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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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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爷,用膳了。”赵立在门外敲门。
门内静了一会,许清彦打开了房门,他的精神不太好,眼睛通红。赵立很心疼,来忙拎了食盒给他布菜,“排骨汤,二爷您多喝点补身子。”
许清彦嗯了声,眼神却没控制地偷偷向门外扫。
赵立看到他这样,一下子红了眼,他哽咽道:“小人一直守着呢,国公爷没过来,您先用膳,身体要紧。”
许清彦很聪明,他立刻就明白了,拿筷子的手攥得发白,仍是勉力道:“他去哪了?”
赵立沉默,只是给他盛了满满一碗排骨汤,肉香四溢,许清彦却只觉得胸腔里呛着浓浓的铁锈味。
他闭眼:“何苦瞒我?”
赵立哽咽,眼泪一滴滴落下来:“……侧院,二爷您不要这样,保重身体啊!”
“他就那么好?”良久,许清彦却只是轻轻地问了一句。
他颤抖着手拿起汤勺,一勺一勺送入口中,垂着眼睛,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
半碗汤水下肚,却像是艰难灌进了几桶苦水,许清彦的唇都泛上青白,他放下碗,离魂似的虚望着自己的掌心。
也是了,他好言相劝,温柔以待,却只能吃个闭门羹,讨个无趣。可那里有人等他,那么年轻,那么快乐,是了,许清彦有什么好的,怯弱得像个女娃娃,他们都嫌我,你也嫌了吗?
房间里一片静默。
许清彦猛地站起身来,碰翻了一桌的碗碟:“以后,他们的事不需瞒我。”
赵立想劝,却被许清彦挥退了。
他关上门,在黑暗里泪流满面。流泪是最好的,他宁愿独自悲伤,也不想被感情侵蚀成一个自己也不认识的怪物,他是许子安,他宁愿就这样死了,死得一身清清白白,带着对赵攱炙红的爱,也不愿活成连自己都厌恶的模样。
夜里,许清彦发起了高烧,他在梦魇里皱紧了眉,汗水打湿了长发,梦里他跨过光怪陆离的场景,只想拽住那人的衣角,他一遍遍地唤:“赵攱,带我回家。”
赵攱没有来,夜里出急差他被皇上召走了,许清彦还算清醒,挣扎着不让他们告诉赵攱。
虽然他知道,赵攱定是会为了他回了皇上的召请,抗旨也在所不惜,可是他忽然好累,他不敢见赵攱,害怕见到那个牵动他心绪的男人。
因着许清彦身子一直不怎么好,国公府里名贵的药材备了许多,赵立照顾了他一夜,清晨时分总算退了烧。许清彦恢复了点意识,便让他下去歇息了,自己半梦半醒,昏沉沉地躺在床上。
哒哒哒!有人在叩门。
许清彦眼皮乏得很,没有精神去招呼来人,想着有赵立,那人却不待答应,直接推开未上锁的屋门。
屋内摆设很素净,空气里有木香和浓浓的中草药味道,帐子掩着。
白靖之心下痒痒,海棠春睡,美人睡姿难得一见,他性子恣意,便罔顾了礼数,蹑手蹑脚地去掀许清彦的帘帐。
正巧许清彦挣扎着睁开眼,二人四目相对,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白靖之抱着一大捧还带着露珠的桃花,穿了最漂亮的蜀锦衣裳,从花枝后面露出白白净净的小脸,眼睛瞪得老大。
许清彦盖着被褥,降温的布巾还在额头上,一头黑发凌乱地铺在枕间,半阖着的眼睫长长密密,脸色苍白。
许清彦见来人,又是生气又是难堪,被人瞧见自己这样不中用的模样,他虚弱地喝道:“出去!”
白靖之下意识收了挑帘子的手,呆呆地望着帘帐,却听到帘子后许清彦闷闷的咳嗽声。
“哥哥,你生病了。”他担心地说。
赵立听到声音,已经很快地赶来了,他认出白靖之的身份,冷冷道:“昨晚就这样了,不劳费心,慢走不送。”
这是明显送客的意思。
白靖之充耳不闻,抱着花在外屋坐下了,反问道:“有花瓶吗?一会儿花就打蔫了。”
“小白氏,这里不容你放肆!”赵立怒道。
“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所死。”白靖之神色宁静,缓声道。
他的声线一改惯常清脆,显得有些低沉,如同暗夜里一船流过的河水。
许清彦咳嗽停了,缓缓支起身子,嗓子很哑,却不欲输与白靖之,语气铿锵道:“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白靖之答道:“我本无心惹尘埃,奈何风吹尘埃来。”
“呵,好笑!”许清彦冷笑,“你倒同我论起情来,怎么甘心同在下共侍一夫,还做小的?”
白靖之叹气,神色少有的肃穆:“都是痴人,何必呢?”
许清彦沉默了。
“赵立,你下去吧。”
最终他还是妥协了,他承认是他心软,因为他控制不住自己,去了解那些他无法参与的关于赵攱的故事。
白靖之得偿所愿,等赵立关上房门,乐呵呵地开口:“哥哥你不用担心,我不跟你抢赵大哥!”
许清彦:……
那你跟我说那么多情难自禁,愧疚非常什么意思?!
白靖之一只手搂着花,一只手挂起了许清彦的帐子,他伏在许清彦面前,望着他的脸一边花痴一边道:“我不知道他有了爱人,我在京城玩不了不久的,我走了赵大哥便还是你的,哥哥你不要不理我。”
许清彦有些疑惑:“你不喜欢他吗?他……应该挺喜欢你的。”
白靖之眨眨眼,很干脆:“喜欢啊。”
“那你怎么愿意放手呢?”
“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支花嘛!我若跟了他,哥哥你岂不要伤心了吗?”白靖之仍是天真无邪地笑道。
“哥哥,你这可有花瓶?”
许清彦恍惚着指了个方向,心底却一阵阵的冰凉。少年心思浅淡,没心没肺,并不是深爱赵攱的模样,赵攱却为了他,亲手葬送了他许清彦十二年无怨无悔的爱恋。
输在情深他不悔,输在年轻美貌他认了,输在体贴温柔他可以改,可一切看来,他和赵攱,到底谁更像个笑话?
这算什么?
这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