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摇摆的枫

6、蹭宴

　　姚秋莹闯书房的事情在姚府几乎人人都知道了，只是无人敢拿到明面上来说罢了。
　　这日天气有些阴沉，姚秋芸忽将绣了一半的扇面本想扔到榻上，但却失手扔到了地上，桂圆做着绣活在姚秋芸对面见她将扇面扔到地上，便解的看着她道：“姑娘，好好的怎将大姑娘的扇面给扔了？”下榻将扇面捡起放到针线框内道：“我知道姑娘的心事，可毕竟大姑娘是姑娘的亲姐姐，总归不会害姑娘的，姑娘即便心里有气，看在大姑娘就要出嫁的份上，也该谅解才是。”
　　姚秋芸心里发堵的对桂圆道：“我怎么不谅解她，可谁能了解我的心事？大姐姐是我亲姐姐，难道二姐姐就不是了吗？她……”
　　桂圆忙捂住姚秋芸的嘴道：“姑娘，您隔壁住着的可是三姑娘。”
　　姚秋芸有些烦躁的将针线筐推远，站起身道：“你留在屋里，我去找姨娘说说话。”
　　王姨娘是姚修远自幼的贴身丫头，虽说有感情但却不是男女之情而是长时间相处起来的亲情；当年已经十八岁的王姨娘被姚老太太作主成为了姚修远的通房，然而姚老太太不知道的姚修远当时并未与她有肌肤之亲；而是在唐氏有孕后，姚修远才同王姨娘有了姚秋茹，王姨娘本性随和但却不是木头，早已看清一切的她收起心中对姚修远的情愫，从此便安稳的待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虽失去了爱情但却赢得了姚府主子们的尊重。
　　王姨娘见姚秋芸进来，便问道：“你大姐姐怎么没跟你一起过来？”又问道：“你大姐姐如何将嫁衣绣的如何了？嫁衣可不好绣，也不知你大姐姐还剩下多少没绣的，若不是绣红的，你也帮你大姐姐做做针线，毕竟你们是同父同母的亲姐妹，也没那么多忌讳。”
　　姚秋芸扭着身子坐到绣敦上，佯嗔道：“姨娘，我跟大姐姐都是您的女儿，您怎么只关心大姐姐而不关心我。”
　　“呦！还学会吃醋了！”王姨娘将姚秋芸的肩膀扳过来，与她面对面说道：“你大姐姐快出门了，绣嫁衣可是你大姐姐在这一辈子中最重要的事情，你呀，就别在这个时候耍小孩子脾气了，多替你大姐姐分担分担。”随后又问起她别的事情道：“我早就想问你了，你跟二姑娘是不是又拌嘴了？”
　　姚秋芸的气性其实早就过去了，她知道姚秋莹的气性也定是没了，但如今两人看似都没和好，且也不是说非要等到对方来伏低做小才行，而是姚秋芸看出姚秋莹这段日子因李家的事情，除了请安用饭外，姚秋芸就几乎没看到过她，屋门也经常关着。
　　听王姨娘问，姚秋芸便道：“只是寻常的拌嘴，姨娘也不用担心，再过几日我跟二姐姐就能和好如初了。”
　　“二姑娘是个有情有义的，虽说闯了你父亲的书房是不该，但却让人心里贴烫。”但王姨娘却嘱咐姚秋芸道：“只是二姑娘能做的，你可不能做，若不然姨娘也救不了你。”
　　姚秋芸毫不在意的说道：“我知道，我是庶出，二姐姐是嫡出，我们出身不一样。”
　　王姨娘笑道：“既然你这么清楚，怎么那日还想跟着到书房去？”
　　“是不是大姐姐向您告的状。”姚秋芸撇嘴不服气的说道：“她也就只会告状。”
　　王姨娘肃穆言辞道：“可不能这样说你大姐姐，你大姐姐也是为了你好，你怎么不明白呢。”
　　姚秋芸委屈道：“她怎么为我好了？处处管着我，难道就因为我是庶出而不能跟二姐姐亲近吗？”
　　王姨娘点着姚秋芸的额头道：“还委屈上了，谁不让你亲近二姑娘了，即便是亲姐妹有些事也不是随意的就能参和的，你怎么就不能学学人家四姑娘。”随后又无奈说道：“好在你没生在嫡母不慈的家里，若不然有你的苦头吃。”
　　姚秋芸笑滚到王姨娘怀里，说道：“那应该感谢姨娘，因为您在姚家，所以我跟大姐姐才会生在姚家。”王姨娘笑着轻轻拍打了她一下道：“连我都敢打趣！”吩咐胡婆子将掏耳勺拿来，王姨娘便仔细的为姚秋芸掏起耳朵来。
　　姚秋莹坐卧不宁的透过窗扇不停的向外张望，采薇进入圆光罩见此情景便笑道：“姑娘也太心急了，等喜鹊打听出来也得有些时间；若姑娘在屋里等得厌烦不如到田园小筑去坐坐，那里倒是凉快的紧。”
　　“我不去。”姚秋芸道：“如今大姐姐整日在屋里绣嫁妆，三妹妹自上回拌嘴后就再也没到咱们屋里来过，四妹妹在房里也不知忙些什么？喜鹊若是再不回来，那可真是无趣的紧。”
　　不知想到什么姚秋莹忽从凉榻上坐起，对采薇笑道：“不如咱们抓羊拐吧。”
　　采薇点头答应，从柜中将五彩羊拐与小巧沙包拿出放到桌上，两人相互对坐，姚秋莹道：“你比我大几个月，你先来。”
　　“好，我先来。”采薇将沙包上抛又快速的将放置在桌上的心儿拿到手里，再接住下落的沙包，反复做了三次，采薇将所有羊拐都抓在了手里。
　　姚秋莹见采薇都抓到了，轮到她时便有些小心谨慎，只第一回姚秋莹便只抓到了两个，本想要在第二回赢她时，只是还未开始就见喜鹊从外头跑进来，先斟茶咕咚咕咚喝下去后，笑道：“姑娘，我打听清楚了。”
　　采薇忙将屋门关上道：“可算是回来了，姑娘都等你好长时间了。”
　　“是啊，都已经好长时间了，但也不在意这时间能不能再长一回儿。”姚秋莹虽一局未赢，但却并未放在心上，只是调侃喜鹊在外的时间长些，让她等的有些焦急。
　　喜鹊嘿嘿笑道：“不是我不想赶紧回来，而是我在打听萧御史的死后，听到一个从她们家下人口中传出来的一个消息。”见姚秋莹与采薇都被吊起了胃口，她也不卖关子直接说道：“姑娘上次说想看荷花，我就说萧家别苑的荷花乃为京城一景，这不，别苑的荷花已开，永昌伯夫人正广发请帖邀人举办赏荷宴呢。”
　　姚秋莹听罢先是高兴随后便是郁闷道：“无论萧夫人发多少请帖，都不会有咱们姚家的份儿，谁让人家是有爵位的人家儿呢。”
　　喜鹊坐下说道：“虽然咱们家与永昌伯府没有交情，没法收到请帖，但咱们认识的人却能够收到。”
　　“萧夫人发的请帖，自然会有诸多的人去，咱们认识其中的一两个能够收到，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姚秋莹随后说道：“只是咱们却没办法去赏荷宴了，不过也没关系，顶多再另想法子接近萧御史。”
　　喜鹊道：“姑娘你先让我把话说完，我在回来的路上，突然想到了王姑娘，王姑娘的父亲也是御史台的，她家肯定会收到萧夫人的请帖，而且我又听她们家的下人说，这次举办赏荷宴，可不是单纯的赏荷宴，而是萧夫人变相的在为萧御史举办相亲宴。”
　　听喜鹊说后，姚秋莹与采薇对视一眼，忽然扑哧笑道：“变相的相亲宴，不知萧御史会娶个什么样的媳妇回家，这么多个姑娘千万别看花了眼，也不知道最后谁会有“福气”成为名副其实的“疯婆子”。”
　　喜鹊静看着在屋里笑的东倒西歪的两个人，摇头道：“有那么好笑吗？”
　　“没有，没有，只是想到日后有位模样标志的闺阁姑娘被人喊做“疯婆子”时的情景，我就……我就控制不住的想笑！”姚秋莹笑歪在采薇身上，双手揉着肚子不停的打滚。
　　喜鹊淡定的坐在绣敦上，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的坐等两人不笑了再将话继续说下去。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止住笑的姚秋莹与采薇将衣襟理好，端坐规整后对喜鹊道：“你刚才说王姑娘也会去？”
　　喜鹊接续说道：“王姑娘可定会去的，毕竟王大爷可是御史台的，跟萧御史同一个衙门。”
　　采薇看着姚秋莹道：“姑娘跟王姑娘是认识，可交情也没到极为要好的地步，即便是极为交好的手帕交，也没有去倍加赴宴时还带着别府姑娘的理，更何况这还是变相的相亲宴，谁会没事给自己添堵再多带一个竞争者。”
　　“采薇说的有道理，但如今这个法子是最直接管用的，毕竟相亲宴男主角却不能不到场吧。”姚秋莹又道：“咱们如今也只能厚着脸皮去求王姑娘帮忙了，但却不能直接跟她说实话，就说我极喜欢荷花，但因无处去赏看，然而却知萧家别苑的荷花乃为京城一景，虽羡慕但却因没有福分收到请帖，故而厚颜请王姑娘赴宴时能否将我带去，若如愿定会报答王姑娘。”
　　“我这样说是不是显得我有些低声下气？”姚秋莹拿捏不准的问道。
　　采薇道：“姑娘是求王姑娘办事，言语之间自然该将姿态放低些。但还需姑娘写封帖子才是，这样也正式一些。”
　　喜鹊却不赞同道：“王姑娘手里有了帖子，若将来王姑娘使坏到处宣扬咱们姑娘是靠着她的关系才进了萧家别苑，到时不仅咱们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就连姚家的名声都会遭人非议。”
　　姚秋莹心里也明白喜鹊的担忧，笑道：“这个好办，因我与王姑娘也不是很熟悉，所以她并不了解你们不仅认字还会写字，这样，等采薇将帖子送去后，就对她说我这里有一副前朝竹山先生画的山水图，虽然不熟但我却知道这位王姑娘是极爱山水画的，到时必定会提出以画来换，到那时候采薇就装作记性不好且不会写字的模样，让她将画名写下来，到时候即便她想使坏，她有的，咱们也有。”
　　喜鹊拍掌笑道：“这个主意好！”
　　姚秋莹来到书案前将帖子写好，交给采薇道：“到时你要临机应变，若实在不行，你就将帖子拿回来，咱们再想别的法子。”
　　采薇将信放到衣襟里，要给王家送去时，在路上碰到要去姚秋蓉屋里的秦婆子，秦婆子见到采薇立即陪笑行礼道：“给采薇姑娘见礼，姑娘这是要出去？”
　　采薇笑道：“秦妈妈这是要去找四姑娘吧，我到二爷那里去一趟，替姑娘跑个腿儿。”
　　秦妈妈笑道：“姑娘也太好性儿了，楼里有那么多的小丫头不使唤，这么热的天儿却要亲自去，怪不得姑娘深的二姑娘看重呢。”
　　采薇笑道：“既然妈妈知道天热，还是快些去忙吧，若不然妈妈的身子可耐不住热。”
　　采薇笑着离开后，秦妈妈看着采薇的背影撇嘴道：“都是做奴才的，后面还非得加个姑娘。”因自己的小心思，秦婆子跟了采薇几步，见她果真是到姚世功的院里去，才去了绣楼。
　　姚秋蓉看着冒着热汗的秦婆子，吩咐梧桐道：“给妈妈搬个绣敦，让妈妈坐下歇歇，再给妈妈倒碗茶，解解渴。”
　　秦婆子笑着道谢，坐下后，对姚秋蓉道：“我这次来是因姨娘说上次姑娘送的芙蓉糕着实比厨房上送到她那儿去的好吃，不知姑娘这还有没有，若有便让姑娘亲自给姨娘送过去些，若没有姨娘说她便亲自让厨房给她做了。”
　　姚秋蓉笑道：“不同的厨房师傅做出来的味道自然不同，既然已经不同了，秦妈妈狠该劝着姨娘，厨房上送来什么味的就该吃什么味的，毕竟挑嘴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再者，在咱们眼中芙蓉糕乃是寻常之物，但出了姚府大门不知有多少人连芙蓉糕是什么样儿的都不知道，比起那些人来，姨娘不知幸运了多少，还是知足些，关起门来过日子的要紧。”
　　秦妈妈虽在屋中还是坐在绣敦上，但头上的汗珠子却一直顺着脸往下淌，梧桐看到姚秋蓉示意的眼色，便进入栏杆罩，从柜子中拿出一个精致的匣子来至秦妈妈跟前，将匣盖打开道：“这里面是帕子跟扇面，都是我们姑娘亲自为姨娘绣的，选的花样儿挑的也是姨娘极爱的，本想等日头落了亲自给姨娘送去的，既然秦妈妈来了，就劳烦秦妈妈回去时给姨娘捎带着。”
　　秦妈妈将匣子接过来，笑道：“姨娘知道姑娘是极为孝顺的。”
　　“如今外头天热，我浑身腻歪的倒是想沐浴了，就不多留妈妈了。”姚秋蓉手执纨扇对秦妈妈说道。
　　秦妈妈听罢起身道：“天热，姑娘爱干净，沐浴后也能凉快些，如此，我便回去了。”
　　送走秦妈妈后，梧桐便吩咐小厨房烧热水，复又返回楼上道：“希望姨娘能够明白姑娘的意思跟苦心。”
　　姚秋蓉却笑道：“她不是王姨娘。”
　　日落黄昏，晕光将绣楼笼罩起来，姚秋莹将采薇带回来的信从头至尾看了一边后，笑着对两人道：“事情成了。”
　　喜鹊高兴的说道：“姑娘打算什么时候将画给王姑娘送过去？”
　　姚秋莹笑道：“自然是从萧家别苑回来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