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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缘起 ...

  •   我是一个没有过去的人。

      与过去断得干净,大抵分两种人。一种是失忆,一种是因为逃避。

      而选择逃避,是因为曾经的狼狈不堪。

      实际上现在也好不了多少。

      我的爸妈在小时候就离婚了,儿时的我辗转于各个亲戚的家中,他们因可怜而待我很好,我却因此而变得凉薄寡情。

      要知道,一个人没有欲望,也就没有生存下去的动力。十七八岁的时候,我为什么而活的这个命题,似乎比高考还要让我费尽心力。

      直到我大学毕业后踏进这个纷扰的世界,我才明白,我活下去的动力,就是要养活自己。

      因为想要逃离,我选择来到了帝都。这里的人和物形形色色,鱼龙混杂,无论你是高高在上的有钱人,还是背井离乡的流浪汉,你总能找到落脚生根的地方。

      没有人会注目你的存在,更没有人会为毫不相关的你驻足片刻。

      人们习惯了漠视,而我享受这种毫无存在的感觉。

      我起了个大早,化妆,梳头,整理衣装。

      随着人群涌进地铁,挤上公交,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到了公司,我把双肩包往柜子里一锁,而后进了办公室,跟已经来到的同事一一打招呼。在他们眼中,我是那个恬静和蔼、与世无争的行政部小文员,每天写写文案,整理资料,偶尔兼职接待一下客人。

      一份朝九晚五的工作,一份固定工资,乐得自在。

      我从没想过以后,直到那天我接了个电话。

      我的叔叔泣不成声地在电话那头向我诉说着前后经过。

      堂妹得了癌症,急需钱。

      我的心一下子沉到海底。

      我曾经在叔叔家断断续续住了四五年,他算是待我最好的一位亲人,虽然家境一般,但一家人和睦融洽,让我很是羡慕。

      没想到,上天竟然如此不公,丝毫没有怜悯这善良的一家人。

      我曾以为,像我这种生无可恋的人是世间莫大的悲哀,现在才明白,将你拥有的一切全部夺走,才是最痛彻心扉的。

      突然庆幸我未曾拥有,因为没有就不会舍不得。

      可一个人在北京漂荡,除了吃饱喝足住的暖,我孑然一身,没有任何积蓄。

      但是我咬咬牙,却决定要把这事儿扛下来。

      我淡淡回答了一句,叔叔,我能每月给你打钱,妹妹一定会好起来的。

      叔叔在电话那头,又哭了好久。

      于是,白天我是行政部的小文员,晚上我有了新的身份,美其名曰陪侍服务生。

      帝都庞大的联络网交织混杂,人人如蝼蚁般,在各自负责的角落编织着自己的故事。

      白天与黑夜的交界如同巨大的分割线,让人们肆意展示着多变的面孔。

      机缘巧合之下,我来到了这家高档会所,成为了一名不太合格的服务生。

      在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明码标价,客人开一支酒有价格,送一捧花有价格,点一首歌有价格,连每个女孩的脸上,都在暗地里标着价格。

      这里的姑娘因工作内容不同而分了几个档次,我属于最低档次的工作,无非就是给大家唱歌助兴,帮着客人倒倒酒。因为不参与游戏,又不沾酒,所以挣这份钱倒也没那么复杂。

      我尽量避免卷进是非之中,不过倒也见识了许多不堪。

      身在泥淖中,哪能惹不得半点荤腥。

      但我依旧我行我素,背着双肩包在这座城市里来回穿梭,只有黑眼圈比以往重了些。

      白天公司里的同事不时关心我的休息,夜里的姑娘们只觉得我是个不好相处又不爱热闹的怪人。
      我的记忆,开始定格在四月的一个夜晚。

      我跟姑娘们排着队进了一个大包间,里面富丽堂皇,装得像宫殿一般。我照例坐在立麦前点歌开唱,其他的姑娘也自觉坐进了客人中间,或是来回忙碌着。

      散坐的客人都在闲聊,其余一波人聚在大桌前玩儿得尽兴,呼喊声此起彼伏,到处都是钱的味道。

      我的眼睛盯着屏幕,时不时瞥一眼周围发生的事情,仿佛一切与我无关。

      十二点,夜晚才刚刚开始。我的嗓子有些干哑,便起身去桌前取了杯果汁,想要润润嗓子。

      玻璃杯很美,被四射的灯光映得灿烂无比,却并不是公主遗失的水晶鞋。

      我刚要起身返回,却被一只手一把拦住了去路。

      那只雪白而细长的手握在我的手腕上,力量却大得惊人。

      第一眼我看到的是那人手腕上的石英表,我分不清种类,辨不清牌子,却觉得这手表一定是价值不菲。

      别拿果汁啊,既然过来了,陪我们喝一杯。

      实际上,我曾经也遇到过不少这样的情况,拒绝的技巧当真是需要练就,幸好我天生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

      基本上,因为场子里姑娘很多,而且分工清楚,要是不争着挣这份钱,没有人会特别勉强你做些什么。

      我摇摇头说了句不好意思,您要不点首歌吧,又赔了个笑脸,一如往常。

      令我手足无措的是,那握在我手腕上的力量,似乎又重了几分。

      我盯着面前这幅高冷的面孔,一时间慌了神色。

      因为离得有些近,呼吸间,我似乎闻到了扑面而来的淡淡酒气,掺杂着一丝古龙水的味道。

      先生,不好意思啊,喝了酒唱不好的,您要不点首歌吧。

      我极力地控制着自己的笑容,希望面部的表情看起来不要太过僵硬。

      旁边的两个男的已经开始招呼别的姑娘过来,劝他妥协,还乱乱报了几首歌名。

      而抓住我的那只手,却迟迟都没有松开。

      我小心翼翼地望了那双盯着我的眼睛,竟看出了一丝愤怒和疑惑。

      你喝不喝。

      我条件反射般摇了摇头,而后愣在原处,心里已暗暗开始叫悔。

      都出去。

      那男的只低声说了一句,旁边的人却好似听到了天大的命令一般,开始互相招呼着陆陆续续出了包间门,去了另一个房间。

      那只手依然握着我,一刻都没有松开的意思。我用余光扫着众人离去时诧异的眼神,却不敢挣脱。

      众人很快离场,散得干净,我与面前的男人依旧僵持着。

      期间几次,我试探性往回缩了缩胳膊,却无一例外没能拗过那只手的力气。

      实际上,也许只要我乖乖把酒喝了,哭声赔个礼道个歉,也许那晚便平安无事过去了。

      但我像是魔怔了一般,越看那杯里的酒,越觉得像毒药一般,仿佛只要一口,我便会死无葬身之地。

      房间门被合上,喧哗戛然而止。

      先生,能放手么?

      我手腕被抓得有些疼,背后冒着虚汗,弱弱问了一句。

      面前直视着我的双眼,冰冷而可怕,忽的目光一垂,倒多了几份温和。

      他的手终于缓缓松开,我的大脑里只有一个字——

      跑。

      我刚刚试图动身,还未迈开步子,他却幽幽开了口。

      你出不去的。

      此时,我的大脑很诚实,身体却不听使唤。

      我想要即刻逃离这个地方,腿却开始发抖。

      你知道的,有的时候,越是叫嚣就越是没本事,而越是风轻云淡,却可能神不知鬼不觉要了你的命。

      那双清澈深邃,望不到底的眼睛,又抬起来看着我。

      连客人都敢拒绝,是不想待了么?

      我有些局促地连连摇头。

      不不,我知道自己不会说话,怕得罪客人,所以做些擅长的。

      在这儿的女孩儿,擅长卖的才会赚到钱。

      我卖唱,不卖身。

      也不知道为什么,被问到现在,我竟然说出了一句这么戏剧化的对白。往常这开玩笑的话,在此时此刻,却含着一份胆战心惊。

      眼前的这张面孔,霎时透露出些许诧异,而后化作一丝诡谲的微笑,即刻让我浑身发毛。

      他整个人缓缓逼过来,我开始向后节节倒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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