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狸猫大人的报恩》一只小胡狸

8、讙长着狸猫尾巴

　　自从被她摸头的瞬间起，狸猫就感觉一阵头晕，她感觉自己的眼皮越来越沉，不出几秒，便沉沉的昏睡过去。
　　他喵的，又暗害老子。
　　昏睡的前一秒，清醒的狸猫爆了最后一句粗口。但不知为何，她内心却并不如何害怕。
　　当狸猫再次睁眼，她发现自己早已不在翼望山。
　　她在一片湖边醒来，当环顾四周，她发现周围景致有点熟悉。狸猫细细一回想，记起这里是她和沧海初见的地方。那时她三把斧子的言论使得自己在沧海心中被打下智障的屈辱烙印。
　　狸猫摇摇头，将这不光彩的回忆甩在脑后。她走去湖边，想要洗把脸让自己更加清醒。但当她看清映在湖面上的那张脸时，她有点懵逼。
　　她什么时候变成少女讙了？
　　但狸猫很快就镇定下来了，因为她听到讙的声音从身体里传来。
　　“小狸猫，不要害怕。你我同源，刚才打斗之际我们两个的血液混在一起，你便也受到我作为讙时拥有的夺人之力的影响。你‘夺’了我的血和声音，自然也就共享了我的记忆。”
　　狸猫听从讙的指令，她静坐下来调理气息，果然感觉好受许多。而当她适应了少女讙的身体之后，她便通过记忆共享知道了讙的故事。
　　原来讙就是沧海曾提到过的，那个折在半途没能成为九尾狸猫的慧根猫。
　　慧根猫那时还没有成为后来的异兽之王讙，她给自己取了个好听的名字，叫莫离。
　　沧海所言非虚，莫离确实是狸猫一族中的佼佼者。按照惯例，狸猫和九尾狐族一样，每隔百年自动长出一条新尾。但莫离天赋异禀，不到百年就已经生出两尾，再过不到十年，她的第三条尾巴已经生出雏形。
　　碍于狸猫的报恩这项坑爹的任务，在长久的岁月里，狸猫一族真正修成九尾的屈指可数，于是生了个千百年难得一见的修仙之体的莫离便成为狸猫一族的希望。
　　莫离作为全族的希望之光，在极尽宠爱的环境下长大，因此养成了娇憨、天真的性情。她掐指一算，一个月后的九月初九，她的第三尾应该就顺利长成了。为了给大家一个惊喜，她谎称来年开春才会生出三尾。
　　狸猫一族向来武力值强悍，除了火狼王一族对它们虎视眈眈外，很少有其他人敢主动来招惹。但即使胆大如狼王，真要对狸猫们发起攻击，也只敢选在它们法力受限的月圆之夜和它们断尾、生尾之日。于是当族中长辈知道莫离距离生尾之日还远的时候，就放任她一个人四处招摇了。
　　九月初九如期而至，这原本是莫离正式长出第三尾的大喜日子，却不料这日成为原本与她毫不沾边的悲剧一生的开端。
　　这日化成人形的莫离寻了个僻静地方等待第三尾生成，那就在新尾即将长出的关键时刻，她被途经此处的狼王给发现了。狼王自然不可能放过这大好机会，它决定不仅要夺走莫离的灵气和寿命，还要砍下她的头颅送去狸猫洞示威。
　　但变故就在这时出现了，一个小男孩冲出来护在莫离面前，替她挡下致命的一击。得以喘息的莫离看准时机对狼王展开反击，对方落荒而逃。可小男孩不过是凡人之躯，此时已经奄奄一息。
　　莫离时常偷偷幻化人形在凡间行走，她最爱偷看凡人写的话本，其中最得她心意的一句台词便是“有仇报仇、有恩报恩。”所以不过片刻，她就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她要把自己的第三条尾巴贡献给小男孩。
　　九尾一族，一尾一命，莫离希望以换尾的方式救回小男孩的性命。
　　小男孩果然复活了，可莫离却高兴不起来。因为醒来后的小男孩身后多出了一条狸猫尾巴，从此成了个半人半猫的怪物。
　　无论在哪个地方，人们对于怪物的看法总是出奇的一致。不管你之前是什么样的好人，做了多少善事，又或者你生的如何好看又可爱，但当你变成不是他们同类的瞬间，你就会被他们排挤，避之如蛇蝎。
　　于是变成怪物的小男孩从此孤家寡人，他再也不敢回家，将自己龟缩在人迹罕及的密林之中，靠着与蛇鼠抢食来勉强维生。
　　莫离心软，万万看不得自己的恩人沦为这般下场，她无论付出何种代价都想让小男孩恢复正常，可唯一能解决事情的手段却让她无法接受。
　　其实要想让小男孩身后的尾巴消失并不难，只需让莫离收回自己的这条尾巴。可一旦这条依托了一条性命的尾巴离开小男孩的身体，他就会因为没有灵力续命而立刻身亡。
　　莫离绝不能承受让恩人在自己面前死第二次的情况。但除了消除尾巴之外，她找不到让他不受排挤的方法。经过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思考，她终于想出一个折中的办法。
　　她想着，既然不能让他变回正常的模样，但是能让他有正常的交际也是好的，她的恩人，绝不能直到死都是孤苦一人。
　　于是为了不让小男孩过得那样苦，莫离决定化成人形陪在小男孩身边。
　　可她又担心如果顶着自己的脸，会让小男孩记恨她，毕竟若不是为了救她，他本不必遭受这一切。于是在化成人形之前，她特地给自己换了另一张女人的脸。
　　就这样，为了报恩，原本承载着狸猫一族全部希望的莫离隐去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化成了一个相貌普通的少女。她时而像他的妈妈，时而像姐姐，时而又像朋友……她顶着另一个女人的脸，扮演着小男孩成长起来所需要的一切角色，就那样一直留在他的身边。
　　只是用别人的脸永久了，她忍不住担心会忘记自己原本的样貌，所以趁小男孩睡着后，她会偷偷变回自己真正的样子。
　　很多年过去了，原本的小男孩长成了外形俊朗的男人。
　　莫离从前从不知道自己将来到底要嫁一个什么样的人，可当她看到长大的小男孩一边摇着尾巴，一边给她洗刚摘的新鲜青果，她突然就觉得面前的这个人就刚刚好。
　　一分不多，也一分不少，刚刚好可以成为让自己愿意托付一生的夫婿。
　　认清自己心意的莫离一直想找一个时机告诉小男孩，自己就是当初那个被她救下的少女，可每当看到小男孩偷偷的对着身后的尾巴落泪的时候，她就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莫离终究是长了一副修仙的佳体，即便她的第三尾被转赠给小男孩，她新的第三尾又即将长出。狸猫生尾和断尾一样，都将遭受剜心之痛，她如今被小男孩视为唯一的亲人和朋友，对方自然见不得她受苦，届时她肯定要偷偷躲起来经历这一切。可她又担心自己消失的这几天会让小男孩多心，于是思虑再三，她决定在长出新尾之前将自己真实的身份告诉对方。
　　莫离想着，刚开始小男孩或许还是会怨恨自己，可没关系，他们在一起的时间还有很长很长，她可以慢慢补偿他，补偿到他消气为止。
　　这日，莫离从清晨就开始梳妆打扮，还特地换上一身新裙，又下厨做了满桌小男孩喜欢的饭菜，她计划等他吃开心了后就把一切告诉他。她想着自己这样有诚意，那获得原谅的几率应该会高很多吧。
　　毕竟，她的小男孩是那样善良的人。当初与自己不过初见，就能以命相护，更何况如今二人又有着这么多年的交情。她甚至忍不住想，有没有一种可能，若他知道自己就是当初那个被他救下的人，他会不会有一点满足和开心？
　　突然，她听到屋外有动静，莫离通过脚步声辨认出是男孩回来了，于是她提起长长的裙角迎出去，她照例在进家门前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这是为了让曾经孤身一人的他永远也不要忘记。
　　在这里，有人在等着他回家。
　　莫离无论无何也没有想到，男孩回应她的不是一个拥抱，而是插在自己胸口的一把尖刀。
　　男孩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他的眼神写满了愤恨还有……厌恶。
　　“你真该死。”
　　莫离简直想要怀疑自己的耳朵，她感觉这短短的四个字仿佛比胸口的被插的那一刀还要让她难以承受，她无论如何也不愿面对这个事实。
　　还没等她从巨大的冲击中回过神来，她就发现站在她对面的男孩神色大变，紧接着她被男孩给大力一拉，她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回过神的莫离发现自己被男孩死死护在怀里，而护住她的那个人则被不知何时就潜伏在院内的狼王一爪穿心，当场毙命。
　　狸猫透过少女讙记忆看到的故事到此戛然而止，当她再次睁开眼，她已经重新回到了翼望山上，此时她已经变回了原貌，而长着三条尾巴的少女讙依旧坐在她的对面。
　　少女讙的样貌和记忆中陪小男孩长大的莫离差别很大，狸猫一时之间难以将两人之间画出一个等号。
　　讙告诉狸猫，那时的她即使再怎么天纵奇才，但说到底也不过是个一百多岁的灵狸，再加上在遇见男孩之前一直被呵护着长大，又哪里经历过什么挫折。所以这次重创算是彻底压垮了她，她不仅哭瞎了一只眼，而且再也长不出新的尾巴。
　　自此之后，世间少了一只本可修仙的九尾狸猫，而多了一头一目三尾的凶兽讙。
　　狸猫犹豫再三，还是问出心中的疑惑：“他真的死了吗？”
　　狸猫看见讙的眼睛亮起光。
　　“不，他一直和我在一起。”讙将手停放在自己心脏的位置：“一千年了，我一直在等他醒来，我等他给我一个答案。”
　　“问他为什么要杀你吗？”
　　“问他为什么又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