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尘如你》君洇

13、情动

　　就这么盯着蒋昊辰看了一会儿，冼风华突然伸手在衣服摸了摸，掏出一个小小的黄色灵符，灵符被一根红绳穿过，上面还坠着一个精致小巧的金铃铛，铃铛被风吹动，发出细碎悦耳的声响。
　　冼风华将灵符紧紧捏在手里又松开，呼出一口气，他坐在床边，将灵符挂在蒋昊辰白皙的脖颈上。
　　可是，正当冼风华想绑个结时，问题来了，他平常都是把灵符揣在衣服里，随身带着，现在才发现，绳子好像有点儿短？
　　要想不勒着蒋昊辰，他就得缩短用来打结的绳长，蒋昊辰的头发披散，又阻挡了他的部分视线，要想绑好，又不惊动蒋大人，他就只能俯身靠近。
　　小捕快低声道：“大人，属下得罪了。”
　　距离靠得太近，冼风华甚至能感受到蒋昊辰温热的呼吸，他的心跳如同擂鼓，脑袋也开始变得晕乎乎的，手指无意间触碰到蒋昊辰的皮肤，传来一阵触电般的酥麻感。
　　他忍下心头的躁动，专心绑结，可这绳子像是存心与他作对一般，绳头总是从他手里溜走，他又得重新绑一次。
　　来来回回三四次后，小捕快终于把他的护身符顺利地挂在了蒋昊辰的脖颈上。
　　冼风华微微垂眸，不看不要紧，这一眼差点儿要将他心中残存的最后一丝理智击溃，冼风华轻晃脑袋，想将这罪恶的想法从脑中剔除，不料身体却很诚实地向蒋昊辰越靠越近。
　　就在两人嘴唇快要相碰时，蒋昊辰缓缓睁开了双眼，看着冼风华的眼神有些茫然，似乎还未完全清醒。
　　冼风华的意识在此刻突然回笼，瞪大双眼，蒋昊辰的眼神逐渐恢复清明，看清来人，声音嘶哑道：“冼风华？”
　　冼风华的脑中霎时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完了完了，这下真的完了！
　　蒋昊辰剑眉微皱，冼风华的脸涨得通红，立刻站直腰身，连连后退数步，舌头像是打了结，说话也语无伦次起来：“大人……我……属下只是……”
　　蒋昊辰侧头看他，缓缓开口：“我……”
　　冼风华笑得局促极了，打断他道：“大人您醒啦，今天天气真好啊哈哈哈哈，属下还有点事儿，就不打扰大人休息了！属下告退！”
　　说完他撒腿就跑，蒋昊辰带着喘息的声音传来：“……你站住！”
　　完了！大人肯定生气了，冼风华反而跑得更快了些，他才不要停下来，不然的话，非得被蒋昊辰活剥了不可！
　　顾不上佟强诧异的眼神，冼风华一路狂奔到自己房里，进门后马上拴好房门，拍了拍自己胸口，却始终难以平复自己的心情。
　　他刚刚想干什么？他怎么能这么做？！
　　冼风华这次是真的一巴掌呼到了自己的脸上，他顺着门板滑坐在地上，额头上已经沁出了一层薄汗。
　　怎么办？要是蒋大人认为自己对他图谋不轨，居心叵测。这最好的结果，是打他几十大板，以后再不将他带在身边；可最坏的结果，很有可能直接给他安个罪名就拖出去斩了。
　　若是蒋昊辰问起，他也实在难以启齿，难道要直说，他在垂涎蒋大人的美色，一时没把控住才做出那样的事？或是撒个谎，说大人我只是想帮你拍个蚊子，没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
　　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不信。
　　正当他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的时候，门外传来一阵叫喊声：“冼风华，你在吗？”
　　是马剑的声音。
　　冼风华单薄的身躯一阵，立刻离门远了些，捏着自己的鼻子道：“我……我在啊，有……有什么事吗？”
　　马剑道：“蒋大人醒啦，他现在的情况已经好多啦，连大夫都说是上天眷顾呢。”
　　冼风华吸吸鼻子，又咳嗽两声：“哦，那你有什么事？”
　　“不是我有事，是大人醒了想见你，你快把门开开。”
　　冼风华闻言，心里咯噔一下，蒋大人这会儿是真的要对他公开处刑了？
　　于是小捕快咳嗽得更厉害了：“马剑啊，我……我最近身体有些不舒服，染了风寒，怕病气会过给蒋大人，就不过去了。”
　　看这样子，马剑不知道他刚从蒋昊辰房里回来，也兴许是佟强还来不及说他的情况。
　　马剑果然不疑有他：“这样啊，那你就好好养病，蒋大人刚醒，身子骨弱着呢，你就别过去了，我去帮你跟蒋大人说一声啊。”
　　冼风华道：“好好好，多谢你了。”
　　马剑走后，冼风华终于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两天都得称病不见人了，不然，他真没脸见蒋昊辰。
　　大理寺少卿苏醒，吸人精气的狐妖被抓，这两件事对江州县百姓来说无疑是天大的好消息，他们不再担惊受怕，寺庙香火鼎盛，大街小巷经过这段时间的萧瑟清冷，终于又重新热闹了起来。
　　县太爷也开心得不得了，向来一毛不拔的他居然也赏了衙门里的捕快们每人二两雪花银。
　　蒋昊辰醒过来后，县官去探望他的次数也逐渐多了起来，冼风华则依旧小心翼翼地待在房间里，没有特别重要的事都不出门，上次佟强回来问他突然离开的原因，他也用了同样的说法。
　　佟强虽深表怀疑，但还是个懂分寸的人，蒋昊辰得了马剑的回复，只是沉默了一会儿，什么事也未曾问起，便让他们退下了。
　　县官最后要做的事，便是将这些日子以来所有发生的事情都进行详细的记录，以公文形式上奏朝廷。蒋昊辰是朝中重臣，结案后他自然不可能继续待在这里，养好伤后便要启程回长安。
　　冼风华一直卧床数着日子，虽然他不敢见蒋昊辰，但这几日他也什么消息都没听见，蒋昊辰好像把那天发生的事忘了一般，事后也没再派人来传唤过他。
　　难不成蒋大人病得糊涂了，连这件事都忘了个一干二净？
　　小捕快虽如此想着，但心中又十分矛盾。他希望却又害怕蒋昊辰明白自己的心意。堂堂大理寺少卿，怎么可能看得上一个无权无势的小捕快？他的心意若是被旁人知晓，也不过是被当成他人的笑料罢了。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冼风华再也不能托病不出门了，待天色暗下来以后，他才挪着步子出了院门。
　　刚走到院门口，他便被一只手强拽到一边，冼风华定了定神，看清这只手的主人，松了口气：“佟强，是你啊，吓死我了！”
　　佟强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看向冼风华的眼神里含着七分的恨铁不成钢连带着三分嫌弃，连连啧啧几声：“你说说你，怎么就这么怂呢？”
　　冼风华指了指自己，有些心虚地抬高声音：“我……我怎么就怂了？我没有！”
　　佟强将他拉到门内，小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喜欢蒋少卿又……唔唔……”
　　冼风华惊得立刻伸出两只手捂住他的嘴，这力道大得差点让后者喘不上气来：“你……你别胡说！我怎么可能会对蒋大人有那种想法？！”
　　佟强为了自己的小命，急忙点头：“唔唔唔唔唔唔(知道了知道了）！”然后又拼命眨眼示意，冼风华这才松开了他。
　　佟强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不是我说，你当真不……那个蒋大人？”
　　“当然没有了！”小捕快昧着良心回答。
　　佟强十分可惜地摇了摇头：“那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对了，告诉你个消息，蒋大人明日便会启程离开江州，你不去送一送？”
　　“我……为什么要我去送啊？我跟蒋大人……又没什么关系……”冼风华的声音说到后面越来越小，像是自己都无法说服自己。
　　佟强见状，一脸看破不说破的表情：“那就算啦，今晚县太爷在飘香楼设宴，为蒋大人饯行，我听说啊，县太爷打算送几个美女让蒋大人带回去呢……”
　　……
　　飘香楼雅间内。
　　一身白衣，马尾高束的蒋昊辰端坐上方，玉骨折扇置于右手边，县太爷未穿官服，也着便装坐在他身旁，其余众人是县衙里的捕快。
　　雅间宽敞，捕快们坐了两桌，县官特意招呼老板领着姑娘们献上歌舞，佳肴和美酒。
　　县官谄媚举杯：“下官恭喜大人渡过此劫，大人日后必定会气运亨通，前途不可限量！”
　　余下捕快见状，急忙收回落在美女们身上的目光，也跟着上司举杯。
　　蒋昊辰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淡淡扫过，微微垂眸，掩去其中情绪，牵了牵嘴角：“多谢大人吉言。”
　　觥筹交错间，在蒋昊辰面前扭动着腰肢的舞女们在县太爷的暗暗授意下，渐渐向他身旁靠来，蒋昊辰一边听着县太爷的客套话，时不时点头示意，但真正听进去的内容却寥寥无几。
　　他没见到想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