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灵山梅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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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山寺的红梅养的极好，生机勃勃，炽热明艳，是冬日里难得的美景。
但祁森注视着这片梅林，心里想的却是母亲何雅。
礼部侍郎家的嫡小姐，一举一动都端庄典雅，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诗书礼乐样样出色。
和祁家人完全不一样。
祁家是武将，却不是世家。
当年祁氏先祖曾落草为寇，还是跟着先帝打天下才得来了爵位，往上数了几代勉强蹭上齐州祁氏的关系，认作了祖宗。
祁云升生的倒是时候，但也只是认了字，学了些兵法。
奈何，礼部侍郎夫妻走的早，哥嫂为了贪祁氏的势力，做主将何雅嫁给了祁云升。
这些都是他这次回来后才知道的。
当年何雅还在时，不曾和他提过半点曾经的往事。
何雅不爱丈夫，也不爱长子。
长子太像祁云升，从小就跟在他身边打仗，对母亲并不怎么尊重。
何雅也是人，会心寒。
只有幼子祁森，从小养在身边，跟着她学诗，画画，从来没有厌烦过。
于是她对这个会认真哄她的儿子难免担心更多，甚至不愿意让他习武。
她惧怕幼子和长子一样，跟着父亲驻守边关，留下她一人在长明一日日的熬，更怕幼子变得和长子一样，连听她说话都不愿意。
但她临死前还是后悔了，因为她的小儿子真的一点武艺不会。
如果他父亲要带他去边关，他该怎么办？
祁森握着母亲的手，默默陪她到最后。
他知道，母亲并不坚强。
但她对他很好。
何雅能管的好商铺，能将祁府安排的井井有条，下人无一不服。她不是没手段的人。
只是她有太多事做不到了。
祁森从未怨过母亲，陪她学琴棋书画，读四书五经，他也是甘愿的。
无论是走调的琴音博了母亲一笑，还是突然灵感爆发写出还不错的诗，换来母亲欣慰喜悦的目光，祁森都觉得值。
但祁云升不是。
他带着长子回都，看到幼子柔嫩的小手，怒不可遏，骂了何雅很多句。
什么慈母败儿，什么妇人之见，甚至还有更难听的。
他是个粗人，什么都能骂出口。
当然，祁森他也骂。
那是有记忆以来，祁森和父亲的第一次见面，他们吵了一架。
结局以祁森被父亲打伤落幕。
祁云升坚信这个孩子是在母亲宠溺下荒废了武艺，又染上了长明世家子的骄奢习性，需要好好管教。
于是，在皇帝要求他返回边疆时，他选择带上了娇惯成性的幼子。
就这样，祁森离开长明，去了边军。
他很少和父亲见面，祁云升也不愿意见他。
他视他为耻辱。
但他没想到，这世界竟还能这样离谱。
仅仅是因为皇帝有了忌惮之心，祁云升就能带着长子一起去死，险些把漠河天险送给蛮族。
而皇帝甚至没来得及动手。
祁森带兵击退蛮族残余兵力后，奉旨回到长明。
也因此得到祁云升留下的家书。
他认为自己能娶大家小姐是皇帝给的恩典，何况皇帝还救了他的命，他为之效死是应该的。
到最后，只剩下这片梅林，能留给祁森怀念母亲。
而他离开长明，已经很久了。
久到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公子成了游击将军，风霜在手上刻满了茧。
“祁小将军？”
红衣少女踏雪而来，被金灿灿的夕阳镀了层光。
黛眉凤眼，雪肤乌发。
恰恰应了那句“粉面含春威不露”。①
祁森人虽然回了长明，心思却没在政事上，只以为父母兄长祈福的名义躲进了寺里偷闲。
也因此，他是真的认不出这位漂亮的女郎。
“这位……”
“小将军何须客气，唤本宫雍华就是。”女郎炽烈张扬，举止放肆，几乎是明目张胆的把人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面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还未在长明见过小将军，原来是躲在了寺里。”
雍华。
刚回来就被管家强调要躲着走的嫡长公主，以女子之身摄政，深得皇帝信任，在朝堂势力不小。
听说，现在几位皇子都想争取她的支持，但她谁也没同意。
没想到是位这样好看的女郎。
他拱手，全了礼数，“长公主殿下。”
身形颀长的青年站在一片红梅之下，气势凛冽，姿态却端庄。
雍华忍不住笑了，抬手将步摇抛出，“素闻祁氏幼子有何侍郎之风，端肃雅正。”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慢悠悠上前，“百闻不如一见。”
公主殿下行事也太放肆。
“哗啦——”
祁森猝不及防，猛地往后一退，直直撞在了梅树上，被洒落的雪和梅花浇了满身。
他顶着雪和梅，整个人都懵了。
“扑哧”
雍华掩面轻笑，声音清脆如铃，“小将军好生见外，连步摇也不帮本宫接着。”
这不是你自己扔的吗？
祁游击瞪大了眼。
公主似嗔似怨的横了他一眼，“若从母后这边论起，本宫该是要称呼小将军一声表兄的。”
表兄？
不敢当。
“表兄就对本宫这样不待见？”
“不敢。”
祁森一撩衣摆，屈膝下跪，“臣惶恐。”
蔑视皇家，这罪名可大可小。
“惶恐？”公主似懂非懂的重复，“既然如此，那就跟了本宫如何？”
“成了驸马，就不用怕本宫了。”
她笑容灿烂。
名满长明的第一美人，笑起来自然是极其好看的。
但祁森现在没什么欣赏的心思，只觉得头疼。
这位殿下也太……嚣张。
“小将军想对本宫说什么？”
罪魁祸首把玩玩具一般抚摸他的侧脸，态度轻佻，“这样漂亮一张脸，就该养在本宫寝殿里。”
祁森侧头避开她，自耳根红了一片，“殿下自重。”
“自重？”雍华轻轻歪头，“本宫如何不自重了？”
有口难言。
总不能真一一列数，反倒落了下乘。
“……臣告退。”他连理由都没找，迅速往侧面一避，几个起落消失在灵山上。
公主殿下张扬的大笑，如同打了胜仗。
整个长明，也就她会这样笑。
张扬锐利，肆无忌惮。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灵山梅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