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稷下空多士》春秋过客

12、元气二层

　　“况儿，我家先师无论智谋与修为，都可以说是通天彻地。据他老人家讲，他平生有四门术法最为得意，一是易学，天地日月星象经纬，都在他老人家掌中，占往察来，言无不验；二是兵学，六韬三略，布阵行兵，变化无穷，变幻莫测；三是言学，广记多闻，出辞吐辩，明理审势，万口莫当；四是神通，修真养性，体合自然，形神俱妙，超乎万有。其实不止这四门，领导统御、智谋策略已登绝顶。就算是做饭、养花、钓鱼等等小事，先师认作第二，想必当世未有敢认第一之人。我当初修行的云梦山，是先师从南越搬来的，上面种有几颗果树，有机会带你去品尝一下南越的时令鲜果，现摘先吃，周王都没有这样的口福。我也是在跻身神通一层的时候，先师赏了我两个香蕉，为师也没舍得吃，眼睁睁那香蕉油青变黄，由黄变黑，哈哈。。。没成想里面仍是白瓤，味道极佳。”虞信想起过往得意事，十分的开心。

　　荀况听的亦是十分的向往那样的人物，举手投足之间就能从几千里外的地方薅过来一座山。他哪里知道薅山只是小道。须知南北气候差异甚大，还能在当地的气候种好南越的果树，这是更加了不得的神通。云梦山那里已经自成一界，小气候完全控制在鬼谷子的心情中了。

　　“师傅，那我们为什么不学师爷的东西，反而是学孔圣的学问和左圣（左丘明）的左氏春秋呢？按您所说，师爷应该比孔圣和左圣更厉害的呢。”荀况急切的问道；

　　“况儿啊，你还小，我教你孔圣和左圣的学问，是因为他们的学问简单易懂，而且比较适合你蒙学。上来就教你那些高深的学问，你只会犯迷糊，对你一点帮助都没有。”虞信缓缓说道。

　　他接着又说：“另外，里面有些东西不适合现在的你学习。就拿你昨天的问题来说，若是先师遇到那种情况，恐怕会直接将鲁国在外的奴隶释放，顺便把奴役他们的那些人，统统杀死的。”说完又揉了揉荀况的脑袋，“不要问我为什么他会那么做，因为我的老师就是那样的人。看着不顺眼，一定会出手，若是出手，一定不会留情。这就是先师的作风，等你长大了就懂了，有时候，这的确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

　　荀况现在还不理解，他身边的人都对他很好，所以他也认为其他人也是好人。

　　“况儿，人要慢慢长大，学问要慢慢积累，一切事都有他的规律在里面，你不用着急。”虞信很开心，能在邯郸城遇到荀况这样的孩子，明净纯粹，心底纯良，又善于思考，触类旁通。

　　就这样过了一段日子，荀况的身体彻底好了起来，在陆机子的调理下，他越发感觉到身体轻盈，体态矫捷，感官灵敏。

　　这期间，听府里的下人们提起，说吴家拳馆的第四房小妾在前几日突然暴毙，死法非常的诡异。身上一点伤痕都无，丫鬟们给主人倒水的时候，喊了半天无人应答，推门进去才发现韩仙儿身无寸缕，已气绝多时，脸上据说洋溢着是不知道什么含义的微笑。应该是死去一段时间了，但是身体还热着，一点都不像一个去世的人，放在棺材里第三天，看起来还跟平时一样。

　　吴谋以为家里招了什么妖邪，想请楚天河去家里帮忙驱驱邪。楚天河只是假意的掐指算了算，说可能是赵寒的阴魂不散，让吴谋赶紧把韩仙儿连带棺材一起烧了，又让他出了二百金，说是给他请一道百鬼辟易符。

　　果然这天地间，修道之人，最是无情！

　　随着荀况的身体的恢复，他也渐渐感觉到周围有些反常。躺在床上安静的时候，可以听到很多奇怪的声音，前院里开花的声音，后街远处夜猫翻墙的声音。白天看书的时候，字像活的有生命一般，抚摸大树的时候，甚至可以感觉到里面汁液的流动。

　　荀况也没多想，他以为以前听不到是以为身体不好的缘故，现在身体好了，各方面的技能都恢复了的缘故。若是跟他人讨论这些东西，只怕别人得像看妖怪一样看他了。

　　这日，陆机子领着楚天河跟荀父告别，荀父又赠送了两个人五十金在路上做盘缠用，并给二人准备了一辆马车，外表普通，内里雅致。世道不安全，一切还是应该低调行事。陆机子非常满意荀父的安排，和虞信，荀况打过招呼后，登上了南下的马车。

　　荀况十分不舍，马车刚动，他又跑下门前的台阶，几步便追上了马车。车夫吁的一声停下马车，荀况爬上了车，钻进车厢，朝着陆机子郑重了跪下磕了三个头。陆机子满眼含笑，对着荀况说：“好孩子，好孩子，快起来吧，有机会我们一定还会见面的。”

　　“陆伯伯，您到了家里记得给我写信，我按照您的地址也给您写信，我还有好多问题要跟您请教呢”荀况认真的对着陆机子说道。

　　陆机子是真心的喜欢荀况这个孩子，但是门派有别，想到以后他在云梦山那边的修行，心里不禁叹了口气“快回去吧，我会给你写信的”

　　荀况这才依依不舍的下车，看着马车远去，直到马车拐弯好一会儿，他才回家。

　　谷雨已过，立夏将至。

　　这日天色阴沉，看着天色，一会儿肯定下雨。邯郸城里，店铺的掌柜的把摆在外面的摊物都搬到了屋里，长长的朱雀大街上，只有几个人在急匆匆的往家赶，想要在雨来之前回到家中。

　　一个小孩子由北向南，欢快的往城门外跑去，后面跟着一位悠闲的先生。这二人正是荀况和虞信。虞信算到今日午时有雷雨，正适合荀况的先天雷泽体开窍，于是带着荀况出城找个僻静点的地方开始荀况的修行入门。

　　邯郸城南门出十里，有一群错落的矮山，这种天气，没有人会在山里久呆，山里树多，容易遭雷，这是老樵夫的经验。

　　两个人行走如飞，屈屈十里，不过一会儿。沿着曲折的小路，翻上其中一座山头。山顶有座八角亭，亭子中心是一副先天八卦图。平日里站在亭子里可以看到大半个邯郸城，是出城游玩的人家必经的歇脚之地。

　　虞信自己打坐在地上八卦图中太极的阴眼，让荀况坐在太极图上的阳眼位置。虞信嘱咐荀况，先调理一下心神。

　　荀况一路跑来，虽然没有大声喘息，但是血脉已经奔腾。闻言做好之后，静心定神，平复呼吸，百十次之后，奔腾的血脉逐渐也安定下来。

　　“况儿，闭上眼，慢慢的感受自己的周围，眼观鼻，鼻观心”虞信缓缓的引导着荀况。

　　荀况心中安定，感觉周身有一些飘浮的斑斑点点。其实这些斑点极其细小，微若光尘。因为荀况先天雷泽体的缘故，感受特别明显。他闭着眼在细细体会，这些斑点在空气中跳来跳去，有时候甚至会穿过自己的身体，但是丝毫不会影响我们的身体，有些斑点在空中还会变换形状。

　　“致虚极，守静笃”随着虞信的声音。

　　荀况对周边的斑点感觉更加清晰，有些斑点像雨滴，有些斑点像火苗，有些斑点像天上的星星，有些斑点像沙粒。。。。

　　“老师，我感觉到了好多东西，什么样的都有”荀况有些好奇，虽然平时也能模模糊糊的感觉到，但是从来没有像今天这雨清晰，从来没有像今天这种天气。

　　“非常好，你感受到的这些东西叫做元气，都是天地中的精华，所谓修行，就是努力的把这些元气纳入我们的自身，让这些元气改变我们的身体，我们也可以借助这些元气使用各种各样的神通。有的元气属火，有的元气属水，有的元气属雷，有的元气属风，以你的先天雷泽体质，对这些元气感应极其灵敏，你可以很好的区分”虞信盘腿坐着给荀况解释道，手中掐了一个五品莲花诀，左手中指扳住右手无名指，右手中指扳住左手无名指，左手小指置于中间，合掌。左手大指、食指和右手大指、食指、小指向上伸出。。

　　“况儿，你的身体和别人的不一样，督脉和任脉你已经很熟悉了，待会儿你要尽量的把雷属性的元气纳入你的督脉，把水属性和土属性的元气尽量纳入你的任脉，不要担心害怕，能纳入多少就纳入多少。”虞信看着远处的天空，云层翻涌，午时已至，远处亮起一道紫色的闪电。

　　虞信低声喝到“结印”，荀况两手相并与胸前三寸，五指均收伏在掌心，结了一个双五雷印。印刚结完，一声惊雷从天而至。

　　“心至无心神自定，一灵独耀遍乾坤。”荀况默念口诀，只见周身运气翻滚，附近山头的元气蜂拥而至。

　　“圣人虚其心而实其腹，凝其神而寂其照”随着他的意念引导，雷属性元气如赤莽一般涌入荀况的督脉，大量的水属性元气掺杂着土属性元气如滚滚黄河涌入荀况的任脉。

　　荀况只觉的全身麻痹，无法动弹，只能在意念里感受到大量的元气冲入了自己的身体。他坐在那里，一动也动不了。虞信看着元气不停的的冲刷着荀况的两大主脉，两条粗大的元气洪流映着虞信的双眸，让虞信的双眸里有看起来似有两道火龙。

　　想起自己第一次元气灌体，再看看眼前荀况的大动静，虞信既是羡慕，又是满意，更有些开心。

　　这时，邯郸城里几股气机探出，朝着矮亭而来，想必是荀况的动静有些大，引起了某些人的窥视。

　　虞信冷冷一笑，随手挥了一道符，这符是从陆机子那里要来的尘净符，山亭周围隐隐亮起一道水幕，隔绝了来自邯郸城的查看。

　　这种阵势一直持续了一个时辰，风雨骤停，乌云说散便已散去，来也迟迟，去时匆匆，艳阳高照，一道彩虹高斜挂起，罩着邯郸城。隐隐看着邯郸城门外几骑飚出，往山亭这边赶来。

　　荀况缓缓睁开了眼睛，眼睛里闪过几丝不易觉察的蛇形闪电。

　　他打量着四周，发现四周看起来更加不同，眼中的各种事物都带着一股蒸腾的气，山中树木的翠绿色元气，大地的正黄色元气，远处山坳里竟然有一股十分浓郁的水元气。。。

　　虞信点了点头，荀况初次沟通天地元气，竟然直接进入了元气境二层！

　　快骑已经赶到山下，再过几分钟，山下的人便可登上山亭。

　　虞信默默念了句口令，荀况一眨眼，他们师徒二人出现在了虞信的房间里。

　　虞信又请出鬼谷子的画像，恭敬的上了三炷香，让荀况也上了三炷香。

　　荀况发现这画不像初次见到的那般，这画竟然是完全由元气构成的，里面的干瘪老头由周身浓郁的黑色粘稠物质包裹，比上次见到鬼谷子更加骇人，本来只是害怕，现在更是惊骇。

　　鬼谷子低头看了看荀况，只是点了点他，摆了摆手，什么都没说。

　　虞信恭恭敬敬的把画挂起。

　　“况儿，你做的很好，按照我教你的运行路线，一定勤加练习”虞信还是不放心的叮嘱弟子，生怕弟子做的不够好。

　　荀况跟虞信告别，回到自己的房间。盘腿坐在床上，双手结了一个太乙混元诀，左手手心向上，拇指尖与中指尖相搭，右手手心向下，拇指在内，食、中、无名指相并在外套入左手拇、中指所形成的环中，拇指与中指相搭。两手拇指及中指相互离开一丝距离。

　　静静的感受元气在经脉中的运行，没完成一次大周天的运行，体内的元气就更加纯粹，上午吸收的元气里掺杂着一些其他属性的，随着荀况的功法行转，那些咋属性的逐渐从鼻息中排出，穿过房间的窗户，被外面的花花草草鸟雀虫鱼所吸收。

　　体内的雷属性、水属性和土属性的元气越来越细，越来越精纯，而运行起来也越来越流畅，雷属性的元气如一只银色小蛇，水属性元气和土属性元气相互交织，宛如一条黄身黑点的地龙。一阵舒畅感从内而发，灵台清明，心转意达。

　　不知不自觉，又是一个时辰过去，荀况的额头也慢慢起来的一层薄汗。

　　等到这一周天恰好结束，耳边听到虞信传音道“况儿，欲速则不达，今天就先修行到这里吧”，听到虞信的告诫，荀况又深呼吸了几次，停了下来。

　　屋外，天清气爽，斜阳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