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流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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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黄昏时分，妖兽的力量会暴涨，胡瑶显然也没法控制好体内的妖力。为了自己和校内人类的安全，她细细想了想，还是留在了原地。
解施蝉在胡瑶犹豫着要不要跟上来的时候，已经来到了山脚下。不知道是不是这具身体的粽子buff加成，自己走了这么一大段路并不觉得很累。
也可能是因为后山本来就不高吧。解施蝉定了定神。他到现在还是不大能理解自己穿成一个粽子的事实。明明现在自己有血有肉有呼吸有心跳，但从棺材内缓过劲儿来之后，四肢所具备的力量确乎超出了常人。
起码比孱弱的生前身要好不少。
他回身扫视了一下面前的西门，又扫视了一下西门旁边的围墙。如果没记错的话，这里有一处可以翻/墙的地方。
三好学生当然不常翻/墙玩儿，还是班上的几个同学一次翻/墙出来买东西，自己这才知道这个地点。
幸好当时听了一耳朵，现在算是赚到了。解施蝉走到墙根，扶住墙上一处突起，借力一蹬翻身上了墙，又迅速从墙上跳下。
千万别被发现了！学校里能藏人的地方还挺多的，赶紧找个地方躲一躲，等放学混到人群里一起……
“那边那个，你从哪儿来的？”一个严厉的声音贯入耳内，解施蝉僵着身子回头，看到一个中年老教师指着自己，表情很是严肃。
怕什么来什么。墨菲定律诚不欺我。
这个时间段，学生们应该都还没下课，操场上只有一个班的学生在上体育课，此时已经解散自由活动，三三两两一小撮分散在操场上。
离的近的学生看到老教师指着自己，不约而同地都看了过来，眼中也满是好奇。解施蝉甚至能听到一些窃窃私语。
“诶他是谁啊？怎么翻墙进来了？”“碰上杨主任也太倒霉了吧。”“小哥哥长得真好看！”“他的衣服好破好旧啊。”……
解施蝉叫苦不迭。他只是想偷偷溜进学校，怎么一下山就碰到人。
这个人还是令全体泽阳一中学生闻风丧胆的老杨头，教导主任杨旭。
优秀学生干部解施蝉不知道老杨头到底是怎么整人的，但是他有一个天天被老杨头全校通报的同桌。这让他在生前就对老杨头充满恐惧。
“说你呢！小兔崽子，翻/墙进来做什么？！”
老杨头再次发话，三步并两步大跨步走了过来，一手举起刚要拎起这小子给他好看，闻到他身上的味道突然又把手放下了。
“小子，你是从山对面来的么？”
山对面？
解施蝉愣了愣，抬起了不敢与老杨头对视的双眼，眨巴眨巴眼想知道老杨头何出此言。
然而他并不知道，此时的他满身衣物破如烂布，满面的尘土看上去极其狼狈。
但老杨头看中了他脏脸下的一丝清秀容颜，和挂在脸上的一对明亮眼眸。星河璀璨，粼粼波光，怀着一丝丝渴望和倔强......
解施蝉：那杨主任您老眼神真好。
“你是流放区过来的人？”老杨头又问了一遍。面对突然心平气和堪称和蔼可亲的老杨头，解施蝉吓得不敢说话，想了半天才想起来他口中的“流放区”指的是什么。
泽阳一中的后山，学生们叫着叫着叫惯了，就统一口径称其为“后山”，但它有个大众的名字叫，“吞龙山”。在坤溪市的地图上能找到。
何为“吞龙”？据风水大家们娓娓相传，这后山本来是一块风水宝地，汲取日月精华形成了一条蜿蜒的龙脉。
但就在某一天，坤溪市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地震。死伤无数的同时，这条天地间孕育的龙脉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而山下的村镇竟然毫发无损，人畜无一损伤。
就在山脚下的众人欢呼雀跃时，一位游山玩水的风水大拿路过此地，称道，此处原先的龙脉为山脚下的人们挡下一劫，人们应当修筑庙宇，以此祭拜逝去的龙灵。
此言一出，山东面的人照做了，而山西面的人却不以为然，继续过着原先的生活。不料山两面的人们，开始因为这件事而过上了完全不同的生活。
山的东面，也就是现在的泽阳一中，当年的村镇居民每逢特定日子必要祭拜龙灵，此后，风调雨顺，安居乐业。后来土地被国家收购盖了学校，那龙灵庙仍然保存完好，稳稳地待在山腰的位置。
山的西面却没那么好的运气，打那以后 ，三年洪涝三年大旱，三年瘟疫三年虫灾，就没有哪一年是消停的。后来那土地同样被收购，却开始频频出事。住宅楼大面积坍塌，学校闹鬼学生自杀，大型商城稳赔不赚......
由不得人民政府再怎么无神论，已经没谁不信这邪乎事儿了。这一大片区域也就搁在那儿，被政府军隔离起来。
直到距今约百来年的某一个下午，战争的导火索一拉即爆，那山西面终于有了它存在的用处：关押俘虏，劳动改造。
百年过去，山西面的人们已经不再是俘虏的身份，但都逃不过被逝去龙灵唾弃诅咒的命运。加之靠近边境，法令没有严加管束，烧杀 抢掠，毒品 走私，被隔离的山西面完全成为了一片失乐园。
被称之为“流放区”的山西面，是和平年代唯一的动荡。
而从人间炼狱逃出来的人，没有谁会想再回去的。
解施蝉想起这么一回事，于是疯狂点头。自己反正也无路可退，无处可去，不如给自己安一个这样的身份，也好在社会上混上一混。
“孩子，你从流放区逃过来，是想学习么？”老杨头继续用温和的口吻向解施蝉询问。
解施蝉心头一动：正合他意！
“对对对，老先生，我父亲......几年前吸毒身亡，我母亲呃，染上艾滋昨天刚不行......我真的特别特别想有学上，呃......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见人说人话，解施蝉生前不太爱说话，但不代表他不会说。托他那个赌鬼老爹的福，他见过不少形形色色的人，编谎话的技术可不是与日俱增。
解施蝉脸上厚厚一层的灰和他身上极其破烂的衣物让老杨头信了他的鬼话，一拍肩爽朗一笑：“好！孺子可教也！”
老杨头今年四十有四，在教室这个职位上干了将近二十五年，即将退休，却一直没有娶妻生子，打着这条光棍单身了半辈子。
这几天他又被气白一大片头发，不得不服老的同时，让他萌生了养个干儿子养老的念头。
“那，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啊？”老杨头语罢，看了一眼解施蝉。这看起来是个还算不错的孩子，如果能收了当养子，不会让他操心不说，老了还能为他送终。
老杨头心里的算盘扒拉两下这么一打，看向解施蝉的目光不由得更加和善。
然而解施蝉没法理解老杨头的意思，见老杨头一改原先的严肃变得温和至极，不由得更加紧张，反复确认自己到底有没有做什么奇怪的行为引起怀疑，一瞬间信息错综在脑海里，他便随口编了个名字：“我叫......林盛！”
“林盛是吧？好。”老杨头他还挺听话，呵呵一笑，“别紧张。我叫杨旭，是这所学校的教导主任。先跟我去学校里面，洗一把，把自己捯饬干净点，怎么样？我会给你准备好校服。”
胡瑶在山上等了半天没等到人自己回来 ，实在是担心这个傻粽子会不会自个儿走丢了。
不至于吧，这可是他的学校诶。她犹豫几秒后，还是立刻下山，想确定一下解施蝉的安危。
反正天快黑了，妖力在夜里也能压制住了。
这边，解施蝉并不知道胡瑶下来了，他当然是想去公共澡堂洗一洗身子，身上黏黏糊糊积了近千年的脏实在是难受得很。
不过他很清楚，现在这个时间点，澡堂压根儿不开门。所以听老杨头的话，他估摸着，应该是把这身衣服换掉穿校服。澡堂子什么的还是不考虑了。
出乎他意料的是，老杨头竟然直接带着他进了教师公寓楼，把他带到了自己的寝室——教师寝室是单人间，有一个独卫，洗澡不成问题。
解施蝉傻眼儿了。他有点儿搞不懂老杨头此刻种种行为背后暗藏的套路。明明生前老杨头还在广播里反复强调过，学生未经允许不得擅自进入教师公寓，来着？
感觉到这可能是一场“鸿门澡”，他下意识往门外挪了一步。
“诶，你别跑！过来把身上的脏好好洗一洗！”老杨头的大嗓门儿和那骨子里的威严让解施蝉脚步一滞，还是乖乖妥协了。
不洗不知道，解施蝉用掉了大半瓶沐浴露，一整块肥皂，淋了起码有半个小时的水把脏泡软，这才知道自己身上到底有多脏。千年的脏那还真不是盖的。
水汽蒸腾在眼前，解施蝉眼前一片朦胧，胡乱擦干了身上的水渍。独卫门口的小板凳上已经放好了衣服，他翻过领口一看，和自己生前还是一个码。
套上之后，竟然刚好合身。于是他就着镜子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身高，大概有180，比生前矮了几厘米，但也还算高个子。
他又同时抹干净镜子上的水汽，打量了一下自己的样貌。头发略长了，湿漉漉地搭在颈后；脸上的五官清晰端正，组合在一起看上去很清秀；眼角稍弯，如果没记错，这个眼型好像是叫桃花眼。
仔细一看，右眼眼角还有一颗痣，更显得格外勾人。
解施蝉拍了拍这张脸，看到长相并没有那么歪瓜裂枣，有些放心，却还是极其地不适应。
镜子里的脸看似年轻，跟自己生前的气质有三分相似；但对他来说，说到底也是陌生人的样子。
他打招呼般善意一笑，看到镜子里这张脸也对自己笑了一下，下意识退后半步，心里慌得很。
镜子里的人和自己不一样，换谁也心底犯怵啊。
解施蝉叹了口气，意识到自己动作的可笑，于是上前半步回到原位，认认真真将这张脸的样子记在心里。
这是他自己，他现在叫林盛，这不是什么镜中鬼，这是他自己。
强制的催眠似乎有一些效果，解施蝉再看镜子的时候，也没有那么抵触了。
希望自己能尽早适应这张陌生的脸。
这时，他听到独卫门外传来一些声音，好像有人在敲寝室门。
老杨头把自己带回来之后就又出去巡逻了，并让他洗好之后在寝室里等他。解施蝉洗澡时好好思索一下，突发奇想觉得，老杨头半辈子……或许一辈子都不一定娶妻生子了，这会儿说不定是想把自己当儿子养。
这让他有些惊恐的同时还有一丝侥幸。这下就连食宿费都省了。
以为是老杨头回来了，解施蝉擦了擦头发走出独卫，在心底暗暗吐槽长发的不便，小跑到寝室门前去开了门：“老师你回......诶？”
一开门，他立刻和一个帅小伙对上了视线。那帅小伙也是当场愣住，盯着解施蝉看了老半天。
解施蝉被这个来访打得措手不及。
泽阳一中这所学校不大，但一个年级十个班，一个班四十多人，加上教职工，老杨头作为校长之下万人之上的主任，能管的人至少有两千多。
解施蝉生前认识的只有自己班上的人，再加上他嫌麻烦的孤僻性格，交好的朋友更是几乎没有。
来找老杨头的人可能有两千人，自己的朋友可能只有几个人，结果这两千分之几的概率，好巧不巧给他碰上了。
门口站着他关系最铁的朋友，是从高一到高二一直在同一个班的同桌。
生前的。
叫......凌仁生来着？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流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