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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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尘愣住了。
人格分裂？
“医学名称是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dissociative identity disorder，简称DID。”聂远的语气渐渐趋于平缓，像一个对本宣科的死板老师，“主要诱因是孩童时期遭遇了无法承受的生理或心理创伤，大脑开启保护机制，主动分割并隔断创伤相关的记忆，创造出不同的单独人格以帮助患者承担这些记忆，得以正常生存下去。”
见程尘呆呆地坐着，但显然还是在听的，聂远继续解释：“每一个人格都会根据各自的记忆发展出不同的性格和思维方式，他们会有不同的性别，外貌，年龄，性格，拥有不同的名字。就像一个个独立的灵魂共存在同一个身体里。”
程尘不知如何反应。他大概明白了，聂远估计是要告诉他自己就患有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过去各种不自然的小细节忽然回到了他的记忆里，之前只是隐隐约约觉得有些微妙的违和感，现在仿佛被一丝一缕地理了出来，铺陈在他的眼前，告诉他：喏，就是这么简单，这就是原因。
“那……你身体里有几个人格？都是什么样的人？你们是怎么…嗯…分享？这个身体的？”
程尘的思路还没理清，胡乱问道。
聂远能够理解他的混乱，耐心回答：“我们对整个系统也不是有百分之百的掌控，哦，系统指的就是我们这些在‘聂远’这个身体里的所有人格。不过就我们现有的认知，现在有6个比较完整的人格存在在这个大脑里。最常出现的人格被称为主人格，他不是最初产生的那个人格，但是是对这个身体最熟悉，最有能力支持这个身体日常生活和工作的人格。他的名字就是现在身体的名字，聂远。他的外貌和年龄都是和现在这个身体最相似的。”
“他？那你是……？”
“我叫陆罡轩，是个军人，28岁，也是系统里的主要保护者，负责在聂远遇到无法解决的问题，或者这个身体出现异常状况的时候出现，保护他。”“聂远”，应该说是陆罡轩，颇有深意地瞥了程尘一眼，“比如现在这个时候。”
“我们的系统里还有另一个保护者，叶逸，是个18岁的少年。他的性格和我们差得比较多，你应该也见过他一面。”
程尘一下子就想起那个周末的下午，聂远灿烂地笑着要喝可乐：“嗯……我大概记起是什么时候了。”
“还有两个比较不常出现的人格，就先不和你说了。他们比较情绪化，容易失控，所以一般还是会选择待在里面的世界。”
程尘数了数，发现还差一个。刚想问，陆罡轩就接着说道：“最后一个人格，是个孩子。作为保护者，我希望知道他的人越少越好。他对这个系统很重要，所以除非他主动和你见面，请不要打探和他相关的任何信息。抱歉。”
程尘正在艰难消化着好像要把他淹没的巨大信息量，只能理解地点点头。
“人格占用身体的机制在每个患者的系统里都有所不同，我们的系统里更像是人格走到了……房子的外面？”陆罡轩估计也是鲜少和人分享在脑内世界的经历，皱着眉头寻找合适的形容，“我们这个系统就像一座宅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房间，平时都会在那里面做自己的工作。当一个人格使用身体的时候，他就像走出了门外一样。他在外面看到的、做的事情我们一般是不知道的，所以很多时候会发现我们的记忆有部分缺失。系统的信息共享和人格之间的心理距离有关。我们这个系统的几个人格关系还算亲密，没有什么隔阂，所以每个人出门的时候其他人都可以从窗户向外观望，或多或少看到外面发生了什么。当然，这是个人的选择，一般只会在需要另一个人的协助，或者某个人感受到了外界对他的吸引力的时候才会去看窗外。常出现的人格住得离门比较近，比如聂远和我，都住在一楼。住得离门近，也就代表在窗边的时候对外面的那个人影响力更强，就像一个人从一楼跟你说话和从三楼跟你说话，声音的接收程度是不同的。”陆罡轩停了一下，似是口渴了，习惯性地拿起陶瓷杯准备喝。他闻了闻里面的内容物，毫不掩饰脸上嫌弃的表情，又放下了。
程尘：……
你之前明明喝了大半杯好吗？
哦不好意思，那可能不是你。
“人格替换的时候，身体常常会出现头疼，疲劳，反应迟钝，甚至眩晕无力的症状，两个人格替换时交流越顺畅，替换的过渡期就会越短。在一楼窗边的人和外面的人交换是最快，也是最轻松的。但如果在外的人格情感正处于强大的波动中，”陆罡轩又瞟了程尘一眼，“就算是我，替换掉他也会十分辛苦，而且头脑会非常混乱，需要大量时间来分辨现实和内在世界。被强制送回到脑内世界的那个人格也会很不好过。”
程尘听了，觉得他八成是在说聂远了，突然特别担心他的状况。之前聂远的状态这么不稳定，他会不会出什么事啊？不会消失吧？
看出了程尘脸上的紧张，陆罡轩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你不用担心，主人格是所有人格里心理承受能力最强的，也是他要求我向你坦白的。”他闭上眼，像是在脑海里搜寻什么似的，片刻过后又说：“他现在情绪稳定多了，之前是受了某些刺激产生的波动。我不负责那部分的记忆，也不知道具体是哪些东西刺激了他。”
“人格的替换大部分还是被动的，因为幼时遭受的折磨，有很多事物都可以调动已经被封锁的创伤记忆回归。这些事件轻则触发人格切换，重则导致人格崩坏重组，甚至创造新的人格。这种触发条件被我们称为负面触发条件。”
“还有一种切换是由正面触发条件触发的，通常是因为外界有我们喜欢的东西，比如喜欢的食物，咖啡，音乐，风景等等，又或者喜欢的人。”
程尘看着聂远的脸说出这几个字，竟在这种时候还能心猿意马一下，他都佩服自己的适应能力。
“人格切换本质上还是危险的，特别是在陌生的环境里。”陆罡轩像是猜到了程尘的想法，轻哼了一声，“有时候你会在莫名其妙的地方醒来，做着莫名其妙的事情。所以我们都尽量避免单独前往陌生的地点，或接触陌生的人群。”
“那……除了我，还有谁知道这件事情吗？”程尘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应该负起某些责任。
“没几个，我们在国外的治疗师，还有我们的发小，林墨。”陆罡轩想了想，补充道，“周柏潋好像察觉到了什么，但我觉得他想得有些偏。不过无伤大雅。”
程尘心里有点酥酥麻麻的感觉，嘴角不自觉地翘起：“谢谢你们这么信任我，我真的很感动。你放心，我绝对会帮你们一起保护好这个身体的。”
陆罡轩说了这么多，也显出肉眼可见的疲惫：“聂远在系统里提起好多次跟你坦白了，我观察你这么久也没发现什么大问题。但作为保护者，我的第一原则还是让知道这件事的人越少越好。所以就算聂远和其他人同意了，我还是对你持观望态度。今天告诉你的事情只是给你提个醒，希望你以后不会因为人格切换而惊慌失措。我对你能保护我们这件事不做期待，只是觉得有个知情者在旁边，做事都会放心些。”
程尘郑重地点点头：“我会证明给你看，你们的这个决定是正确的。”
陆罡轩向沙发上一躺，合上眼：“这个身体太累了，我就不送了，再见。”
“嗯，下次见。”程尘起身离开，晃晃悠悠的差点撞到柱子。
“等等，”陆罡轩好像有点不耐烦地又开口道，“他坚持要送你，吵得头疼。我去联系司机。”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 1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