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掌管死亡的神灵》朱阿

3、为谁入那风雪，无怨无悔

　　她半跪在柴火面前，将两个石头砸在一起，迸出的火星落在引火物上烧了起来，她将引火物放在柴火的空隙下。
　　“好了，这下等到天明就可以了。”她对着坐在洞口的老奶奶说。老奶奶带她到这里来的时候真是吓了一跳，没想到在这荒山的山洞里会有这么多东西，被褥，柴火，厨具和粮食一应俱全。
　　“刚刚忘了和你说，我啊，是曹家的女儿。”她躺在地上的稻草上，丝丝缕缕的寒风从洞口吹来，让篝火扑闪明灭不定。
　　“哼，我就知道，除了你没有其他这么怪的人了。突然来到这么偏僻的地方说来救我，看在你救了我的份上劝你一句，对你的父母孝顺点吧。”老奶奶手因为寒冷抖了抖，却还是抱紧自己的拐杖，固执地坐在洞口。
　　“怎么这样讲？”她觉着身下不舒服，换了个睡姿。
　　“你不知道？大家对你的评价两极分化，你帮助他人觉得你是个热心的孩子，赞扬你，但你又对父母大逆不道，排斥你。我想你自己也体会过吧。”她翻了个身，面无表情地听老奶奶讲，然后说：
　　“作为一个女儿，不想让母亲流泪伤心是当然的吧，‘妈妈不要哭’，我只是这样做了而已。”
　　“做事也要讲究方法的，光是说和骂可不行。”
　　“只要按我说的做就行了。”
　　“你说什么？”老奶奶震惊地转过身来看着她，她依旧是那个表情，并继续说着仿佛理所当然的事情。
　　“我说只要做我说的做，他们就能变得更好，明明是这么简单的事为什么他们不明白呢。”
　　老奶奶又转了回去。
　　“哼，你真是太高看自己了，父母的行为方式可是基于生活和实践的经验，怎么是你说说就能决定的，你有没有站在父母的立场考虑过？你说的真的适合他们吗？你知道如果真的做了你说的他们是什么感受，他们是什么心情吗？”
　　老奶奶越说越起劲，“你知道当父母的会怕什么吗？有的是怕孩子不快乐，有的是怕孩子不出息，各有各怕的，你知道我最怕什么吗？我怕孩子不孝顺，当你老了，做不动事了，孩子不理你，不关心你，不回来看你，甚至对你打骂，漠视，或是害了你，你也没有力气抵抗，你已不复当年。所以我总是会说，‘我为了你放弃了多少，为了你我受了多少累，你要对我好一点，知道吗？’，我总是这样说，现在呢，唯一的儿子将我扔到山里，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所以说教改变不了什么。”
　　老奶奶边说边轻晃着自己的头，眼睛半眯着，思绪仿佛飘到了不知名的远方，或许是对往日的追忆，也或是对这么多年来的生活的感慨，她说的这一段话显得格外真实。
　　趴在稻草上的她也了解父母其实也并不容易，可是没有几个人是轻松容易地活着的，实际上她想表示的也不是这个，隐隐约约的，她感到有什么不对劲，但她不太清楚。
　　“我的父母怕的不是这些，在很小的时候我就告诉他们不要期待我会赡养他们。”她将自己陷入稻草中，篝火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你怎么能这样对你的父母！难道你体会不到父母的难处吗？他们摊上你这样的孩子才是真的不幸！”
　　“老奶奶你好烦啊，你又知道些什么！我要睡了，你要还在那里受冻就冻着吧。”她就那样不动了，黑泥默默站在她的身边为她挡住寒风，但是风会穿过它的身体，依旧吹在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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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渐渐深了，风雪也小了，她起身添柴火，却发现哪里都没有老奶奶的身影。
　　“她去了哪里？”她问黑泥，黑泥默默地指着洞口，雪地上依稀可见向外延伸的脚印。
　　“可恶，她还是走了么，真是个傻瓜。”她拿起旁边的灯，点上灯芯就要往外冲，黑泥想拉住她的衣角，却扑了个空。她冲进了浓浓夜色里，转眼就不见了人影。
　　“等等，现在只是空隙，等下雪马上又会大起来的。”黑泥沿着脚印追上她。
　　“那就要加快了，等下雪又下起来脚印就会不见，老奶奶也会陷入风雪中。”她不仅不退反而加快了步伐，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
　　雪越来越大了，悬挂的灯被吹得摇摇晃晃，连接的地方发出危险的声音，她不得不把灯抱在怀里，脚印在雪下起来的不久就看不见了，她只能顺着原来的方向继续走。
　　“宫予，我们回去吧，这样是找不到的，你要回去的话我可以带你回去，我记得路，回去吧宫予。”黑泥坦然自若地走在她旁边，丝毫不受风雪的影响。她像没听到一样继续向前走着。
　　“宫予……”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她质问黑泥，与此同时眼神还是在不停地寻找，“是你叫我来的吧。为什么我会来？为了满足你的善心，从一开始就是你在拉我来做这做那，现在你又叫我放弃救人，鸾鸟，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帮我找找老奶奶在哪儿。”
　　不是的啊，你会帮助他人不是因为我的善心而是你的，是因为你想借由帮助他人来消除自己的罪恶感啊。黑泥在心里默默的想着，还有，别叫我鸾鸟啊，你不是有我专属的名字吗？
　　风又停了，她眼前突然出现一个黑色的身影，蜷缩在一块石头边上，那就是老奶奶。她一把将老奶奶抓起来就往回走。
　　“鸾鸟，带路。”
　　“放我下来，我一定要回去。”
　　两人同时开口，只不过没有人理会老奶奶的意愿，老奶奶微弱的挣扎了一下就焉了，她走了好一会才发现老奶奶的情况不对劲，手脚冰冷得不象话。
　　她将仅有的两件衣服脱下一件，套在老奶奶身上，并将她公主抱在怀里。
　　老奶奶逐渐恢复了意识，又开始挣扎起来，她收紧了臂弯，让老奶奶无法动作。
　　“放我下来，我一定要回去。”老奶奶不依不饶的想要从她怀里逃脱，使劲的挣扎，她又紧了紧手臂。
　　“你到底为什么这么想回去呢？照你说的，你的儿子对你又不好，回去干什么？”她无奈地叹了口气，问道。
　　“不要你管，我就是要回去。”
　　“那你总得给我个理由，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着急回去。”
　　“为了参加祭典，这下总行了吧，真是。”老奶奶别别扭扭地说。
　　“那是最没所谓的东西，不准。”她理所当然地驳回这个理由。
　　老奶奶这一刻特别想打她，“你还真是和传闻中一样奇怪，祭典可不是什么随便的东西。”
　　“总之就是不可以，既然你没有什么重要的理由，那么我们要先回山洞。”
　　“好了，我说，从没遇见你这么奇怪的孩子，其实，我之所以会在这天寒地冻的时候待在荒山里，是因为我的儿子把我丢在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