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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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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沈文卿定了定神,心下迅速滚过几个念头,暗暗思考李裴茂要做什么,应当如何应对。
一紧张,背后顿时冷汗涔涔。
李裴晟目光一沉,不动声色地将沈文卿往身后一揽,将咫尺之遥的两人无声无息地隔开。
“大哥,不必紧张。”李裴茂淡淡一笑,“今日我进宫是祝贺大哥新婚之喜,并无他意。我们兄弟三人,数大哥年纪最长。大哥一向军务繁忙,铁甲傍身,难得闲暇,也难顾及风月之事。婚姻大事有父皇与母妃做主,觅得良配,小弟也替大哥高兴。”
李裴晟双眼一鸷。
这是当着沈文卿的面告诉她,李裴晟对她不过是父母之命,暗示她所托非人。
李裴晟不吃他这一套,“多谢二弟一番好意。今日还有事务在身,告辞。”说罢,拉着沈文卿就要走。
沈文卿回头看了李裴茂一眼。
意气风发的公子哥几日不见简直换了个人,眉眼间浑身散发的戾气几乎肉眼可见。
不对。
李裴茂对沈文卿不过是逢场作戏,不至于因为她嫁给秦王就黑化。
他可是男主,哪有男主黑化的道理。
一定是她的错觉。
“大哥为何急着走?”李裴茂伸手一拦,笑容可掬,“我们兄弟难得在宫里聚一聚,时候也不早了,不如一道用个午膳。”
李裴晟双眉一拧,拉起沈文卿的手,握得死紧,“不必了。卿儿吃不惯宫里的酒食,对规矩也不大自在,还是回府里好。”
此言一出,李裴茂和沈文卿都愣了。
卿儿?!
沈文卿眼珠子险些掉出来。
什么情况?他们什么时候这么亲密了?卿儿是个什么鬼?
李裴茂一听这个称呼,面色也瞬间一沉。
“罢了罢了,”甄贵妃见李裴茂隐隐有发作的迹象,笑着打圆场,“裴茂,你父皇也乏了。还不快些搀他去歇着。改日再邀秦王与王妃一道罢。”
李裴茂也乐得顺着台阶下楼,勉强一笑,“也好。虽然大哥大嫂不在,但母妃今日邀了表妹一道,人多也热闹。”
甄贵妃笑道,“看我,把这事给忘了。来人,去把沐言领到长春宫来。”
随侍的太监应了,连忙退了下去。
宣庆帝点点头,“如此也好。朕也好久没见过沐言姑娘的胡旋舞了。裴晟,今日你便先同文卿回去罢。改日再入宫一叙。”
“是,父皇。”
临走前,李裴茂一把握住了沈文卿的手腕,向着李裴晟低声道,“大哥,你放心,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都不会放弃。”
李裴晟目送李裴茂搀着宣庆帝,同甄贵妃一道离去,心中五味杂陈。
他们像平常的一家人,他倒像是多余的,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李裴茂那句话也让他很不舒服。
倒不是他有多在意沈文卿,而是自己的东西被豺狼盯上,虎视眈眈,总归不是什么开心的事。
更何况,朋友妻尚且不可戏,对待自己兄长的正妻竟如此放肆,当真无法无天。
若没有甄贵妃在背后推波助澜,没有甄家在背后支持,他就是再骄纵,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
“我们走。”
他心绪不好,放开沈文卿的手,大步迈出了殿门。
沈文卿看着他的背影,心头一梗。
就算是工具人,也没有随手召来,挥之即去的道理。不说她为这次觐见准备了多久,就是方才,她也没给他丢一点脸。他倒好,用过就扔,面上装得毫无破绽,在外摆出一副爱妻成性的模样,背地里一下又恢复了本性。
这也太真实了。
哪怕给她一点点善意也好。
*
方出殿外,李裴晟就看到沈文卿的堂兄沈承勖向着金銮殿方向赶。
“今年雨水少,田地颗粒无收,十州有三个州有流民。地方赈济乏力,再这样下去,几个州难免起乱。圣上龙体抱恙,好几日不设朝了。我听说他今日召见了殿下与妹妹,才想来碰碰运气。”沈承勖叹了一口气,“看来又来晚一步。”
宣庆帝身体抱恙以来,召李裴晟总督京畿事务,类似太子监国,手里还握着一半的羽林军。朝中大大小小的事务李裴晟不敢怠慢遗漏一丝一毫,遇到紧急还可优先处置。听到沈承勖的话,他蹙起了眉。
赈灾迫在眉睫,刻不容缓,六部九卿一个都不能少。
此事还需宣庆帝出面。
他转过头看着沈文卿,“你在此等我,我同你兄长走一趟内殿面圣,去去就回。”
沈文卿见他愁眉不展,足见事关重大,不敢耽误,点了点头。
*
两人走后,沈文卿在原地百无聊赖地扯着手里的帕子,俯下身去揉了揉酸痛的小腿。
从进宫到现在,她已站了接近两个时辰,加上朝服厚重,浑身酸痛乏力。
正在揉着,忽然看到一双金丝绣鞋停在她面前。
她抬起头。
一个宫装美人站在面前,正垂目看着她。
这美人穿着一身桃粉色的罗衫,梳着与她同款发髻,云鬓插着一串鎏金步摇,五官秀美,身材窈窕,细眉微挑,看她的眼神很是不耐。
“我当是谁,原来是秦王妃。”她莞尔一笑,把秦王妃三个字说得格外响亮,“既然已经面过圣了,怎么不见秦王殿下与你一起?”
沈文卿心头一紧。
这美女看上去似乎与她很熟,但她却对书里人真实的模样毫无印象。
只能装死不言。
“怎么,不高兴见到我?”美女掩嘴轻笑,“也对。毕竟这场争夺战最后是我赢了。或者说,你总算想明白,表哥不是你能染指的,尽早退出,你也不傻。真是可喜可贺。”
沈文卿恍然大悟,原来是遇到恶毒女配甄沐言了。
这个甄沐言在书里从头到尾和原主作对,做尽各种恶毒的事,只为拆散她和李裴茂。沈家被诛九族,很大程度就是甄沐言在背后搞鬼。原主临死前还被她一番羞辱,饮恨而亡。可以说相当恶毒了。
既然知道她是谁,沈文卿自然没有怕的道理。
就算原主恋爱脑,失智,但和甄沐言这种没下限的恶毒女配比起来,还是好很多的。
而且,她也不是原主,无能狂怒这种东西她可没有。
“木头疙瘩,凭你也配和表哥站在一起?他不过是演戏,你倒信以为真了。”甄沐言还在嘲讽,“秦王殿下也是奉了父母之命,加之看上了沈家的权势,才愿意娶你。听说就连洞房花烛夜,他都留宿在营里。啧啧,我都替你心疼。”
沈文卿淡淡一笑。
吵架这种事,不一定要争个输赢,最重要的气死对手。
这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
“晋王殿下待我如何,我不敢说。但他对你,可是一等一的冷淡。”沈文卿笑得很是挑衅,“记得去年赏花,你缠着他要他陪你,晋王殿下是怎么说的?他说,他没空。之后却来揽月楼寻我,陪我赏月,一直醉到下半夜才回府。怎么看,都不像把你放在心上的样子呢。”
甄沐言笑容一僵,很快又恢复了傲慢,“他陪你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你不会当真以为他会对沈家的人上心罢?”
“可他对你连逢场作戏都不愿意呢。”沈文卿笑得很欠揍,“唉,太惨了。”说罢,还讨打得用帕子挥了挥。
甄沐言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我和你不同。表哥他……他不需要对我虚情假意!”
“虚情假意也是情,无情是真的无情。”沈文卿拉长了一张苦瓜脸,“连敷衍都懒得敷衍,才是真的惨。”
甄沐言显然没有料到往常高冷的沈文卿竟敢还嘴,一时竟哑口无言。
从前沈文卿在她面前总是一副不屑的神情,即使她说什么嘲讽的重话,也从不分辨,丢下一句清者自清就完了。
今日沈文卿莫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甄沐言了然地一笑,“我真替秦王悲哀。他堂堂大好男儿,竟娶了你。好比一双美足配了双别人穿过的破鞋——真是臭不可闻。臭就不说了,还四处招摇,以此为傲,真是可笑可叹。”
沈文卿一听,脸上到底有些绷不住了。
正打算回嘴,身后李裴晟的声音传来。
“鞋子好不好,和别人穿过与否没有关系。好鞋自不必说。硌脚的鞋就算再清新靓丽,也不值一文,绣花枕头罢了。你说是不是,甄姑娘?”
甄沐言一见是秦王,脸上立刻挂不住了。
“秦王说的……也些有道理。可这鞋子您不也没穿过?那又怎么知道是好鞋还是破鞋?”
“甄姑娘,有一点我得提醒你。”李裴晟面上冷冷一笑,“说话做事,务必分清场合和对象。否则下次再遇上别的人别的事,我可不敢保证还能像今日这般平和。另外,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整日追着男人跑,破鞋挂在嘴边,想来不是名门闺秀应有的德行。时刻三省吾身,方是正途。”
说罢,拉着沈文卿就走。
他脚步很快,沈文卿踉踉跄跄,险些跟不上。
“你……你慢点。”她喘了一口气,“我累了,走不动。”
李裴晟停了下来,转过头看着她,没有说话。
沈文卿隐隐觉得他眼中似乎藏着怒气。
不应该呀。
他对女主本就没有任何感觉,即使被甄沐言一番嘲弄,被嘲的也是沈文卿,不是他秦王殿下。
他干嘛生气?
“你怎么了?”沈文卿试探这问,“是因为甄沐言的话不高兴?”
“她辱没的不单是你。”李裴晟冷冷道。
沈文卿淡淡一笑,“她和我向来不对付,我早就习惯了。没什么大不了。你若觉得她也辱没了你,大可不必。”
李裴晟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好一个‘虚情假意也是情,无情是真的无情’!你该不会认为我健忘到连某人大婚当日抢亲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吧。”
沈文卿一怔。
李裴晟这是发的什么疯?
莫非是在吃李裴茂的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