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谍影》温璟

20、第十九章

　　天气渐渐转凉，北平城里的火药味却越来越重，各个党派又一次交锋，形式紧张到一触即发。
　　于春生坐在书房，想了半天北平城的局势，便起身来到花园。走到临街的一堵墙时，见下人都不在，便把手伸进从墙角的小洞里摸了摸——这个洞是和街连通的，内外都十分隐蔽。把纸条摸出来时，春生愣了愣——红色的纸条。
　　自从七月把资料送过去城北后，整整三个月，春生接到的都是空白的白纸条——让春生自己见机行事，照常传递消息。红色纸条一来，必然是有极重要的任务了。想着前几天送往城北的消息，春生几乎能猜出纸条上写了什么。他慢慢地展开纸条，果然——不惜一切代价破坏合约，见机行事，必要时可狙杀陈。
　　春生将纸条撕碎抛进湖里。方北洋啊，你可千万别知情。

　　然而事与愿违。第二日，春生便看到王崇海在书房里暴跳如雷，原来吴大帅有意将签订合约的事交给陈甫生去办，却被方北洋截了胡。春生顿时感觉一股冰水从心口淌出来，浸透了五脏六腑，满脑子都是那张纸条——必要时可狙杀陈。
　　春生嘴里发苦，几乎是想扯着方北洋的脖子问一句：“方北洋，争权就那么重要吗，比国家重要，比这四万万同胞重要！”
　　然而有什么资格问他呢。

　　（十一月中旬）
　　七八天来，春生总想说服自己，他不相信那个，会因为利用了自己而心软的方北洋能干出这种事情，或许王崇海说的是假的，或许方北洋是被迫的。然而情势渐渐明郎，方北洋接手了合约一事，办得如火如荼，这情况明白到让他不能再自欺欺人。
　　春生想质问方北洋，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可是，可是自己有什么立场去质问他。
　　方北洋，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为什么我要亲手杀掉自己爱的人呢……春生不想杀方北洋，二十多年来第一次爱上一个人，从幼时的富贵到家道中落，在梨园苦苦挣扎，加入H党，熬成角儿，一步一步，都那么艰难。方北洋是难得的放纵，可是……想起爹爹，想起大哥，想起爹爹的叹息，想起爹爹把自己抱在膝头，教自己念的那句：匹夫未敢忘忧国。
　　大义重于情。
　　春生的眼泪一滴滴落下，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亲手杀掉自己最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