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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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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仙娥正在路上匆匆而行,她们原在七公主宫内当差,因小殿下扶虞新收了几只小神兽,需专人驯养。前日扶虞亲自到她娘亲处讨了几位仙娥,这几位便领了命前去紫銮宫驯养神兽。
她们远远见火神往这儿来了,便恭敬地候在原地,屈膝示礼。
风允婼不紧不慢提步,走近了,有个胆大的仙娥,偷偷抬头望了他一眼。火神风姿,不知倾倒了九重天上多少女神心。这些仙娥亦不例外,私底下对烨云宫当差的姐妹,别提有多羡慕!那仙娥一瞧,只瞧见火神的一对剑眉微蹙,神色似乎也隐隐布了一层阴翳。自她在九重天当差以来,虽面见火神的机会并不多,但亦从未见他如此模样。
原来方才在紫銮宫,听扶虞道了一番,火神虽是一副镇定自若模样,岂知,他的心已由不得他自个儿了。
他原是朝烨云宫的方向走,却鬼使神差地往南天门去了。
而后,他已置身于熙来攮往的人群之中。人间的景,果真四时不谢。这伏龙镇,是他和孟阿觅在人间时常来之地。街边的茶楼酒肆,不绝于耳的叫卖声,一如彼时。
他走在街道上,颇为一种物是人非之境。
他经过一座名为“香苑”的歌舞坊时,惹得那门前的红袖连连招引,他充耳未闻似的走了过去。那香苑已在身后了,电光火石之间,一种奇特的感觉猛然涌上他的心头,冥冥之中有股力量迫使他转身,让他朝香苑望去。只是,当他转身的那一刹,不早不晚一辆高架马车驶过,恰好挡住了香苑方向的视线。
待他能瞧见那香苑的大门时,却未看出什么异常之处。香苑里外,皆无不属于凡人的气息。
隐隐一丝莫名悲戚涌上他的心头,他未曾尝过此滋味,不知何以处之。末了,他暗暗掌内运气,使其游走筋脉,将那丝扰人心绪的悲戚硬生生从脏腑内逼了出来。
殊不知,此时的阿觅,就在那香苑内,喝得酩酊大醉。且说第二日,芫华为魔君召回。阿觅受到香苑老板娘好生照顾,酒醒后过鬼都,路遇金猊兽而不识。因对金猊兽身份起疑,阿觅回幽冥后将化作人身的金猊兽形容样貌,仔细描述给了孟婆听。正好黑白无常亦在孟婆庄。三位长辈听完阿觅所言,不约而同在心里“咯噔”一声。
终于,那金猊兽还是找到了阿觅。黑白无常意领神会地朝彼此望了一眼,随后双双看向孟婆。
孟婆眼神复杂,顿了半晌,才对阿觅道:“此非善类,日后见之要避开。”阿觅打破砂锅问到底。孟婆亦不知怎么敷衍过去,便将金猊兽生于幽冥长于幽冥,而后祸害苍生,便为众神合力镇压的往事,告诉了阿觅。当然,她未提及巳婳。
“它为何跟踪我,又没有伤我?”阿觅追问。
孟婆左右不知如何答她,范无咎便接话道:“眼下金猊兽与魔族勾结,居心叵测。总之,你娘亲说得对,它非善类。这几日,你莫要出去。在幽冥好生待着便是。”
闻此言,阿觅诧异道:“魔族?魔族夫人和少君曾出手救我于危难,皆为心善之人,怎会与金猊兽勾结呢?”
范无咎道:“我们也是不久前才得知,魔族夫人原来就是灵狐族郡主,灵狐族世代悬壶济世,行事磊落。郡主继承道统,心怀大义,自不必说。那魔少君芫华更是为了救你,孤身前来幽冥,不畏凶险,闯恶灵谷取寒玉,着实令人佩服。倘若魔族上下,皆如这二位,自然是各界顺遂,不必忧患。只是,魔君解蠡自两千年前神魔一战过后,心怀不轨久矣。金猊兽出逃不周山,便是解蠡一手促成。金猊兽六百年前酿下大错,未处死已难辞其咎,如今怎可让它逍遥在外?”
原来如此。
阿觅追问:“那现如今,该当如何?”
范无咎道:“该当如何,神界自有安排。你个小丫头,保护好自己就行,别让我们为你担惊受怕。这几日你莫要跟我们出去了,万一再碰上金猊兽,若交起手来,你可不是它的对手。”
闻言阿觅那张好奇脸一秒垮下,速变苦瓜脸,眼巴巴地看向娘亲。
孟婆道:“你无咎叔说得对。”
又可怜兮兮地转向一直未开口的谢必安,只见谢必安轻轻地点了点头,亦表赞同。
她不禁在心里叫苦:还打算寻个机会上九重天,这下可好,又被禁足了。那金猊兽一根头发丝都没动自己,自己跟它无冤无仇,想来以后也不会寻麻烦。唉,失算了!
日子又过回了以前百无聊赖的样子,不过如今由于她灵力大增,参道悟法如行云流水,有事半功倍之效,她便更勤于修炼了。
彼岸花还在盛放,自阿觅能记事起,它便是这般如烈焰般开着。她依然喜欢这片花海,不同往日的是,如今她坐在花丛中,是在修习新法术。专心致志而心无旁骛的模样,仿若此刻天地俱寂,只剩她一人。
因此,有异物闯入不远处的黄泉结界时,她毫无察觉。待她察觉有人走近时,猛然睁眼,那金猊兽已在眼前。
阿觅腾地而起,召出追风现于手中。金猊兽止住脚步,道:“别来无恙。”
阿觅紧握追风,横在身前作防御状,道:“金猊兽,上次你跟踪我,今日又擅闯幽冥,到底有何居心?”
听到她喊自己的名字,金猊兽脸上露出惊讶而欣喜的神情。一种怪异的微笑浮上了他的嘴角,说是笑,看起来简直比哭还难看。
“你,认得我?”
“六百年前在人间酿成大祸的金猊兽,我当然认得你。若不是魔君解蠡助你逃出来,如今你还被压在不周山下呢!”
金猊兽脸上忽而显出一丝温柔,他缓缓问道:“既然你认得我,那你,可还记得她?”
阿觅生疑,反问道:“她是谁?”
金猊兽正要回答,一个如箭般的身影突然冲出,来人手持狼牙棒,径直向它劈来。金猊兽未来得及答话,连连向旁退去,脚下与地面剧烈摩擦,激起阵阵火星。
阿觅定睛一看,来人正是冥王。金猊兽以双臂抵住冥王的进攻,它双目怒睁,咬牙切齿,朝冥王道:“北太,你终于出现了。”
冥王并不答话,不断现出狠招,招招过硬。金猊兽不停防御抵挡,无暇化守为攻。
金猊兽继续怒道:“还记得六百年前她怎么死的吗?今日我就给她报仇,先杀了你,再到九重天,杀了那帮匹夫!”
它显然知道六百年前那件事于他是个痛处,他越痛,越令它开心。
“阿觅还不知道她的亲生母亲是谁吧?怎么,你这个做舅舅的,不敢告诉她真相吗?”
此话一出,冥王的心绪明显被搅乱了,他有些慌乱地去看一旁的阿觅。而阿觅听到了金猊兽所言,心内顿生错愕。
说时迟那时快,金猊兽立马转退为进,双掌射出的灵息,猛地劈向冥王。冥王吃了一招,连连退了几步,重心不稳,险些摔倒。
金猊兽露出一副讥笑的面孔,道:“果然我猜得不错,阿觅还被蒙在鼓里。”继而转向阿觅,“阿觅,你可知我为何认得你?因为你娘亲……”
“你住口!”冥王撑地而起,发出一声怒吼,再次向金猊兽攻去。此时,金猊兽已不再只退不进,亦主动地发起进攻。几招下来,冥王显然处于下风。
“巳婳之死,我被困在不周山下六百年,全拜你们所赐!你去死吧!”金猊兽怒吼一声,全身顿时金光乍起,金光褪尽时,它已现出原身。一束巨焰从它口中喷出,直直向冥王袭来。
此时冥王已有些力不从心,用狼牙棒挡在身前,形成了一个保护罩,能阻挡一时半会儿。就在保护罩在金猊兽不断猛烈进攻下,即将破裂时,阿觅从一旁冲了进来,她挡在冥王身前,而在她身前的,则是剑身散着剧烈蓝息的追风。
阿觅道行,远在冥王之下。冥王都难以抵挡之势,她岂能如意?不一会儿,阿觅便也感到手中力量式微,但此刻,她必须和冥王站在同一阵线!
金猊兽见阿觅此番举动,带着些不可置信和不甘心,及时收回手,从兽身又化回了人身。
阿觅趁机回头去查看冥王状况,冥王已吐了一摊血在地。她急忙关切地问道:“冥王,您怎么样?”
冥王摇了摇头,道:“无妨。”说罢,双目直直望着金猊兽,眼神里带着几分愤怒。
金猊兽冷冷地看回冥王,开口说的话却是向阿觅:“你娘亲巳婳,冥王的亲妹妹,幽冥的公主。六百年前是冥王,你的好舅舅,勾结神族,为了捉拿我,用巳婳做诱饵,让她牺牲做了一枚有去无回的棋子!”
冥王气急攻心,又咳出一口血来。“金猊兽,当初若不是你为害人间,怎会惹来神族封压?巳婳是你亲手所杀,若论报仇,也该是我为我的妹妹报仇!”
金猊兽听到此话,变得躁动不安。又是一阵金光,它化为原身,猛地朝冥王扑来,一双利爪似铁钩,眼看就要触到冥王身体。
阿觅迅速地挡在他身前,用灵息造出了一个护盾。金猊兽的爪子一碰到护盾,立马裂出一道狭长的口子。剧烈的冲击力让阿觅无法站稳,脚下趔趄,差点摔倒。
金猊兽毛发直竖,龇牙咧嘴,仰天长啸一声,原地跃起,又重重落回地面。似有万分不甘,嘴里发出人声,道:“北太,今日有阿觅护你,暂且留你一命。他日再见,休怪我无情。”
言毕,便化作一团金色灵息,纵身向结界处飞去。
待金猊兽身影遁入长空,阿觅回头将冥王扶起,查看并无大碍,便放下心来。从金猊兽一番话中,阿觅听到令她不可置信的内容,心中充满疑惑。但方才无暇细问,现在亦踌躇了一番,终于开口向冥王问道:“冥王,方才金猊兽所言……”
冥王猜到终会有这一日,顿了半晌,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阿觅心头一紧。