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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那个皎洁仿若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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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就连曼尔德亚小姐也不明白自己那份奇怪的执着是从何而来的吧，只是偶尔望着窗外璀璨夺目的星空，在记忆的深处总会在一闪而过间寻到那一轮明月的踪影。
……
老师说，一切都是注定的，她的任务就仅仅是维护世界线的顺利发展。
[小莎琳，知道白雪公主为什么会和王子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吗？]
[……]
[因为有恶毒的王后在推波助澜，如果没有王后，那么之后的故事也就不会展开，白雪不会离开王宫，不会遇见小矮人，更不会在经历了磨难后机缘巧合被王子发现。]
[……]
[啊果然，这么跟你说还是有些费劲吗？嗯……那你闭上眼睛感受一下，告诉我发现了什么？]
[……苹果？]
[噗嗤……哈哈哈哈，小莎琳你还有的学呢！不过一定要记住哦，不管以后你看到怎样的未来，都一定要努力去维护既定的故事——比如，白雪的故事。]
[像恶毒王后一样吗？]
室内昏暗，年幼的孩子坐在空荡荡的屋中抱着那位家庭教师送给她的人偶，灿金色的长发披散在她的身后，几乎包裹住整个后背。
她不发一语，亦一动不动，仅仅是毫无目的地盯着屋子中的一处角落，那双蓝色眼眸在光线昏暗的室内看得不那么真切，仿佛蒙上了灰沉沉的面纱，她就像自己怀中那个略显诡异的人偶那样，永远维持着或微笑或无神的表情。
这是家庭教师离开的第九天。
直到那个人如同从人间蒸发般消失，人们这才意识到这个可可爱爱像个小包子的公爵家女儿有些异于常人的举动，她仿佛是在完成既定的命令一样，无奈之下的曼尔德亚公爵只得尝试依了她的意将小姑娘带到二王子殿下面前——当然，这也是在国王陛下默许的情况下。
所幸二王子殿下除了最开始有些别扭外，似乎也不讨厌这个精致得像陶瓷娃娃的小女孩，王宫的侍卫们经常能看到小姑娘坐在树下发呆，而这也意味着那位小殿下一定在那个枝头上休息。
这个时间，就连女仆们也大多都入睡了，没人会注意到在黑黢黢的屋中再一次惊醒的小姑娘。
自从能窥视到老师口中的世界线，她总会梦到奇奇怪怪的画面，最常出现的是一对少年少女，他们分别有着大海般湛蓝的眼瞳和耀眼夺目的红发，目光所及之处，是远海的彼岸。
她不明白。
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她只要守护好梦中所发生的故事就足够了，其他的不需要多考虑——这正是老师所教授给她的。
小小的孩子周身仿佛有一层透明而厚重的屏障，将她与外人远远地隔开，她隔着那层屏障默然注视着外面所发生的一切，却从未因此在心上产生片刻波澜。
在那个看似与平时别无二致的夜晚，孩子做了一个对她来说不那么习以为常的梦境——故事中的主人公好像又多了位，那个青年背对着她，令她无法窥视到他的全貌。
然而，这个夜晚或许也并不是那么平静。
窗外不算小的落地声她听得分明，眨了眨通透若面前无物的眼睛，孩子抱着比她还要高些的人偶跳下椅子，慢慢地走向露台。
最先注意到的毫不意外是空气中粘稠的血腥味。
那个满身是血的少年就这样暴露在她的面前，他的衣服已经破破烂烂，明显是被利刃划破的痕迹，翻开的布料之下露出大片伤口——已然是血肉模糊，朦胧的光影将他笼罩在其中看得不那么分明，仿佛一触即碎的梦境，格外狼狈地斜靠在护栏边。
孩子的动作分明放得很轻，但似乎是听到动静一般的，黑发少年倏地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声源方向，两双异色却同样寂静的眼眸就这样猝不及防对上了。
月辉吻落在他的侧脸上，而在另一边倒映出清浅的阴影，模糊了他的五官和神情，却掩饰不了他一瞬间紧绷的神经。
“……小孩子？”
少年的声音仿佛是从极为幽远的地方传来，又好像就是在她的耳边低喃。见眼前的孩子没有大喊大叫的意思，他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手中暗暗戒备着的飞镖。
小女孩歪了歪头，不仅没有任何慌乱反而像是刚上过发条的玩偶一样面色平静：
“你是谁？”
“……”
没有得到回答，莎琳抱着那个诡异的人偶站在原地，执拗地注视着眼前的少年，那双死水一般的蓝色眼瞳一眨不眨，仿佛一眼能望到底，又仿佛什么也看不见。
少年和孩子静静对视着，两人之间的空气中似乎有看不见的气流沉凝，月华在吐息间流转徘徊，起风了，只听到不远处摩挲着彼此的树叶发出沙沙声响，淡淡的萤辉星星点点布满草叶。
“入侵者？”
半晌，小女孩忽然开口打破这样凝固的气氛。那或许是个问句，少年猜测着，只是她的声音太过平淡无波，好像仅仅是说出了一个客观事实而已，这让他并不能很好辨别出对方话里的意思。
不过反正也没差了。
“……你觉得呢？”
黑发少年金黄色的竖瞳在银白的月光下泛着光晕，雾蒙蒙中如梦似幻，再一看去却只剩一片荒芜，尽管面前是个年幼的孩子，他依旧丝毫未放松戒备。
“我不知道，”小姑娘平静地开口，只是语气中带着些不易察觉的困惑，她格外坦然地对上同样面无表情的少年那有些错愕的目光，“不知道，我看不到你的未来。”
她见过的所有人中，加上少年总共有两个人让她无法看到未来。
“我能看到一点未来，但你不在其中。”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双冰冷的竖瞳中除了转瞬即逝的讶异外再无异样的情绪，孩子没有丝毫犹豫地说出了这个在其他人看来几乎是天方夜谭的事。
少年对此嗤之以鼻，“未来？那种事情除了自己没有任何人能掌控。”
看到女孩子鼓了鼓脸像只气呼呼的小河豚一样露出不服气的表情，也许是对孩子眼中的空洞太过熟悉，他语气放轻了些，难得有了谈话的欲望，“那你的未来又是什么样的？”
“成为恶毒的王后。”
闻言，少年轻咳一声用手掩住嘴角。
“现在还有侍卫在巡逻，他们应该很乐意为我驱赶入侵者。”小女孩面无表情地说着满是威胁的话，显然是有些恼了。
“啊，抱歉抱歉。”他挥了挥手，嘴角抹不开的淡淡笑意仿佛是绽开的冰河一泻千里，只是语气中带着疑惑，“为什么偏偏是成为王后呢？”
大多数的贵族少女们似乎都怀揣着这样隐隐的渴望，但他有预感这个孩子一定会有个不一样的回答。
“只有这样才能维护故事的发展，恶毒王后受到应有的惩罚后。故事中所有人都会得到幸福。”
“那王后呢？”
“……诶？”
“不想害人的王后还有机会像其他人获得幸福吗？”
“……不行的，不这样的话故事最终所有人的幸福都会被毁掉。”
那一刻孩子的眼中依旧平静无波，但却成为一汪清泉明亮而透彻。
他们是如此的相似，又是如此的不同。
“很有趣的一个未来不是吗？那么，如果预备役的恶毒王后殿下以后有需要，可以雇佣我试试看，或许看在心情好的份上雇佣费我会给你算便宜些。”
闪烁的星光连接着金色的月亮和紫色的海洋，那双泛着冷光的竖瞳仿佛囊括了细碎的星子，徜徉在泛着银白的银河里。
他笑了:
“我很期待。”
“我叫莎琳，莎琳·曼尔德亚，你的名字是？”
“……”
那个时候黑发少年似乎是说了些什么，但她已经完全记不清了，随着年岁增加，这段模糊的记忆便随着时光的匣子一起缓缓坠入漆黑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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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华国的人是这么说的？”青年扬了扬眉有些不可置信地说，他垂头思索片刻，在确定记忆中确实没有这么一号人后继续说，“我可不记得有和他们打过交道。”
“我想也是啊，但对方的使者确实提出了这么个要求，说要和你见上一面。当然，如果你拒绝的话我也没有意见。”
千·威斯塔利亚有些苦恼地支着额头，同样想不明白那个使者忽然的提议究竟有什么目的。
高华国的使者来这里已经有不短的一段时日，若这是他们一早就有的想法现在提出来也未免太迟了些，但若说是临时起意倒也不像，那个有着一头金发的使者提出这个请求时胸有成竹，好像是已经确定了什么一样摆出游刃有余的姿态。
不管怎么样，就目前看来高华国应该对克拉利涅斯王国没有恶意就是了。
“没关系，只是见上一面而已，横竖我也没得罪过他们，看在主人你的面子上应该不会怎么样，而且，”欧比笑着整理了下头巾，语气极为肯定，“既然主人已经提出来了，那应该就是希望我赴约的吧？”
虽说他是觉得怎么样都好，国家外交政事也和他关系不大，不过如果主人想让他去的话他自然也会听命。
他甘愿给自己套上缰绳，而将绳子的另一段亲手交给眼前的这个人。
主人也好白雪小姐也好，欧比都能从他们身上感受到前所未有的东西，这也使他漫无目的的步伐逐渐有了前行的方向，他们就如同朦胧中的两束光线心无旁骛地划破黑暗的桎梏，引领漫无目的的旅人。
他想亲眼看着这两条直线比肩而行，延至无限的远方。
那么曼尔德亚小姐呢？
她有着贵族大小姐特有的娇气，几乎是在蜜罐中长大的孩子，偶尔会有些任性，但大多数时候也不过是像小猫崽一样从喉咙里发出奶乎乎的恐吓声。
明明这样阳光中长大的孩子不应该和他有什么交集，但偏偏命运便是这样的微妙多变。
“嘛，因为那个人好像很肯定你会答应，我也觉得你应该会对他说的内容感兴趣，”千理了理笔尾洁白的羽毛，将手中的笔放下忽然说道，“而且，莎琳很长一段时间没来王宫了。”
欧比金色的瞳眸闪烁了一下，随后露出苦笑。
他当然知道。
毕竟自那天起他就再也没见到过大小姐。平日总跑来王宫的大小姐忽然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再出门，不只是王宫的人，几乎整个贵族圈子都知道了她最近心情不好的事。
就连他的前雇主赫尔卡伯爵在走廊里看到他都没给过好脸色——虽然那位伯爵一直也看他不怎么顺眼就是了。
“如果按我所了解的，她完全不会介意在府邸见到你，甚至恰恰相反。”见欧比有些沉默，千无奈地叹了口气帮忙解释，莎琳虽然有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加可憎一些，但了解她的人都知道，小姑娘真正意义上从未跟任何人发过火，简直像是一个没有脾气的白面包子。
在那天事发突然后，千曾去曼尔德亚公爵府上拜访，见小姑娘精神奕奕的他便放下心来，回来和欧比说了以后这段时间常常心不在焉的青年明显松了口气。
“不过虽说曼尔德亚公爵正在气头上，但我觉得你最好还是亲自去看一眼莎琳会比较好。”千回忆了下这两天显得有些安静的王宫，“从另一角度来说，总不能只让人家一直来找你吧？”
欧比故作轻松地摊了下手表示自己也无可奈何：“没办法啊，我可是已经被素未谋面的公爵大人下了禁止入内通牒的，想见一面可是比登天还难！”
千眉眼微垂。
即使莎琳醒来后对自己的事闭口不提，但一想到自家女儿被外面的“野小子”拐走才会出现这种事，也难怪爱女如命的曼尔德亚公爵会急成那个样子，大概对方没有明着下逐客令，也是留了情面的。
千现在反倒是真的庆幸当时没有让欧比跟着自己一起去了，不然那些闲暇时间无处消磨的贵族们可又多了点茶后的谈资。
主题他都帮忙想好了——
＃惊！一国王子千·威斯塔里亚被曼尔德亚公爵当众逐出门！这到底是良心的泯灭还是道德的沦丧？＃
＃可怕，王子直属骑士居然做出这样的事！原来是……＃
这太遭罪了。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伊扎那兄长面带笑容地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老天保佑，还是饶了他吧。
“不过，如果是你的话，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吧？”千的手指在桌子上颇有节奏的轻点着，“你真的是没法见到她吗，欧比。”
黑发青年与他对视，静默片刻，露出了笑容。
“嘛，谁知道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