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月光》严奚

10、第 10 章

　　☆、第 10 章

　　眨眼的功夫，车子已经开到沈宅门口。
　　梁晗提前得到消息，早早地等在客厅里，见到佣人阿姨带着赵清和与继子沈识檐一同进门。

　　男才女貌，两人并肩站着，气质卓然。
　　她眼底微亮，含笑迎上前。

　　“总算来了……毕业以后你们走得匆忙，连顿饭也没来得及吃。”
　　梁晗说着话，不忘吩咐阿姨准备晚餐，回头又拍拍她的手叮嘱：“正好今天你在，我们一边吃一边说正事。”

　　赵清和很感恩导师此前的相助，她的画作也多亏有万山书画坊帮忙牵线搭桥，才能遇到好的买家，解自己的燃眉之急。
　　时下，见梁晗这样说，她没有理由回绝。

　　三人先后落座，梁晗一开口，便说起了阅修齐的事情。
　　原来，自从得知女儿决定留在蒙城发展的消息后，阅修齐气得整晚睡不着觉，给她打了无数通电话，都被赵清和挂断，最后觉得不堪其扰，直接把他的号码拉黑处理。

　　阅修齐早年抛弃妻女，等到女儿长大成人且自己的第二段婚姻并不如想象中那么美满时，他又开始想到了作为父亲该负的责任。
　　赵清和对此嗤之以鼻，从前还能耐着性子听他好言好语地啰嗦两句，近段时间两人的关系岌岌可危，已经到了濒临崩溃的边缘。

　　赵清和深知，此行来沈宅拜访梁晗，少不得要听她提及此事。
　　果不其然，下一秒便听她道：“……你想留在蒙城不是什么坏事，我也是这么和你父亲说的。”

　　梁晗拍拍她的肩膀，劝慰：“阅修齐老了，思想跟不上潮流……有些事情，你别和他计较。”
　　赵清和听出了导师话里话外的意思，微低着头，没有正面回应。

　　之后的一顿饭吃得还算平静。
　　梁晗叮嘱沈识檐要对她多多照顾，怎么说她也算是自己的关门弟子。

　　沈识檐从头到尾听完了两人的谈话，对于赵清和的原生家庭，他也从这顿饭中多多少少了解了一些。
　　话到此处，他心下了然，语带戏谑地表示说：“啧，梁老师又开始啰嗦了……放心，你都把人请到家里来盛情款待了，我怎么敢马虎。”

　　梁晗略带埋怨地佯怒道，“你还知道我啰嗦，要是能早点成家……还轮得到我这个后妈管教你？”
　　她的意思再明白不过，然而在场的另外两人却佯装不知，埋头继续吃饭。

　　饭后，正是也谈得差不多了。
　　赵清和见时间不早，起身直言决定回家。

　　梁晗还想留她多坐会儿，看看窗外的天色，今天确实太晚了。
　　临走之前，她又拉过一旁的沈识檐，千叮咛万嘱咐：“清和就麻烦你送她先回去……阿檐，记得务必把人安全送回家。”

　　从沈宅出来，在梁晗的注目下，赵清和只得硬着头皮再次坐上他的车。
　　夜色缱绻，车子一路疾驰，驶出主干道时，沈识檐忽而扭头问她：“你住哪儿？”

　　赵清和顿了两秒，报了个地址。
　　男人微不可查地点点头，不予置评。

　　下半程路上，沈识檐不发一语，专心致志地开着车，似要尽心尽责地把人送回家。
　　直到车子停在小区门口，赵清和打开车门走下去时，他终于忍不住出声叫住她。

　　“刚才梁老师的话你都听到了？”他不自觉地挑眉望向她，目光灼灼。
　　赵清和脸上的表情不太自然，轻轻地点了点头。

　　男人重启车厢，临走前表示：“上楼吧，回去早点休息。”说完，车窗缓缓升起，他的脸逐渐消失在玻璃的另一边。

　　*

　　走在楼梯上，赵清和收到范穗发来的简讯。
　　她从苏城回来已经好几天了，是时候该把春卷接回去了。

　　赵清和笑着熄灭屏幕，打开房门。
　　屋子里灯火通明，厨房里传来锅碗瓢盆乒乒乓乓的动静。

　　她脱掉鞋子走近一看，彭树野和小情侣俩围着灶台忙碌着，玻璃门将油烟机的轰鸣声隔绝在内。
　　见人回来，彭树野扔掉手里的活，忙不迭地解开围裙走了出来。

　　“你们在做什么？”
　　赵清和不解，目光再次朝厨房那处探了好几眼。

　　彭树野回，“没什么……他俩客气，为了感谢我把房子打扫干净，说要下厨请我吃顿好的。”
　　话到这里，他又有些嫌弃地表示：“可惜厨艺太差了……还不如让我亲自来。”

　　赵清和小小地惊讶了一下，“你会做菜？”
　　“这有什么奇怪的。”彭树野得意洋洋地笑了起来：“不就是几道菜吗？还想难倒小爷我？”

　　赵清和问：“所以今天这顿饭是你出的力……我们有口福了？”
　　话毕，彭树野脸上闪过尴尬神色，替自己辩解：“……刚刚火候没把握好，还是下回吧。”

　　她不忍拆穿他的虚荣心，抿着唇笑而不语。
　　“喂，你这是什么表情？”彭树野很不爽，“不相信我啊？”

　　赵清和意味深长地回：“哪敢，我这是拭目以待。”
　　正说话的功夫，门铃响了起来，是范穗到了。

　　一进来，范穗看到里头的场景，目光在俩人身上来回打量了好几圈，悄声问：“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赵清和笑骂了一声，拉着人回到自己房间。

　　猫架和太空包都已经收拾好了，猫粮也被打包好放在地上，范穗起身抱起春卷rua了好一会儿，转过头看着她：“忘了问你……你现在和他，处得怎么样？”
　　赵清和不明所以，反问：“你说谁？”

　　“装什么傻呀！”范穗笑着顺了顺猫毛，春卷舒服地躺在地上任由她抚摸。
　　“上次你俩还争锋相对，今天再一看……都能谈笑风生了。”范穗揶揄道：“我怎么感觉，你很快就要被人拿下了？”

　　赵清和作势要把人往外赶，拎起她的包包让她赶紧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范穗不依，躺在她的床上打滚撒泼。

　　两人又说了好一会儿话，房门被人敲响。
　　紧接着彭树野旋开把手，站在外头说：“东西弄好了，要不要一块儿吃点？”

　　他是特地过来邀请赵清和的，自己头回下厨，怎么说也要让她尝尝自己的手艺。
　　赵清和正欲开口回绝，范穗先一步开口替她应下，转而又问：“乖弟弟，你不介意多我一张嘴吧？”

　　彭树野微怔，犹豫数秒才道：“不差你一个，过来一起坐吧。”说完，睨了眼赵清和，欲言又止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范穗见此，悄声凑近她，笑道：“这个彭弟弟有点小气吧啦的，扣十分。”

　　赵清和懒得搭理她的玩笑话，跟随彭树野一同出了门。
　　餐厅里，小情侣把准备好的菜肴端上桌，赵清和默默数了一下，有荤有素还有甜点和水果。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表示，“今天真是让你俩破费了……要不然咱们还是AA吧？”
　　男孩忙挥手拒绝，解释：“这顿饭是阿野出的钱……你要这么说，我们是占了他的便宜才是。”

　　赵清和扭头去看一旁的彭树野，才发现他稍稍撇过脑袋，目光游离在不远处，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死鸭子的嘴都没他的硬，她摇了摇头，唇角不由浮起一抹弧度。

　　范穗跟个人精似的，把这俩人的一举一动看在眼底。
　　她淡笑着凑近赵清和，夸赞道：“嗯……表现不错，我提议彭弟弟这波操作可以加十分。”

　　“你有完没完？”赵清和翻了个白眼，正色道：“要再这样，就别留下来吃饭了。”
　　范穗顺杆往上爬，反咬一口：“我还没怎么样他呢……你这就开始心疼了？”

　　言毕，几个年轻人围坐一桌，话题不外乎是当下最流行的新鲜事。
　　女孩子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讨论着美食服饰，两个大男人被排除在外，饭后主动承担起了洗碗擦桌的工作。

　　厨房里，男生率先开口，问起彭树野毕业后的去向。
　　“阿野……你不差钱是不是？”说到这，他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努嘴示意：“上次我看到你那车了，得好几十万不止吧……”

　　彭树野想了想，这车是他姐送给他20岁的生日礼物，具体多少钱，他自己也不清楚。
　　“几十万？”他有些讶异，不屑道：“ 一辆破车而已，看不出来还挺值钱。”

　　收拾妥当，俩人又把新买来的西瓜切好摆盘。
　　彭树野端着水果从厨房出来时，女生的话题刚刚告一段落。

　　见他过来，范穗调笑道：“看不出来咱们彭弟弟还蛮贴心的嘛？”
　　她拍拍手站起身，“行了，我也该走了。”停顿两秒，瞥了眼赵清和，意有所指，“这么好的瓜我是吃不到了，真可惜……”

　　赵清和坐起身回怼，“瓜都堵不住你的嘴，带着你的猫麻溜滚吧。”
　　她还是头回用这种语气和人说话，彭树野觉得很惊奇，不由地多看了两眼。

　　吃完水果，时间已经不早了，范穗决定走人。
　　离开之前，赵清和回房间帮她把猫咪的行李提出来，小情侣则躲在厨房里收拾餐盘，一时间客厅里只剩下范穗和彭树野俩人。

　　趁着这个空档，她见机问说：“小弟弟……咱们上回的赌约还算数吗？”
　　彭树野眼一眯，轻轻启唇：“当然算数了……你打算不认账？”

　　范穗轻轻地“啧”了一声，摇摇脑袋回，“这才哪儿到哪儿……你该不会以为自己已经赢了吧？”
　　彭树野不说话，显然，他确实是这么认为的。

　　上回赵清和半夜发烧，自己不辞辛劳地送她去医院挂点滴。
　　自那以后，他感觉得出来，两人的关系比之前更近一步了。

　　至少现在她不会像以前那样，动不动就冲自己摆冷脸。
　　两人独处的时候，他偶尔开开无伤大雅的玩笑，赵清和都会给面子地露出笑意，场面不会太难堪。

　　范穗见他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不觉好笑道：“你那些追求人的手段都过时了，清和要是会因为这点小恩小惠被你拿下，那我算是白认识她这么多年了。”
　　说到这里，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小弟弟，革/命尚未成功，切不可高兴过早。”

　　这话犹如一盆冷水兜头浇灌下来，把他的一腔热情都给浇灭了。
　　彭树野胸口郁结，敛眉收了笑，口气生硬地回：“放心……我不会让你输得太惨。”

　　话音刚落，赵清和也出来了。
　　“你们俩在聊什么呢，聊这么起劲。”她招呼范穗过来搭把手，又说：“是该把春卷抱回去了，你瞧它……还挺舍不得。”

　　范穗点点头，一语双关地回：“这地方风水好，能养人……换做是我，我也舍不得走了。”
　　她朝着彭树野眨眨眼，露出意味不明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