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里》清辉明月

2、入梦2

　　Two
　　咖啡厅里，我坐在靠窗的一桌，桌上手机页面是短信对话：程兰：在吗？可以帮帮我吗？
　　两天后，我回复：当面聊聊吧，今天下午三点蓝迪咖啡厅。
　　我看见刚走进门迈步有些匆忙的女人，我叫唤一声，招手，“程兰，这儿。”她回头有些局促地笑了笑，拉开椅子坐下，来很久了？我微笑摇摇头，放下手里渐渐散失热气的咖啡，找我有什么事？我仔细打量她，想看她什么反应。她脸颊消瘦，眼下乌青明显，嘴唇没有血色，似乎是没想到我一来就开门见山，眼里闪过一丝错愕，随后镇定下来。她从容的抚了抚额发，盯着我的眼睛，“是这样的，之前我从你这借了笔钱用来投资，这个项目已经被开发了，而且很有前景，但是你应该知道，周转项目还需要一部分的......”
　　和人交流时如何表现你在真诚、有礼貌的聆听或者倾诉，首先就是眼睛注视对方，听到动容处给予一些反应，比如，点头、皱眉或者叹气等。显然程兰将之已化为精髓，且炉火纯青，抑扬顿挫及富有感情的讲述让你自然而然进入她的情境，有感而发。遑论我与她之前的交情，倘若撇开不算，一个富有同情心并且善良的人自会自然踏进她的“圈套”。我心不在焉地饰演着一个良好的聆听者，心里却在想，到底怎么了，她如今是这个境遇，成了这副模样？到底为什么，我们坐在对面，距离却隔着银河？什么时候开始我们都成了演员？好像从院子搬走分开以后，我们就生疏了。
　　她说完之后，喝了一大口水，眼睛灼灼地望着我。我想起她说“我老爹告诉我，‘程兰，你这辈子要是是个男孩就好了，我保你爷爷会让你吃香的喝辣的。’”脑海里又浮现她跪坐在她母亲的尸棺旁，马上要下葬的尸棺，大哭着，你别睡了，醒醒啊。别骗我了！妈！外婆说那声妈喊得...真是造孽。我曾羡慕过她生活的无忧无虑，满脸真诚单纯的笑容，是病魔击败了她。或许不只是病魔，白血病药费昂贵，我不清楚到底是不是她爷爷记恨她妈妈没能生个孙子，还是她九十八岁高龄的祖祖痛骂她是扫把星，总之，他们放弃了治疗。
　　人是矛盾的个体，我有些分不清，现在我们之间是否还存在友情，亦或是，我只剩同情与悲悯。我又想到昨晚那个荒唐的梦，如果不是那个梦，我本可以置之不理，时间会冲刷一切。是的，我计划并且开始实施放弃掉这个朋友，只是这个计划似乎失败了。
　　在我的沉默中，她光亮的眼睛逐渐黯淡了，我知道她失望了。我在犹豫，我在衡量。几年未相处的空白期，我犹豫她的可靠性，衡量我们间的感情。那个荒唐的梦是夸张的，却也有我胆小懦弱的写实。想来程兰并没有对我不好，那些美好的点滴被我死死压在心头石板下，我不知道我做得对不对，但我渴望结束，尽管我良心不安，尽管违背我的初衷，尽管这段友情被我放逐。
　　程兰走了，桌上的咖啡已冷透，现在友情的决定权在她那，她可以选择了断我这个不愿信任她，不愿在水深火热中拉她一把的人，或者，她能念在前两次我帮助她的情分上继续同我为友。只是，我们都知道，之间的友情一定更不似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