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二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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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副武装的士兵们冲进屋时，目标人物正窝在摇椅上打着瞌睡，她的腿上盖着厚厚的毯子，下巴一点一点，断续的鼾声显得衰老又无力，甚至都没有发现这群破门而入的不速之客。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么个情景的士兵们顿时面面相觑，迟疑着看向领头人的眼色，在他的手势下，把举起的枪口又安静地慢慢放下。
“女士。醒醒。”
领头人独自走上前，轻轻摇了摇老人的肩膀，但她睡得很沉，满是皱纹的眼皮一阵抖动，又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醒转过来。
“哦……”她眨了下眼，一脸迷茫地咂咂嘴，浑浊的眼珠转了一转，显出一点清醒的精光。
“你们来得可比我以为的晚多了。”然后她慢吞吞地抱怨道，掀开了盖在腿上的毯子，“稍等，我把老花镜放在哪儿了……哦……在这儿呢……”
她的手指似乎不很灵便，稍微一动就把眼镜碰落了地，而领头人立即就俯下身去，捡起眼镜轻轻递回到了她手里。
“谢谢您，好心人。”老人笑着说，双手接过眼镜，缓缓戴在了脸上，细细端详起那位两鬓花白的领头人，加深的笑容逐渐在脸上挤出虚伪的褶皱，“哦，别那么看着我，格雷森指挥官，到了我这个年纪，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得接受，喏……”
她摇摇头，带着毫不掩饰的嫌恶用力挡开了迪克·格雷森试图搀扶过来的手，单靠自己的力量撑着椅子扶手，艰难又倔强地站起身来。
“……来吧。”卡德摩斯的前领导阿曼妲·沃勒说，用力站直身体抬起了头，“带我走吧。”
杰森·陶德接过新的头罩——还有战衣，以及一堆特殊的、看着就不像是致命武器的小道具。他有很久都没有面对面地收到过蝙蝠侠亲手送给他的装备了，这让他的反应迟钝了那么几秒。就，反正有那么一小会儿，他整个人看起来都傻乎乎的，就像一个好骗的小孩满心忐忑拆开了圣诞礼物的包装纸，结果发现它竟然真的是自己跟圣诞老人许愿的那一款……
“我在你制服的蝙蝠标志上加了电击器，不会伤害到你自身，但足以让敌人知难而退。”
“头罩的涂层也进行了加固，在对抗凋零的辐射时能够多支撑一会儿。”
老蝙蝠冷冰冰的使用说明不带一丝人情味，行吧，杰森现在倒是觉得这家伙还挺蝙蝠侠的，很多时候还是能发现老头和自己的布鲁斯的相似之处，但还是有更多地方都……该怎么说，不太对劲？
杰森努力想了想，压下了一边的眉毛，半侧着脸仔细端详着老头子：
“你……为什么不给迪克制服？”
他难道不一直都是你最喜欢的那一个吗？尽管在这个世界上可能还多了个小鬼，但也不可能撼动第一位罗宾的地位吧？
老蝙蝠的眼神动了动，没吭声。
杰森顿时心领神会恍然大悟，哪壶不开提哪壶地说：“他拒绝了，对吧？”
老蝙蝠的脸色现在跟他年轻时全副武装黑漆漆的模样简直没什么区别。不过既然没挨骂也没挨打，杰森就觉得自己就还能在对方的雷点上更深一步。
“多谢你的好意，但这种玩具还是给小孩子留着吧，”杰森抓过一把小道具，戏耍地搓了搓，“你还不如给我一把枪——”
“留着它们。”布鲁斯很没好气地厉声道，“在新哥谭代班并不轻松，你会用的上的，另外，我这里不提供枪支。”
杰森嗤笑了一声：“但你当初倒是没对我提枪表示异议？”
布鲁斯的面部肌肉绷紧了，这让老人的脸看起来就像一扇紧闭的大门，显然，跟那个会亲手教授自己射击的布鲁斯不同，这个布鲁斯肯定有枪支PTSD之类的心理问题。杰森努了努嘴，等待着一场狂风暴雨或者冷若冰霜的教育。但布鲁斯只是一言不发地用眼神狠狠瞪着他，把另一只手也放在拄拐的那只手上面，就像神话里的骑士双手撑着利剑一般，将身体站得跟那根棍子一样笔直。
真的，就只是这样，就在杰森还以为他正在酝酿什么更凶残的管教措施之时，布鲁斯却一个转身扭头走了。
“……等等？”就这？眼看着老头都快走出蝙蝠洞，杰森急忙冲上前去想要叫住他，“你不打算说点什么吗？”
老家伙回头看了他一眼，在韦恩宅跟蝙蝠洞之间暖色和冷色交界的光影处朝他咧了下嘴，露出一个带点怜悯的、鄙夷的、让杰森很想一拳打上去的笑容。
“我不能对一个没了枪就无法自保的小鬼要求太多，不是吗？”
年迈的布鲁斯·韦恩丢下一句轻柔又有力的嘲讽，大步离开了。
迪克·格雷森并不知道超人为什么会让自己去找阿曼妲·沃勒。自从卢瑟死去之后，分崩离析的卡德摩斯就再无动作，阿曼妲·沃勒也一直安安静静，甚至未曾参与过那场超人与蝙蝠侠阵营的大战。
她应该是清白无辜的，迪克也不觉得她会是另一个世界安插的内鬼。然而这些年来会被领主亲自审问的人……
“领主。”他走进房间，超人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们了，“我把沃勒女士带来了。”
超人看向他俩，他负手而立，面色不善，而阿曼妲却镇定自若，甚至还颤巍巍拉了椅子出来坐下，毫不慌张。
“好了，”然后她非常反客为主地率先抛出了问题，“您想从我这儿知道什么呢，领主超人？”
超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为她毫不驯顺的态度而轻轻皱了下眉头，锐利的眼神从她的脸上扫过，终于落在了迪克身上。
“你可以走了，格雷森。”他冷淡地说，“我要和沃勒女士单独聊聊。”
迪克服从地点点头，利落地一个转身，然后就被拽住袖子的那只手猛地拉住了。
“为什么不让他就在这儿听着呢，超人？”阿曼妲近乎挑衅地笑道，“你不觉得前任夜翼有权知道泰伦斯·麦金尼斯的身份吗？”
什么？
危险的预感像是游蛇一样爬向迪克脊背，他用力把自己的袖子从老人手里拽了出来，本能在催促他尽快离开这里，一个字都不能继续听下去，然而他的脚步哪里跟得上声音的速度——
“——他有权知道，”他听见阿曼妲迅速而清晰地说，“泰伦斯身上有布鲁斯一半的基因。”
迪克顿住了。那种感觉就像是一根弦断开了，又像是一记迎头痛击，更像是一把巨大又冰冷的利刃直劈而下，将迪克·格雷森从心脏的位置一切两半。他僵立在原地动弹不得，多年以来为了维持大局而锻炼出的服从性，跟从心底逐渐膨胀而起的熊熊私情向两个截然不同的方向撕扯着整个人，让他完全无法克制地，贸然朝超人投去了失望的一眼。
超人连根眉毛都没动。
“格雷森指挥官。”
他用富有磁性的嗓音沉声道，雪白的披风随着他的双足离开地面而微微飘起，整个房间的空气顿时都变得沉重了起来。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的格雷森迅速移开了目光，但余光仍然能够瞥见超人眼底一闪而过的红色。
就像猛兽了解自己的猎物，超人从迪克·格雷森那里感觉到了恐惧——一个已经有了家室，有了需要顾虑的一切的男人的恐惧。
“放清醒一点，”超人放缓了口气，这会儿他的声音好像又柔和了，几乎和格雷森记忆里那个仍然穿着红黄蓝三色制服的氪星人重合，“你应该已经调查过了，他的出生时间和蝙蝠侠的离世相隔数年，他不是布鲁斯的亲人，不过是个……卡德摩斯的实验体，我说的没错吧，阿曼妲？”
超人试图把矛头转向阿曼妲，后者抿了抿嘴，抬起头淡然地回望向居高临下的超人。
“我们只是改变了沃伦·麦金尼斯的生殖基因，”她将双手放在桌面上，咬字清晰、不卑不亢地回应道，“泰伦斯是不受干涉地出生和长大的，我们早就放弃了‘未来蝙蝠侠’计划，他是个普通而且正常的人类”
超人冷笑了一声。
“我猜蝙蝠侠并不知道你们收集了他的遗传信息，拿去做这种事。”
超人逼问着阿曼妲，心思却依然在迪克身上，他能听到迪克的心跳加快了——前夜翼早就在漫长的时光中学会了完美的表情管理，但生理上的变化对超人来说依旧无所遁形。隐瞒对超人来说是没用的，也正因如此，领主超人其实根本不信任自己之外的任何人。
尤其哥谭这群人：迪克·格雷森，芭芭拉·戈登，以及提姆·德雷克，这些跟蝙蝠侠布鲁斯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的一群人在大战之后的投诚尽管是情理之中，却也让超人跟其他领主必须对他们更多一份忌惮，直到今天，他们中也只有迪克·格雷森获得了大部分领主的信任。
——通过亲自追捕和交付蝙蝠侠残党这样的方式。
“蝙蝠侠当然对此一无所知。”阿曼妲带着一种蔑视的态度答道，“计划在他去世之后才启动，就是为了避免他出面阻挠——放心吧，格雷森指挥官，布鲁斯·韦恩的手始终是干净的。这个人值得你【之前】所有的付出。”
她的语尾极尽挖苦之能，迪克·格雷森却面无表情，似乎并无异议。
超人不动声色，仍然用像是要吞没一切的眼神注视着阿曼妲。
“要是我没猜错，你们应该试着用计算机编写过和布鲁斯相近的记忆，以方便再造一个蝙蝠侠——以卡德摩斯的作风。”
老人笑着慢慢眨了下眼，坦率地承认了：“对，我们甚至还思考了如何才能取得他真正的记忆以备注入克隆体当中……当然了，这些最后都放弃了。”
超人绷着脸沉默了片刻，他能用超级听觉听到阿曼妲的心跳，能用微观视觉分辨出她的瞳孔是否收缩，能用X光视觉看到她全身的血液流速，一切都在表明这女人没有说谎，然而，他仍然想要知道。
“你们仍然保存着那些记忆备份和他的遗传信息吗？”
超人问，隐藏住自己满怀希望的口吻和眼底期盼的光芒。
阿曼妲看着他，她的嘴角慢慢扬起而笑容慢慢扩大，得意得仿佛是当年在白宫面对超人的莱克斯·卢瑟。
“如您所愿，亲爱的领主，都毁掉了。以保证——
这世间不会再有蝙蝠侠。”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第二十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