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失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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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云城虽然是北牧与大耀战争的前线，但是北牧和大耀两方人都认为这十六座地理位置重要的城池将来某一天会是自己的池中之鱼掌中之物，对于自己未来的地盘或多或少的有那么些许怜惜，所以城市基础设施其实并未遭受到多么严重的损坏，连年战乱辛苦的还是郊区的农田和村庄里的农民，天天逃命似的跑来跑去躲避战火，刚刚种下好不容易发芽的幼苗又被北牧的铁骑践踏抢掠的一塌糊涂。
沈寒现在暂时居住的地方是十六云城之一瑟城的原太守府，府邸虽然简陋但是该有的地方都有，陈设也被沈寒翻新过，用来接待那位国师大人应该不算特别掉价。
最起码不至于国师大人一来就以懈怠款待朝廷来使的罪名给她参上一本。
沈寒想了想，还是叫来仆人耳语一番，决定为了给未来的妻子或者说是互相警惕监视的对手留一个不那么糟糕的印象，她咬了咬牙，拿出了沈逢从西域带回来的那一小箱樱桃。
樱桃雅称车厘子，是一种十分名贵的水果，由于其保质期极短，原产地离帝都江宁极远，再加上味鲜甜美，便成了大耀官场上一种重要的款待贵宾时用的压轴果品。
西域作为樱桃的产地之一，精通于樱桃的保鲜技术和种植技术，一年四季不停歇的出产着这种名贵的水果，又在水果出口上狠狠的赚了大耀一笔。
沈逢好不容易去西域一趟，才带回来了一小箱樱桃，估摸着也就二十来个，她自己都舍不得吃呢，便宜江鸿了呜呜呜呜——
沈寒脑袋里持续着乱七八糟的想法，颇为懈怠的走入了正堂，两扇被修齐重整过的昙花杏木云纹镂门向两边打开，和煦的冬日暖阳轻轻的抚在国师及其弟子的身上，镀上了一层柔和的暖光。
沈寒终于第一次见到了这位久仰大名神乎其神的大耀国师江鸿，顺便也被冷酷的现实掐断了她想要见到国师那张美到惨绝人寰的脸的幻想。
这家伙果然还是戴着那个几乎和她脸上的皮肤长在一起了的银色面具！
面具由不知名的金属制作而成，极薄，看上去这种金属的塑性也良好，还不容易锈，毕竟江鸿戴了这么多年还是亮丽如同新铸的一般的银色，是一种适合当箭器的好东西。
沈寒细细盘算着，一会儿打好关系问问这玩意儿的来路。
面具被铸成简易的鸟雀形状，造型古朴，如同古老丝绸之路上的壁画一般，透露着岁月的沧桑，江鸿大半的面容被其遮住，就连双眼也未曾幸免，被一起遮盖，仅露出了一个小巧的下巴，衬着朱砂般红艳的双唇，莫名的.......有味道。
颜控沈寒僵在了原地。
江鸿一头乌黑的发丝肆意铺下，未曾束起也没有任何装饰，一袭略显繁复的大红长裙，纱幔缠绕，红色的裙摆上还印着金色的朱雀鸟纹，穿的像个拾掇拾掇头发就能嫁出去的新娘子，她神色平静，明明被遮住了双眼，却还是在沈寒到来的那一瞬间向门口侧了侧面。
她就站在那里，身后便好似有祥瑞雀影浮现，端的是一身风华，不愧是大耀的第一美女，仅露了半张脸，就秒杀了沈寒之前见过的一切佳人。
但是沈寒却感觉脊背发寒，江鸿侧面那一瞬间，她仿佛感到自己被什么吐着信子的毒蛇给盯上了，稍有不慎，便会丧命。
“大将军安，”
江鸿不冷不淡的开了口，打断了堂内略微有些僵硬的气氛，她和身后身着同样朱雀锦袍的少年一同微微侧身，向沈寒行了个见礼，礼仪上倒是挑不出半点毛病来。
“国师阁下同安，战事刚毕，请恕在下招待不周。”
沈寒作为一介武夫，用不着遵守文人官场上那些乱七八糟的礼仪，只是对江鸿拱手作揖。
江鸿贵为从二品国师，加封正一品太师，沈寒有正二品大司马将军的官衔，加封的无品级兵马大元帅谁都知道只是个称号，二人勉强算是各种意义上的同级，自然用不着什么跪天跪地的大礼。
见面是凑凑合合的怼完了，两个人不尴不尬的各自落座，身着淡黄长裙的婢女端来用琉璃器皿盛放好的车厘子，又在二人案上各自放了一盘晶莹润泽的糖蒸酥酪。
江鸿据说是江宁本地人，嗜甜，那大概吃樱桃也喜欢用最让沈寒不可理喻的方法——用酥酪蘸着吃。
简直是魔鬼！用樱桃蘸着酥酪吃，那是什么魔鬼味道！还是用盐腌成果脯好吃！
明明更加魔鬼但是毫无自觉的沈寒在心里控诉着坐在她对面明显放松不少的江鸿，脸上挂着被迫营业式的微笑，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江鸿其实在闻到酥酪味道的时候就兴奋起来了，神秘莫测的国师形象已经在心里碎了一地，要不是身边的自家徒弟拉着她她早就和在国师府的时候一样的扑上去毫无形象的吃了。
国师这职位听上去挺高大上的，但其实半点权力都没有，全靠老皇帝狐假虎威，别的喜欢吃的官员好歹都有些自己的门路，就她这个凄凄惨惨的吃货国师没有路子，孤家寡人在朝堂上，又因为修道的原因不好意思在别的宴会上显露出多么爱吃，只能凑合的在国师府或者阿兰寺吃几顿素斋，或者自己给自己偶尔开一次小灶。
对，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大耀国师，是个馋的要命的吃货，
车厘子这玩意儿，她自从两年前在皇宫与它惊鸿一瞥之后，就一直怀念它那销魂的酸甜滋味，夜不能寐。
江鸿感受到自家徒弟按下了自己的手，在心里默默流泪。
那可是车厘子！她肖想了多年没拉下脸来和别人要的车厘子！
“不知阁下亲自前来到底有何要事？”
沈寒再次出声。
江鸿心里流的泪都水漫金山了，她想吃车厘子啊啊啊啊，但面上还是装的一派道骨，端着国师的架子，不咸不淡故作优雅的品了口香茗。
“陛下怜惜将军劳苦，托我前来慰问，并嘱咐大将军不必着急回京，边关事务繁杂，还请大将军能者多劳了。”
江鸿唇角微勾，声音也是出俗的柔媚多情。
可惜说出的话不怎么让人舒服。
沈寒心里一凌，得了，这是直接挑明是来监视的了，顺带警告不让她回去参加年终朝会。
现在已入腊月，过不了十几天朝廷就要开一次比较隆重的年终朝会，用以总结一年的工作了，这次朝会十分重要，是所有在职官员都必须参加的会议。
什么意思？
一向颜控的沈寒这次破天荒的没有被美色所诱惑，而是十分谨慎的开始揣测圣意。
如今北牧主力军已溃，副军一退再退，已经错失先机，对沈寒的军队毫无招架之力，北牧想要再召集军队肯定要一段日子，再加上北牧可汗的爱子兼王储还在他们手里，可汗毫无战意，已经同大耀定下了谈和的日期，这段日子有沈逢看着就算没有她在，小规模的摩擦也无所谓，那建兴皇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连朝会也禁止她回去？
琢磨不透，琢磨不透啊，莫非是圣上的权力心已经严重到连看见她都觉得浑身不舒服，皇位受威胁，索性把自己扔在前线好歹也有北牧人牵制着？
那万一她就和北牧人串通好了造反呢？
唉，圣上心海底针啊，沈寒揉了揉自己的后脑勺，不想了不想了，一会儿和国师交完差还是和沈逢商量一下吧。
当务之急是先把那个奇怪的水晶头骨交给江鸿。
沈寒做了个手势，看刚刚江鸿的动作，好像就算是双眼被遮蔽也能通过某种方式看到东西，行动十分自然。江鸿果然会意，挥手退下了自己身后的锦袍少年，待少年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后，她动作优雅的开始蘸着酥酪吃樱桃。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沈寒觉得对方的动作.....
呃......好像颇为急切？
\"大将军有何要事，但说无妨。\"
江鸿满足的享受着舌尖绽放开的奶香与车厘子的酸甜，连带着心情也好了十分，看沈寒都比之前顺眼了。
也是，这场赐婚来的不明不白的，江鸿这位全国第一美人坤坎就这么和沈寒成了夫妻，心中的懵/逼/比沈寒只多不少，自然对她也没什么好印象。
不过现在好了。
要是嫁给沈将军就天天有车厘子吃，那么也未尝不可。
江鸿暗暗想，对方看起来人模狗样儿，又官居高位，还是很厉害的乾离，自己也不算太吃亏。
沈寒不知道对方的神魂已经飘荡到哪里去了，她取出那个一个月前在库特尔大帐中照着江鸿的话寻到的紫金匣子，动作轻柔的打开。
江鸿原本顺畅的动作蓦然停下，身体僵硬在原地，手里的车厘子突然就不香了。
这个气息......
她近乎失态的一把摘下自己的银面具，随意的往桌子上一扔，血色的双眸死死的盯着那紫金匣子中的水晶头骨，眼里的不可置信几乎渗出来。
沈寒面上冷静的看着江鸿，心下却是思绪百千。
这东西，能让国师失态至此，果然并非常物。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失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