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落合欢》高歌的舵手

15、过大年

　　今天是大年初三，奶奶家老家话又叫“请且”，就是把亲朋好友都叫到一起吃个饭，亲戚几家轮流请，一般都是辈分大的做东。在T省过年的尹父尹母和尹晴枫也回来了，屋里屋外都摆了桌子。六个兄弟坐在炕上打着牌，玩跑的快，大人们有围着灶台忙碌不停的，也有磕着瓜子聊着闲天的。
　　“六月的雨，就像是无情的你……”电话铃声响起，尹霖就拿着手机往外走。
　　“到了吗？”尹霖接通了电话。电话那头说：“嗯，出来帮我拿东西。”
　　一开门就看见了一辆豪华超跑停在门口，窦锦城站在后备箱前往外拿东西，看见尹霖出来，窦锦城一个飞扑抱住尹霖，狠狠地亲了他一口：“想死我了。”
　　奶奶看他俩亲热的样子，笑着说：“这小哥俩儿感情真好。”
　　窦锦城放开尹霖，大声说：“奶奶过年好！”
　　“好好好！”奶奶仰着头看窦锦城：“快进屋玩去，一会儿吃好饭！”
　　回到屋里看见戚明威摆弄起了相机，准备拍全家福，他指挥着三个二胎，扫地的扫地，搬椅子的搬椅子，收拾杂物的收拾杂物。
　　一切准备妥当后就是给大家伙排位置，前边一排蹲着的分别是三外甥汪敬瑄，四外甥戚明深，小孙子尹晴枫；第二排坐椅子。爷爷坐中间，左边分别是大闺女和二闺女，右边坐的是奶奶和儿媳妇；第三排站着。从左到右依次是大姑爷、大外甥、二姑爷、二外甥、大儿子、大孙子。拍到最后一张的时候，尹霖拉着窦锦城也入了镜。
　　戚明威把照片都上传到了电脑上，一群人围着电脑看，尹霖走过去跟戚明威说：“二哥你把那张有锦城的照片传给我。”
　　戚明威不怀好意的说：“我媳妇儿还没过门呢，我兄弟媳妇儿连全家福都拍上了啊。”
　　汪敬琪：“什么兄弟媳妇儿，谁媳妇儿啊。”
　　“你兄弟媳妇儿我都带回家过年，拍全家福了，你也老大不小了，抓点紧吧。”尹霖说。
　　汪敬琪哈哈一笑：“那我以后见着锦城就得叫弟妹了。”
　　席间，本来是窦锦城和戚明深挨着尹霖，主位留给了汪敬琪，结果汪敬琪一进来就把戚明深扒拉开，指着住位说:“你去坐那边去。”
　　吃过饭大家都有点醉了，尹霖没喝酒，也没怎么聊天，吃完了就坐在炕边玩手机，戚明威手臂撑在炕沿上，闻着尹霖身上的味道感觉很舒服。把尹霖圈在中间，也不说话，尹霖无动于衷，任由戚明威圈着，仿佛早就习惯了。
　　只有尹霖能听见戚明威说：“你要是个女孩儿多好。”
　　旁边的老姑看到这一幕，说道：“明威喝多了就是这一出。”
　　众人哈哈一笑。
　　汪敬琪过来把戚明威扒拉到了一边，尹霖见状就把腿一并，屁股一挪，身体往后一缩，想要从炕的另一边走开，汪敬琪喝了酒反应慢了点，只抓住了尹霖的脚踝往回拖，扣住了尹霖的大腿问他:“你二哥行我就不行?”
　　尹霖抬眸看着不甚清醒的汪敬琪，没有逆着他的意思说道:“行。”
　　汪敬琪见尹霖还算乖巧，也没有发作，又抬起尹霖的脚踝，把鞋给他脱了:“你上里边让我躺会儿，头疼。”
　　说完就像推枕头一样，把尹霖往炕上推了推,把自己脑袋枕在了尹霖腿上。
　　大姑走过去推汪敬琪:“哪有你这么欺负人的，快起来，自己找个枕头去。”
　　汪敬琪闭眼装睡，当没听见。
　　尹霖说：“没事儿大姑。”
　　等汪敬琪睡熟了，大姑递过来一个枕头，轻声说：“让他躺枕头上，你活动活动。”
　　尹霖下了床，窦锦城看他窝在炕上半天，想来是去外边活动活动的，说到：“出去走走吗。”
　　“走，我带你上山，那山可有意思了，我爸说他小时候还见过蕨类植物的化石呢，就是我从来没见过。”尹霖说。
　　窦锦城颇为惊讶：“绝类植物？这么牛掰吗？”
　　尹霖见窦锦城兴奋地样子，忍不住跟他说了一个景色更好的选择，只不过有点远：“要不我带你去爬双蛇山，传说那有一条两头蛇。”
　　窦锦城明显没有刚才那么感兴趣：“能变成美人吗？”
　　“不能。”尹霖反思了一下，还是化石比较有价值，而且路程比较远，比较浪费时间，也就打消了去双蛇山的念头。
　　“这个山上真的长过已经灭绝了的植物吗？”窦锦城看着灰突突的山不禁感慨的问。
　　“不知道哇。”
　　窦锦城诧异：“你不是说这有绝类植物吗？”
　　“我说的蕨类植物是那个孢子植物，哈哈哈哈。”尹霖笑到。窦锦城反应过来也跟尹霖笑作一团。
　　二人站在山上，入目满是枯黄，生灵都在藏着精气等待来年春天，从山顶往下看去能看到整个村庄，这就是登高的好处，站的高看的远，能让窦锦城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眼界的狭隘，他看看身边的人，尹霖就是吸收了这方天地的灵气，是这方水土养育出来的，他不禁对这个地方也有了别样的感情，觉得这里朴实又祥和。
　　两个人回来的时候汪敬琪和戚明威已经不在家了，说是又出去喝酒了，三个二胎也不知道跑去哪里了，大人们一遍打麻将一边聊天。
　　“琪琪有对象了没有哇？”
　　“有了。”
　　“什么时候结婚呐！”
　　窦锦城听到这个话音，跟尹霖问道：“大哥跟雅坤姐处多长时间了？”
　　尹霖：“不知道。”
　　窦锦城：“最少得一年多了吧。”
　　尹霖没接窦锦城的话茬，大哥的对象海了去了，男的女的、胖的瘦的、高的矮的、土的洋的。用奶奶的话说，大哥别的本事没有，黄对象是一把好手。“雅坤姐”这个称呼要不是窦锦城提起来，尹霖都快忘了，毕竟以大哥换对象的频率记名字是一件没必要的事情。
　　奶奶家还有别的亲戚要住下来，没有他们住的地方，所以尹霖他们晚上吃过饭就往家走，窦锦城的车在尹霖家楼下停下，尹霖下了车，窦锦城就追了过来，点点自己的唇说道：“晚安吻。”
　　尹霖闻言拉过窦锦城就往车上一按，忘情的两个人属实是没想到汪敬琪和戚明威也这个点回来了，汪敬琪被戚明威扶着从车上下来看见尹霖压着窦锦城亲，登时就炸了，汪敬琪就冲了上去把尹霖拉开说：“小混蛋，才多大就谈恋爱啊？”
　　戚明威拦着汪敬琪说：“上楼，上楼，上楼再说!”
　　汪敬琪这下走路也不用人扶着了，拉着尹霖就往楼上走。
　　戚明威笑着对窦锦城说：“就是早个恋，没多大事儿，大哥就这狗脾气，明儿酒醒了就好了，你先回去吧，早点休息。”
　　——尹霖家——
　　汪敬琪窝在沙发里按着太阳穴也不说话，戚明威知道汪敬琪晚上喝的不少，劝到：“大哥，要是难受就先睡觉吧。”

　　汪敬琪可能是真的难受，满脸的戾气却还是说不出话，戚明威就继续劝到：“谈个恋爱而已，你管他俩干啥呀。”
　　汪敬琪声音里隐含怒气：“他还没成年呢？”
　　戚明威: “快了，快了。”
　　汪敬琪：“那也不能跟男的吧？”
　　戚明威：“事儿不大，事儿不大，你不也跟男的吗！”
　　汪敬琪因为醉酒微红的脸上带着窘迫：“那我…我能一样吗，他能整的过窦锦城吗？”
　　戚明威：“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儿，提醒他两句就算了，别太上岗上线，马上就要高考了你别影响他。”
　　汪敬琪：“你俩谁在上边？”
　　“啊？”汪敬琪问的没头没脑的，给尹霖问懵了。
　　戚明威一脸坏笑：“大哥的意思是要你保护好锦城。”
　　尹霖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但要是真有那一天，他确实是想在上边，随即僵硬的说了句：“哦。”
　　过了初五，亲戚朋友之间的走动渐渐消停了下来，即便还有也跟尹霖是没多大关系了。这天尹霖坐在书房的太师椅上，正在画画，门上密码锁的声音嘀嘀响了起来，尹霖充耳未闻，直到窦锦城走到他身后，轻轻拍了他一下，给他吓了一跳。
　　“你画什么呢？这么专注，我进来了都没发觉。”
　　尹霖微微侧身，让窦锦城能看到他的画本。
　　画本是十六开的，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右侧是尹霖刚才画的，一棵大大的合欢树占了一半的面积，树下铺着合欢花，上面一条黑蛇正盘着一直白毛红眼的兔子。
　　“蛇盘兔，辈辈富。”尹霖笑着看窦锦城。
　　“你想盘我？”窦锦城大有一种你要说是，我就真让你盘的的架势。
　　尹霖说：“等有机会的吧。”
　　窦锦城对这本画集有了兴趣。开始往上一页翻，是一个红色的年份，再往前翻了翻发现没有兔子，窦锦城问: “这个是去年的吗，怎么没有我啊?”
　　“你去年还不是兔子，是合欢花。”
　　“为什么?”
　　“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在合欢树底下，看着合欢花落到你肩上，回家就画下来了。”
　　“还有人是两个形象吗”
　　“没了，就你一个，有些人一辈子见一面就已经算是有缘了，我以为我们不会再见了，所以就画了下来。”
　　“没想到我们第二天就见面了。”
　　“嗯。”
　　“太阳和枫树是晴枫，对吧?”窦锦城继续翻着。
　　“太阳是明深。”
　　“那这斧头是谁？”
　　“晴柯。”
　　“诶，这幅画的是谁啊？”尹霖的画本是折子本，单页是十六开。如果两张合在一起就是八开，而眼前这张就是画满了八开的“深夜的海”。
　　“延筝是大海，韦稳是黑夜。”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窦锦城一直找不出合适的话来形容尹霖他们三个人身上共同的气质，现在他明白了——静，韦稳是夜晚空无一人的寂静，带着一丝森然；霍延筝是海不扬波的平静，带着一丝豁然；尹霖是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的僻静；带着一丝漠然。
　　“这个下雨天是你吧，给木偶打伞的是谁？”
　　“这里边只有个蛇是我，下雨是为了体现这个伞，伞是我二哥，木偶是我妈给我买过的一个玩具。”
　　尹霖开始主动给窦锦城讲了起来.小时候我很喜欢那个木偶，大哥喜欢恶作剧，就把那个木偶给藏起来了，是二哥帮我找到的。

　　手继续翻着画册……

　　“这个草莓藤是我姥姥，我总记得我小时候我姥姥给我摘草莓吃，草莓藤旁边的大黄狗是我姥爷，他把什么好东西都拿回家，给他的孩子们。”
　　“这个槐树是我奶奶，我奶奶做的槐花饭是最好吃的，这个树墩儿是我爷爷，一辈子都是家里的顶梁柱，老了也是孩子们可以安心歇着的地方。”
　　“诶，槐花树底下的藏獒是敬琪哥吧.”
　　“是。”
　　“哈哈哈哈哈哈哈，很贴切，你接着讲。”
　　“这片红色的小草是辛向荣……”
　　“辛向荣是谁啊。”
　　“我发小。”
　　“那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她。”
　　“我上小学之前的好朋友。”
　　“长什么样。”
　　“浅棕色的眼睛，深棕色的头发，皮肤很白，经常穿红色的裙子。”
　　柔弱而倔强的样子，让人心疼又让人不敢轻易靠近，他记得有一回赵万凯欺负她和陈雪婷，她把赵万凯脖子都挠花了，眼神坚定闪着光，让人很难忘记她。”
　　“是很适合红色的小姑娘。”尹霖又补充了一句。
　　“你初恋吗?”
　　“你想多了，我们小学之后就没见过面了。”
　　“第一页这个是你小时候画的吧，画工很稚嫩啊。”窦锦城看着笨拙行笔的简笔画和纯度很高的很简单的彩笔颜色，而且这张画是后来贴上去的，并不是在本子上画的。
　　“嗯，5岁的时候画的。”
　　“画的谁啊？”
　　“我爸我妈，我爸属虎，我妈属龙。”
　　再往前就是封面，上面的字体稚嫩，工工整整的写着“尹霖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