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狸猫大人的报恩》一只小胡狸

9、夺人之力的奥秘

　　讙告诉狸猫，当年小男孩确实被狼王杀死了，可毕竟他与自己的第三尾共生多年，两者之间有割不断的联系。所以在男孩身死的瞬间，他最后一丝魂魄却跟随那第三条尾巴一起回到了自己体内。他恨自己让他成为怪物，毁了他的一生，他不原谅她，这些讙虽然难以接受可是她都能理解。
　　可是，既然他既然恨透了自己，可为什么最后还是为保护自己付出了生命？他究竟是如何想的她？一个仇人，还是情人？
　　于是，讙不仅将男孩残留的一丝魂魄收入自己体内好生将养着，还在往后的漫长岁月中想尽一切办法去搜集他不知散落在何处的三魂六魄。
　　世间谣传讙有夺人之力，它抢夺他人的声音、寿命、容貌、姓名和一切的一切，却无人知晓她做这一切不过是为了复活一个人而已。
　　一千年来，讙都在为此奔波。她无意伤人，她只想知道对方身上有没有小男孩不小心散落的魂魄，她要找的，从来唯他一人而已。那些与他无关的，她都通通放过，仅有的承载他魂魄的有缘人，她就将取其一碗心头血，她通过饮下那碗血，能收回小男孩飘落在外的魂魄。
　　狸猫抓得一手好重点：“有缘人？心头血？能聚齐小男孩的魂魄？”
　　狸猫这下知道为何沧海会胸口中刀了。
　　一个人不过三魂七魄罢了，更何况原先的一魄还在讙体内。而世间人鬼神妖千千万万，沧海竟这么凑巧的承了小男孩的一魄，这么小概率的事情都被他天碰上了，这可真是注定他命中要挨此一刀。她一时竟不知道是该替他高兴还是骂他倒霉。
　　然而让狸猫万万没想到的是，命中有此一刀的还有自己。
　　“你坑猫呢？哪有这么巧的事情，小男孩最后的两魄就刚好落在我和沧海身上？”
　　狸猫翘起八条尾巴，趴在地上装死。
　　“其中缘由我也不明白，但他的魂魄与我有感应，你身上确实有他最后的一魄。”看出狸猫并不甘愿献出心头血，讙循循善诱：“你难道不好奇这困扰我千年的答案吗？”
　　狸猫态度明确：“如果好奇的代价是我的一碗心头血，那我选择不好奇。”
　　讙捋了捋袖子：“哦？那我只能再次把你打趴下了，反正你也不是我的对手。”
　　狸猫凭空变出一个小碗，乖巧道：“姑姑，你看这碗还满意不？”
　　讙喝下承载着小男孩最后一魄的心头血，在她体内沉睡千年的那个人终于苏醒。
　　小男孩和讙一体双魄，当他苏醒的时候，被他占据身体的讙便陷入沉默。而狸猫从小男孩的叙述里看到故事的全貌。
　　小男孩告诉狸猫，他的一生可以用悲惨二字简单概括。
　　小男孩是孤儿，从小就一个人摸爬滚打着长大，他最快乐的一段时光就是与捡来的宠物亲密的玩耍过一阵。他原以为孤家寡人、风餐露宿就是自己人生的低谷，但他没想到自己的人生还能继续走下坡路。没等他成年，自己便成了半人半猫的怪物，最终还在一头狼王手上死了两次。
　　小男孩说他在自己悲惨的一生中只出现过两抹亮光。
　　狸猫八卦之心熊熊燃起，她感觉自己心跳有些加快：“是什么？”
　　小男孩像是陷入什么美好的回忆中，那张面无表情地脸泛上暖意：“我曾经救过一个人，那夜，她穿着洁白的长裙，月光沐浴在她身上，她笑的甜蜜又好看，和她对视的瞬间，我以为自己看到了画中走出的女仙。”
　　“当画中仙要被不知从哪里窜出的野狼攻击的时候，我的身体比头脑抢先一步支配自己冲出去保护她。人的血肉之躯如何能抵挡饿狼扑食，被咬住脖颈血流不止的时候，我却觉得很庆幸，我这一生没受过别人的保护，但在走之前能保护我想保护的人，这也算是一种圆满。”
　　圆满？
　　狸猫觉得有些讽刺。
　　接下来的故事狸猫从讙的记忆里已经知道了，她要做的就是替讙求得一个答案。
　　“莫离对你那样好，为你放弃一切，你即使怨恨她让你成为半人半猫的怪物，可毕竟还有那么多年相守的情分，你为何执意要杀她？你当真那么恨她吗？”
　　小男孩双手掩面：“我并不是一块木头，她为我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我也相信让我变成怪物不是她的本意。”
　　被意料之外的答案给震惊到的狸猫皱起了眉头：“那你干嘛要杀她？神经病啊。”
　　被质问的小男孩如遭雷击，他脸色一片煞白。
　　“莫离对我有再造之恩，无论她对我做了什么我都可以原谅她，可她不该杀了那无辜的画中仙。”
　　在沧海的鞭策下，狸猫的演技大有长进。
　　这主要表现在其实她对讙和小男孩的八卦故事十分感兴趣，尤其当得知异兽之王讙竟然是自己的直系长辈时，她的内心更是翻江倒海，但她表面始终不动声色。
　　当上次讙问及狸猫是否好奇为何小男孩上一秒还对她欲杀之而后快，下一秒却舍命相救的矛盾行为时，狸猫装出一副无欲无求的死样子：“如果好奇的代价是我的一碗心头血，那我选择不好奇。”
　　但真实情况是她早已脑补了一万种可能，可这一万种可能里什么都有却偏偏没有正确答案。狸猫对自己有点鄙视，她觉得自己的想象力还是太过匮乏。
　　但，谁又能想男孩竟然是为了替真莫离报仇而杀假莫离？
　　狸猫被这场真实上演的狗血大戏给震惊到，差点当场吐血。她好不容易咽下喉间涌上的那股腥甜，她冲小男孩抬抬下巴，示意对方继续往下说。
　　原来在莫离想要对小男孩坦白的前夜，化成人形的狼王就找上了他。
　　狼王告诉他，莫离就是害得小男孩成为半人半猫的怪物的罪魁祸首，而且还残忍的吞噬了他心仪的画中仙，抢占了她的躯体。只要小男孩能亲手杀了莫离，不仅他身后的尾巴能消失，画中仙也能复活。
　　狼王还说，由于画中仙怨气太重，所以莫离虽然吞噬了她，但却未能将她彻底消化。所以每当午夜时分，画中仙都将抢回自己的脸。
　　他说的是真是假，就看莫离会不会变脸，而这答案一试便知。
　　开了上帝视角的狸猫知道莫离确实会变脸，只不过那是变回自己真正的样子，因她根本就是画中仙本人。
　　可小男孩对这一切却一无所知，所以当他看到莫离果然被狼王说中，在半夜偷偷变成了那画中仙的模样后，他感觉遭到了莫大的背叛。
　　莫离见证了他从小男孩变成成熟男人的全过程，在这十数年的岁月里，即使他每一天都与身后的尾巴为伍，可他依然不能习惯，也永远无法习惯。有时午夜梦回，想到像怪物一样苟活的自己，小男孩都常常忍不住惊惧异常。连他都尚且如此，可莫离却那样平静的接受了。
　　原来，她就是害自己变成怪物的凶手。这一切本来就是她一手造就，她又如何不能平静接受呢？
　　所以这才有了他们反目的那一刻。她想要拥抱他，而他在她胸口插上一刀。
　　狼王蛊惑小男孩，想要借他之手杀了莫离，到时他再杀了男孩，这样莫离的三根灵尾还是会落到自己手上。这样不费一兵一卒就能将狸猫一族的希望之光覆灭的方法让它十分得意。
　　狼王的计划十分顺利，被蛊惑的小男孩准确无误的将短刀刺入莫离的胸膛。只是他嘴里却虽说出“你真该死”的恶言，手里的短刀却没有再没入对方身体半分。狼王猜想一定是这个没用的凡人心软了，它绝不能让到嘴的鸭子飞走，于是决定偷袭莫离，彻底了结她的性命。可它没想到，关键时候小男孩出于本能还是选择护住了她……
　　倒在血泊中的小男孩发现自己身后的尾巴快要消失了，他有一种解脱的快感。
　　他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一寸一寸的流逝，他躺在地上动弹不得，可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和狼王缠斗的莫离。他眼里有奇怪的喜悦，又有无力回天的伤悲。他脑海里闪过很多画面如走马观花一半掠过，每一个画面都有一张熟悉的脸。
　　那是莫离的脸。
　　他想着，要是他喜欢上的这个人不那么坏就好了。要是她不杀人……就好了 。
　　恍惚间，他似乎看到莫离变成了画中仙的模样哭花了一张脸冲他跑来。
　　他神智涣散，他已经听不到对方在说什么，也看不清她的脸，只感觉对方颤抖的手指抚上自己开始失温的脸。那双手停留在他脸上的触感温暖又熟悉，他生出最后一个想法：面前的这个人其实就刚刚好。
　　一分不多，也一分不少，刚刚好可以成为自己想要照顾一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