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回三五 秋色怡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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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才给十三爷请安！十三爷吉祥！”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厮在我面前甩开袖口单膝跪地，稳稳地行了个礼！
我看着他，愣了半天才说得出话：“四……四哥……我没认错吧，这是我家二宝吗？”
四哥笑道：“怎么样？你四嫂调教的还行吧？”
只听二宝稚嫩的声音继续说道：“十三爷救命之恩，奴才粉身碎骨也难报答，今后一定尽心服侍主子，只要是主子吩咐的，奴才就是拼了命也要……”
“停停停！快停下！”我实在听不下去这一口一个奴才的，“四哥！你听听，这还是个七岁孩子该说的话么？”
四哥点点头：“是啊！十三爷刚回来，你一开口就死啊活啊的，给爷找晦气么！”
二宝连忙磕头道：“奴才知错了，奴才再也不敢了，主子恕罪！”
四哥笑道：“我看这孩子资质不错，已经破格将他抬入八旗，以后就是你的包衣奴才了！”
包衣奴才？我满头大汗，真是低估了四贝勒府改造人的威力啊，愣是把一活泼天真的孩子变成了卑躬屈膝的奴才，我怎么对得起他爷爷？想到这里我忍不住说“四哥啊，小弟十分百分千分万分感谢府上这段时间对二宝的照顾！但既然我已经回来了，就不麻烦四哥四嫂了，我想把他带走……”
四哥说：“本来就是要给你带走的！皇上前一阵提起要给你和十四弟建府了，府上没有奴才可不行！仲保啊……”
“仲保？”
“哦，我给二宝改的名字，听着儒雅多了吧？仲保，你以后就跟着十三爷，要好好伺候着啊！”
“喳！奴才一定尽心尽力服侍十三爷！”二宝一板一眼的回话磕头，让我感觉很是崩溃！几千年封建社会，广大劳动人民不仅身体上要忍受统治阶级的残酷剥削，精神上还要受腐朽思想的压迫，真是令人愤慨之至忍无可忍！天地会&太平天国&武昌起义赶紧杀将过来吧！
四哥伸手在我眼前一晃：“想什么呢，咬牙切齿的？你四嫂在堂上等半天了，快进来吧……”
“哦，好的呀！”我不自觉地被他拉进门，等回过神来心里不由暗骂自己没原则——一看见四哥就忘了全世界！
“胤祥一直想跟嫂子道谢，上次额娘寿辰，我没能赶回来给她祝寿，还是您帮我采办了寿礼送过去，真是太谢谢四嫂了！”
半年不见，四嫂的风度气韵却丝毫未减，带着淡如春风的笑意扶我起身：“十三弟你这么说就见外了，都是自家兄弟，客气什么？你们在外面办差办的好，皇上一直夸赞有加！额娘欢喜得紧呢，还说等你建了府，要送几个妥帖的丫头给你……”正说着，四嫂明目一转，“跟嫂子说说，有没有看上的姑娘，四嫂去替你讨了来……”
“啊？这个……那个……”我顾左右却找不到话题而言他……
好在四哥出来解围了：“十三弟还小呢，建府也得明年，现在说这个为时过早，还是先吃饭吧……”
结果这顿饭我吃的食不知味！心里像踹了个定时炸弹，不安情绪占据了我的全部神经，又找回了刚穿越过来那会儿的感觉！建府娶媳妇——这个要命的议题终于摆上桌面了！我笨蛋螃蟹八只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了！
可一向食欲不振的四哥今儿却像开了斋，吃还堵不住嘴，絮絮叨叨的跟四嫂讲治河期间发生的故事！我有一搭没一搭的听，这家伙和我一起治了大半年的河，除了骂我的时候嘴皮子利索，其余时间都跟个闷葫芦似！这会子突然那么多话，可见还是跟媳妇亲呢！
从发水讲到治河，四嫂和从人们却都听得饶有兴致！一会儿说到我“拼命十三郎”的来历，噗通跳下河作人墙那段，给四嫂吓得脸都白了，一叠声的问我有没有怎么样？
我忍不住埋怨他：“我说四哥！就您这口才，怎么不去茶馆说书呢？添油加醋地吓唬嫂子干嘛？没得叫她担心！”
四嫂惊魂未定地说：“这也不能怪你四哥！他这个人，一遇到特别难过的事就会喋喋不休的。上次咱们府上二阿哥没了那晚，年宴后你脏着一身衣服把他送回来，他拉着我说了一夜的话，把嗓子都说哑了才算完！……我猜这次啊，肯定是真被你吓坏了！”
我汗！跳水都是半年前的事了，现在才想起来絮叨，四哥您老人家反射弧可真长！
我撇撇嘴不讲话。又过半晌，四哥笑着问我：“你今天怎么啦，平日里净找茬跟我吵，今天话也不说饭也不吃，是府里饭菜不合口么？看你嘴都撇到西边儿去了！”
我白了他一眼，对四嫂说：“嫂子你别见怪，我不是嫌弃府上的饭菜，实在是有苦衷啊！其实刚才四哥的评书落下一段——下大雨那个晚上我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可他倒好，二话不说就给了我一巴掌，您看您看——到现在嘴还歪呢！怎么吃得下饭啊？”
四嫂和身后的丫头们都忍不住笑了出来。四哥瞪我：“半年前的事，怎么现在还在记仇？”
“说的轻巧，敢情挨打的不是你！明天皇阿玛要是问起，我还是这样说，看你怎么交代！”
“皇阿玛他老人家日理万机，才没工夫听你这些鬼话呢！”
“那我就告诉额娘，让她教训你！”
“你这小气鬼一天到晚就知道告状！好啊，你去试试看额娘会不会信你的！”
“你打了人还这么理直气壮？！！”
四嫂笑着出来解围：“好啦好啦，看这话说的像小孩子过家家似的，十三弟你就别跟你四哥计较了，他就是这急脾气。四爷您下次有话好好说，若是伤了十三弟自己也心疼不是？好啦，好不容易回家来安心吃顿饭是正经……梅儿！再端一坛酒来……吩咐厨房加几个菜……”
我和四哥互瞪一眼，拿起筷子各吃各的菜。四嫂在旁转移话题，什么今秋天气凉的早枫叶特别红啊，哪位娘娘最近生了孩子哪位阿哥又纳了妾啊，又跟我说我建府要是缺东西不要客气只管从这边拿啊，还问四哥的辫子绑的很好是哪个奴才给梳的要好好打赏他啊……
别的尚可，一问到辫子的事我身上寒毛全立起来了，正要打岔，只见四哥眼皮都没抬便指着我说：“十三弟！”
“四哥！”我一着急，差点咬了自己舌头！
四嫂疑惑地看向我：“十三弟？”
我赶紧解释：“不是的……其实……”
欠抽的四哥却若无其事地对四嫂说：“是啊，他平日都是自己梳。我求了他好几天才给我梳了一次呢，怎么样不错吧？”
我尴尬地对四嫂笑笑，只想找面墙来撞！四嫂的脸色只是微微一变，旋即又恢复了平静，只是长挂腮边的淡淡笑意已隐没于秋风中了……
吃罢饭来，我倚在树边，手里绞着一柄枯叶，看萧萧落木哗啦啦地下，心情烦闷依旧：真是流年不利啊！辛辛苦苦治了半年的河，好不容易回来了，以为能过上几天消停日子，可又要建府讨丫头，将来还得娶老婆！苍天大地啊，我上辈子欠了你们多少钱啊，值得这样折磨我？
那个没大脑的说书先生不知何时站在我身边。我盯看他半晌，忍不住开口问：“你！为什么要把我供出来？”
“你指辫子吗？”他扬眉道，“我说的是实话啊！”
我气结，真是没法跟他沟通，只能怨自己一失足成千古恨！他拾起地上的一片黄叶，问我：“这城中的银杏和香山的枫叶，各有各的美，你最喜欢哪一种秋色？”
我想了想道：“都不喜欢！我欣赏春天的生机盎然，不乐见秋天的萧索肃杀！”
他将黄叶举过头顶，轻声道：“我呢，却最爱永定河谷的秋色……其实那里草木不生，可以说不知春夏，无论秋冬……但只在秋日，才有那般湛蓝高远的天空，山巅纵马，碧水泛舟，让人忘了时间，忘了自己，只有那一方天地，一缕清风……”
听他描述那一段美妙景色与时光，却惊讶于我们共同又不同的回忆，“山巅纵马，碧水泛舟”他说的这么好听可在我的记忆里为什么全是狼狈？——那天我偷了他的乌鳢跑去山上骑马，他知道后急着赶上来，乌鳢听到他的声音便不再听我使唤，还把我甩了个嘴啃泥。四哥赶到却没说什么，只是拉着马带我走到山顶，正见一轮红日垂到江心，晚霞染透半边天，我只顾贪看落日美景，没想到四哥先骑上马跑了，害我两条腿在后面追了半夜……泛舟那次更惨，我俩驾两艘小船在河心互泼，闹到最后我把桨掉到了河里，船在河心打转，四哥乐得在四周划圈子就是不过来救我！逼得我要跳河才算完……两个荒唐人，一把辛酸泪啊——不过，我不得不承认，最美的秋天，是永定河谷的秋天……
“四哥，您先悲着秋，我回宫了啊！”
“喂，”他伸手拉住我，微微皱着眉头紧盯着我看，“你到底要躲我到什么时候？”
我心怦怦直跳，可还是大着胆子迎向他的目光：“我……我躲什么了？……天色不早，我再不回就进不去宫门了！”
他在看我在看我在看我，看得我头皮发麻手脚发颤，我向来不敢在他面前说假话，这家伙的眼神太过凌厉，可现在也没别的法子，我总不能说我躲你是因为我穿越来的不敢借着胤祥的身子跟你搞兄弟恋，等我想办法穿到你侧福晋身上再说？……这些乱七八糟的我说了他也得信哪！哎呦苍天啊，快逼死我算了！
僵持好久，他突然噗呲一笑：“看把你吓的，我就是想问问你——上次欠我的五十两银子什么时候还？”
呼~我紧绷的精神终于松弛下来，使劲儿甩开他的手道：“真是吝啬鬼，这么点小钱还记着！等我有钱再还！先走了！”
一道烟跑出四贝勒府，临出门回头瞥了一眼，他那微颦的眉又染上了一层浮云……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回三五 秋色怡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