他已经痛晕过去。心下大恸，又塞了一粒安宫牛黄丸，在他心口一阵揉捏，他这才缓过来。
可就是这一缓，他的毒舌又开始工作：“听说本朝贵族女子都爱养民间面首，我这身子已经被小姐全然看了下去，你可要对我负责。”
我一看，可不是，他全身是伤，穿不及中衣，就这么赤身躺着，我立刻红了脸，拉过一张丝被，又怕伤口的血粘住被子，只把被子捏在手里，左右不是，可是嘴上便宜还放不下，“便是养你一个也不会折了你的福，你这样的，小姐我要多少个就有多少个送上门来。”
“那我就——我就——就等着——”他硬顶了我这一句已经是历尽神危，只是喘个不停。我立刻闭了嘴，只发愁他这样光着躺在床上受了凉可怎么办。
忽然有了办法，立刻关紧了门窗，在门上还加了把奇巧莲心锁，快步到香积橱找了个小道让他给我准备两个熏笼，里面放着精碳，生了火送到我院子里面来。另外又准备了银调子碗筷茶碗等一应物事，吩咐一并送来。临走时，还特地交代没有召唤不得进我的院子。这里的小道士原知道我们这些贵族小姐到这里来的生活一向荒唐无比，为了玩乐连贴身丫鬟都少带进观，怕走了风声，见怪不怪。这次想来又想出了什么古怪的折腾方法，跟自己院子里面藏着的小倌面首颠鸾倒凤，只互相交换了一个狎昵的眼神，遵照了吩咐，自由得我去。
两个熏笼里面点了沉香和松木，银铫子里面煮了燕窝粥，一室皆春，可是他还是没醒。我看着他，觉得似曾相识，看多了，又恍惚掉了，蒙胧间就这么睡去。再睁开眼，已经是次日午后，他躺着，就那样目光灼灼地看着我。我被看得浑身都烧了起来，立刻起身背向他，没好气地说：“看什么看！”
“我没法不看你，”他的语气居然有一点点委屈，那样一个骄傲的人居然有这样的语气，“没人帮忙我没法翻身，更没办法起身，就是想不看都不行。”
我一听，耳根子都红了，立刻把他扶起一点，正想问他感觉如何，忽然见他脸色一下子尴尬起来，忙问怎么样了，他却恶狠狠地向我喝道：“出去，滚出去！！”我被吓着了，自小我便是家中掌上明珠，从未被人如此呼喝过，立刻脸色一变，黑着脸摔了门扬长而去。
作者有话说第9章 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