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尘如你》君洇

9、除祟

　　冼风华抱着一尊约莫一尺高的神像进了府衙，在回房的路上，不少同僚向他投来疑惑的目光。
　　回了房，关上门，冼风华揭开盖住神像的红布，细细看了一会儿，是个身穿赭色铠甲，眼神凌厉的女战神不错，那老板果真没唬他。
　　九天玄女既主司杀伐，若她真的能辟邪降妖，用来护蒋昊辰再好不过。
　　他就是因为想到了这层，才花了二两银子将这神像买了回来。
　　冼风华左瞅右瞅，不知道把神像藏哪儿好，可他又不敢放在太显眼的位置，想了想，只好把它塞进被子里，又将枕头压在上面，拍了两下。
　　冼风华看了看时辰，去伙房领了份饭菜回来，坐在桌边，陷入了沉思。
　　如今那狐妖虽然安分了下来，没再来找周围百姓的麻烦，但冼风华不知道她是否还对蒋昊辰存着觊觎之心。
　　“呸！”小捕快不知想到了什么事，满脸嫌恶道，“这女妖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蒋少卿这么好的人，怎么能被她抢走？！一定不行！”
　　冼风华站了起来，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他隐瞒会武功的事实，是不是也是对自己的一种保护呢？毕竟，他既然身居高位，如履薄冰，就不得不处处小心，万事谨慎。”他又摸摸自己的下巴，自言自语道，“所以，如果他会武功，那他会是我之前认识的那个黑衣人吗？”
　　一模一样的双眸，八分相似的嗓音，很难不让人起疑心，他冼风华又不傻。
　　算了，若是蒋少卿特意隐瞒，他区区一个小捕快，逼人家承认岂不就是僭越？一切还是等蒋昊辰醒了再说吧。
　　“唉……”冼风华趴在桌上，无聊地用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碗，他突然精神一振，“对了！”
　　冼风华立刻走到门口四处敲了敲，确认没有人经过他才放心，他将门拴上，走到床头，将积灰的木箱打开。
　　里面只存放着一个更小的木箱，四边分别贴着一张黄色的符纸，箱子里是他爹娘生前留给他的东西，之前他取走了阴阳勾玉，手札还在里头。
　　爹娘留给他的手札里记载着许多降妖之法，只是他尚不能完全参透，说不定这里面有消灭狐妖的办法呢？
　　小捕快为自己的机智暗暗心喜。
　　仔细将手札从头开始翻阅，冼风华一边开始回想那夜见到的白狐妖的形象，毛色雪白，体型不大，双目狭长，眼角上扬，眸色赤红，眉间似乎还有赤色卷纹图案。
　　“找到了！”冼风华轻呼一声，“按照上面的描述，应当是青丘的狐狸。”
　　青丘狐妖以九尾灵力最为强悍，那晚见到的狐妖却只有一条尾巴，灵力应该不强。
　　不过人家再怎么不强，他也还是打不过。
　　小捕快顿时觉得挫败极了。
　　“无论如何，这狐妖留着总归是个祸患，要想办法除掉才行。”冼风华暗暗下定决心，不过在此之前，他需要多修炼，提升自己的法力，这样胜算才大些。
　　为了能将玄女神像顺利放进蒋昊辰房里，他还苦恼了好几天，连怎么跟看守的同僚套近乎，说好话都想好了，可是临着要行动的时候，冼风华却发现自己根本是瞎操心。
　　因为宫挺和佟强他们对这件事比他自己还要上心。
　　理由依旧是：冼风华晋升有望，他们要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冼风华对他们的这份恩情无以为报，只能狂翻几个白眼以示感激。
　　“这都是些什么人啊？”冼风华暗自叫苦，不过有了他们的帮助，他趁着换班的间隙进了蒋昊辰的院子。
　　上一次是白天，这一次他只能选择晚上，因为抱那么大个神像容易引起怀疑，这样他想进来就更难了。
　　可这一次没了正当理由，他也不能待太久，得速战速决。
　　对蒋昊辰的房间构造已经很熟悉了，冼风华小心翼翼地走到书架旁，他记得这里有一个瓷瓶，高度刚好可以遮挡住神像。
　　可神像不能没有人供奉，看来以后他还是得常常过来上香，要不就请马剑他们代劳。
　　这样他就又得欠下一屁股人情了……
　　安置好神像后，冼风华本应该早些离开，可他还是鬼使神差地向蒋昊辰走去。
　　待他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站在了床边。
　　凝视着蒋昊辰熟睡中的苍白面容，冼风华觉得自己有好多话想跟他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他就想这么一直看着他，渴望他醒来，却又害怕他醒来。
　　蒋大人那么聪明，肯定一眼就能看出来他在想什么。
　　这样，他应该会很窘迫吧，就好像一直藏在身体里的小心思被戳穿，就会变得手足无措。
　　“大人，”冼风华蹲下身体，轻声道，“您什么时候会醒呢？如果您醒的时候能提前告诉我一声就好了。”
　　话一出口，冼风华自己先乐了，他在说什么胡话？
　　这几天他除了在想对策，就是在修炼法术，他总是有种预感，那狐妖很快就会有所行动，所以明天他就准备去会一会她。
　　但他心里始终没底。
　　“大人，您说我会不会输呢？”冼风华道。
　　“如果输了……”
　　那他就会死。
　　可是他从小就有一个信念，既然身为一名捉妖师，那降妖除魔就是他的责任，他冼家曾是岭南第一除妖世家，他不能给爹娘丢脸。
　　“希望我回来的时候，能听到您的好消息。”
　　这时，门外传来低低的呼喊声，是佟强的声音：“你好了没有？他们人快来了！”
　　冼风华握了握拳头，深吸一口气，俯身在蒋昊辰耳畔低语了一句，说完他迅速站起身，打开门离开了房间。
　　此时，床上沉睡的人却蓦然间睁开了双眼。
　　蒋昊辰坐起身来，晶亮的双眸似乎有着片刻的失神。
　　接着，他的眼中划过一丝狠戾，下了床，径直朝书架的方向快步走去。
　　青花瓷瓶被他移至一旁，挥舞着刀刃的玄女神像暴露在清冷的月光中，脸上的笑容却显得愈发狰狞可怖。
　　蒋昊辰抬手覆住神像的头顶，一股灵力自上而下灌入它的体内。
　　“嘭！”神像立刻四下炸开，碎片却并未能触碰到蒋昊辰分毫。
　　一阵青烟自神像出，在房梁上盘旋，尖细的女声在房中久久回荡。
　　“真是冤家路窄啊呵呵呵呵……”
　　青烟落地慢慢化作一只青面獠牙的女鬼。
　　这只女鬼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一枚妖兽内丹，他奉命追踪了许久，仍然失手让她逃出生天，没想到她居然躲在这尊玄女像中。
　　蒋昊辰杀心顿起，玉骨折扇下一刻便被他握在了手里，他将灵力灌入其中，打开的折扇向女鬼飞去，后者实力也不容小觑，与折扇缠斗不久，便趁机向蒋昊辰扑来。
　　蒋昊辰后退两步，迅速侧身闪躲，女鬼扑了个空，右脚腕却被他擒住，她伸出左脚向他踢去。
　　蒋昊辰低吼一声：“剑来！”
　　方才飞舞的折扇便立刻化作一柄锋利的长剑，蒋昊辰握住剑柄，在女鬼的脚即将碰到自己胸口时，他挥剑砍下，这只鬼竟生生被他拦腰砍成两段！
　　“啊——”
　　女鬼凄厉的尖叫声划破繁星遍布的夜空，刚回到院子里的冼风华猛然停住脚步。
　　这声音是……
　　冼风华来不及多想，转身便跑了回去，却被执勤的捕快拦在了门外。
　　“你们就让我进去吧！里面真的出大事了！”
　　方才那声尖叫，分明是从蒋昊辰这边传来的，他肯定出事了！
　　两名捕快丝毫不通人情：“什么事？我们一直守在这儿，什么奇怪的人和声音都没看见，也没听见啊，倒是你，大半夜的不睡觉，跑这儿来干什么？”
　　“我真的有急事！”冼风华急得在门口走来走去，“这样，你们要是怕我会伤害蒋大人，你们就跟我一起进去，我就进去看一眼，就看一眼，我就出来！行不行？”
　　两个捕快对视一眼，回答道：“不行！”
　　“算我求求你们了！再不成，我就从门外看看，这样总行了吧？”
　　那两人兴许觉得看冼风华的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又商量了一会儿，终于同意他在门外透过窗纸看一眼。
　　冼风华千恩万谢跑到门口，戳破窗纸，观察着里面的情形。
　　这时，房里却一片安静，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不可能啊，方才他明明听到有女鬼的惨叫声的，怎么这会儿什么声音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